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慕容垂奔秦 王景略入洛(1/2)
却说桓温自枋头奔归,焚毁战船,退军而去,但命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军事,领东燕太守。桓温从东燕逃出仓垣,凿井而饮,沿途饥渴交乘,很觉困顿。那燕大都督慕容垂,却未曾急追。诸将争请追击,慕容垂与语道:“我并非不欲往追,但行军须知缓急,不应轻动。今温方引兵退去,必严兵断后,我若骤然追击,恐难得志,不如展缓一两日,他见追兵未至,定当昼夜疾趋,速离我境,至离我已远,力尽气衰,然后我倍道往追,无虑不胜了。”
如慕容垂智谋仿佛似慕容恪,故慕容恪之推荐,确有特识。说着,乃亲督精骑八千人,徐徐进行。
桓温果兼程疾驰,力行至七百里,总道是去敌已遥,可以无忧,于是安营休息。早有燕骑探知消息,向慕容垂返报。
慕容垂派遣范阳王德,率劲骑四千名,从间道抄至襄邑,埋伏东涧中,截拦桓温去路,自引四千骑急进,直逼桓温军营。
桓温麾下尚有数万人,只因连日奔波,不堪再战,忽然遇见燕兵追到,顿时人人失色,个个惊心。桓温也捏了一把冷汗,没奈何出营厮杀。本来是我众彼寡,尽可支持,无如众无斗志,见敌即怯,桓温禁遏不住,只好且战且走。
桓