第663章 沈劲死义,桓温退师(1/2)
却说凉州的使臣,奉表文来到晋朝廷,晋朝廷徒务羁縻,管什么篡逆情事,但教他奉表称臣,已是喜出望外,当下厚待来使,即将之前封张玄靓的官爵,转授封给张天锡,来使拜谢自去。
张天锡又使人向姚秦报丧,并陈即位情形。秦王苻坚,亦派遣大鸿胪至凉州,拜张天锡为大将军凉州牧,兼西平公。
张天锡受两国封册,安然在位,遂以为太平无事,乐得纵情酒色,坐享欢娱。
越年元日,专与宠幸的姬妾或近臣饮酒作乐,既不受群臣僚属的朝贺,又不前往谒见太后太妃。从事中郎张虑,舆榇切谏,并不见从。
(“舆榇切谏”是古代中国一种极端的进谏方式,指官员或臣子载着棺材(舆榇)向君主进谏,以表达必死决心或对谏言的极度重视。)
少府长史纪锡,上疏直言,又复不答。那太王太后严氏,本来是静居深宫,不预外事,及内变迭起,已不免忧惧交乘,张天锡嗣位,名为尊奉,仍然不见礼事,越发感觉惹起懊恼悔恨,抑郁以终。张天锡亦没什么悲戚,但循例丧葬罢了。
话分两头。且说晋穆帝司马聃去世后,晋哀帝司马丕嗣位逾年,又改元兴宁。太妃周氏,在琅琊府第中寿终,晋哀帝出宫奔丧,命会稽王司马昱,总掌内外诸务。
嗣因燕兵入寇荥阳,太守刘远弃城东走,乃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为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假黄钺。且命西中郎将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军事。
北中郎将庾希,都督青州诸军事。桓温令王坦之为长史,郗超为参军,王珣为主簿。
郗超多须,时人号为髯参军;王珣身矮,时人号为短主簿。尝有歌谣云:“髯参军,短主簿,能令桓公喜,能令桓公怒。”
桓温曾经睥睨一切,予智自雄,惟谓郗超才不可测,待遇甚厚。
郗超亦深自结纳,为桓温效忠。又有谢安之兄长的儿子谢玄,亦为桓温掾属,桓温辄语左右道:“谢掾年至四十,拥旄仗节,王掾当作黑头公,二人皆非凡才,前途正不可限量呢。”
越年,晋哀帝寝疾,复请褚太后临朝摄政,拜桓温为扬州牧,使侍中颜旄,宣桓温入朝参政。
桓温上表固辞,朝旨不许,再发使征温。桓温于是启行至赭圻,不料来了尚书车灌,阻止桓温入都,无非说是“秦燕内侵,仍须赖公外镇”云云。想是忧虑他权重难制,故使中止。
桓温不肯即还,便在赭圻筑城,暂时驻节,遥领扬州牧。那晋哀帝因迷信方士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按照道士传授的长生法,断谷、服所金丹药物,以致毒性沈痼,生就一种慢性症,一时不至遽死,亦不能复愈。迁延过了一年,已经是兴宁三年了,皇后王氏,却得了暴病,骤致不起,因即棺殓治丧,追谥曰靖。
上元令节,变作哀期,适得燕太宰慕容恪,复拟攻取晋朝的洛阳,先遣镇南将军慕容尘,攻陷许昌汝南诸郡,然后使司马悦希驻盟津,豫州刺史孙兴驻成皋,渐渐的进逼洛水。
洛阳守将陈佑,检阅部兵,不过二千人,粮饷又不过数月,自知不能固守,不如引众士兵先走,遂借援许都为名,出城径去,但留长史沈劲守洛阳。
沈劲乃是王敦的参军沈充之子,沈充受诛后,沈劲逃匿乡里,年纪三十余,不得入仕。
吴兴太守王胡之,受调为司州刺史,特请免沈劲禁锢,起用为参军。有诏依议。偏偏王胡之忽然因患疾病,未得莅镇。沈劲独上书自请,愿到洛阳效力。
晋朝廷于是命沈劲为冠军长史,使自募兵士,赴洛从军。
沈劲募得壮士千人,进入洛阳协助陈佑,前此得却燕围,沈劲之力居多,至陈佑出城自行,将士多由陈佑带去,只剩下五百人,随沈劲留守。沈劲明知孤危,却反欣然道:“我志在致命,今可偿我初志了。”遂率五百人誓死守城。
那陈佑自洛阳出发,并未前往许都,竟然奔趋新城。晋朝廷得报,即由会稽王司马昱,亲赴赭圻,与大司马桓温商议防御燕兵之事。
桓温于是移镇姑孰,上表推荐右将军桓豁监督荆州扬州的义城,及雍州的京兆诸军事,振威将军桓冲,监督江州荆州的江夏的随郡,及豫州的汝南西阳新蔡颍川诸郡军事。
桓豁与桓冲俱是桓温的弟弟,桓温虽是举不避亲,究竟有暗布羽翼,广拓声威的意思。直诛其心。
会闻晋哀帝病情大渐,会稽王司马昱匆匆返回京都,及抵达建康,晋哀帝已经升遐了。司马昱入见太后,与其商议嗣位事宜。晋哀帝无子,只好令晋哀帝之弟司马奕,入承大统,当下由太后褚氏下令道:
帝遂不救厥疾,艰祸仍臻,遗绪泯然,哀恸切心。琅琊王奕,明德茂亲,属当储嗣,宜奉祖宗,纂承大统,俾速正大礼以宁人神,特此令知。
司马昱奉令出宫,颁示百官,当即迎司马奕入殿,缵承帝祚,颁诏大赦,奉葬晋哀帝于安平陵。晋哀帝驾崩时才二十五岁,在位只阅四年。
晋朝廷丧君立君,方是忙碌的了不得,那燕兵竟而乘隙进军发兵攻打洛阳,遂使壮士丧躯,园陵再陷,河洛一带,复为强虏所有了。
燕太宰慕容恪,打探得知洛阳兵寡,遂与吴王慕容垂,率兵数万,共同攻打洛阳。
慕容恪对诸将说道:“卿等尝患我不肯力攻,今洛阳城虽高大,守卒孤单,容易攻下,此番可努力进取,不必疑畏。倘或顿兵日久,敌得外援,恐反不能成功了。”
缓攻广固,急攻洛阳,慕容恪却是知兵。
诸将得了慕容恪的命令,个个是摩拳擦掌,踊跃直前。一到洛阳城下,便四面猛扑,奋勇争登。城中只有五百兵士,怎能挡得住数万雄师?守将沈劲,见危授命,明知城孤兵寡,当不可支,但一息尚存,不容少懈,因此登陴守御,力拒燕军。
起初是备有矢石,掷射如注,就使燕军志在拔帜,前仆后继,究竟是血肉身躯,不能与矢石争胜,所以攻了数日,那一座孤危万状的围城,兀自保持得住。
后来城中准备的箭矢用尽,石块使空,守城无具,尚仗着一腔热血,赤手空拳,与敌人鏖斗,待至粮食已尽,兵士饥疲,五百人丧亡了一大半,眼见得势穷力尽,不能再持。燕兵并力登城,城上不过一二百人,如何拦阻?遂遭陷没。
沈劲尚引着残卒,拼命巷斗,毕竟双拳不敌四手,被燕兵左右攒集,把他活捉了去,牵拉他前往去见慕容恪。
慕容恪劝沈劲降燕,沈劲神色自若,连说不降。
慕容恪暗暗称奇,欲加宽宥。中军将军慕容度道:“沈劲虽是奇士,看他志趣,终不肯为我们所用,今若加于宽宥,必为后患。”
慕容恪听后,于是下令将沈劲杀死,令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守金墉,留卫洛阳;自与吴王慕容垂略定河南,直至崤渑,关中大震。
秦王苻坚亲率将士,出屯陕城,备御燕军。慕容恪见秦军有备,方收兵返回邺城,惟使慕容垂为征南大将军,领荆州牧,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军事,配兵一万,驻守鲁阳。
晋朝廷始终不发一兵,往复河洛,但追赠沈劲为东阳太守,聊旌忠节罢了。沈劲若泉下有知,尚留余恨。
是年七月,皇帝司马奕立妃子庾氏为皇后,皇后为前荆江都督庾冰之女,亲上加亲,当然乾坤合德,中外胪欢。
只是皇帝司马奕后来被废,殁无尊谥,历史上但称帝奕,小子不得不沿例相呼。特别提明。庾氏得列正宫,好象是预知废立,不愿久存。才阅十月,便安然归天,予谥曰孝,当即奉葬。
朝廷进会稽王司马昱为丞相,录尚书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履剑上殿。是年,改元太和,算是皇帝司马奕嗣位的第一年。益州刺史周抚病殁,诏令周抚之子周楚继任。
周抚镇守益州三十余年,甚有威惠,远近詟服。梁州刺史司马勋,久思据蜀,只因周抚有威名,忌惮而不敢发难,及周抚死而周楚继任,遂举兵造反,自称成都王,攻入剑阁,围住成都。
周楚遣使者来到下流告急,桓温遣江夏相朱序前往援助,会同周楚士兵,内外夹攻,得将司马勋击毙,蜀地复平。朱序收兵东归。
惟燕兵复屡寇晋境,燕抚军将军慕容厉寇兖州,连陷鲁高平数郡。
晋朝的南阳督护赵亿,举宛城降燕。燕令南中郎将赵盘戍守宛城。
越年初夏,燕镇南将军慕容尘,又攻寇晋朝的竟陵,亏得晋太守罗崇,应变有方,出兵击退燕军,又与荆州刺史桓豁,合兵攻打宛地,赵亿逃走,追逐赵盘,夺回宛城,崇还戍竟陵。
豁追赵盘到雉城,复杀败赵盘士兵,且将赵盘活擒归来,燕人始稍稍夺气,敛兵自固。
并且燕室长城慕容恪,得病垂危,不能视事,所以境外军务,暂从搁置,不复进兵。
慕容恪尝虑燕主庸弱,太傅慕容评又好猜忌,将来军国重任,无人承担,因此时在记心。
适乐安王慕容臧前来探疾,慕容恪即握手与他语道:“今南有遗晋,西有强秦,二寇都想伺机进取,只因我未有隙,不敢来侵。从来国家废兴,全靠将相,大司马总统六军,更宜量能授职,若果推才任忠,和衷协恭,就使混一四海,亦非难事,怕甚么秦晋二寇呢?我本庸才,猥受先帝顾托,每欲扫平关陇,荡一瓯吴,续成先帝遗志,乃忽罹重疾,势且不起,岂非天命?我死后以亲疏论,大司马一职,若非授汝,应该轮着中山王冲。汝两人未始无才,但少不更事,难免疏忽。惟吴王垂天资英敏,才略过人,汝等能交相推让,使握军权,自足安内攘外,幸勿贪利徇私,不顾国计哩。”
慕容臧唯唯而出。已而慕容评来到,慕容恪又申述大意,及病至弥留,由燕主慕容暐亲往省视,慕容恪复将慕容垂面荐,再三叮咛,未几即殁,追谥曰桓。临死荐贤,不得谓其非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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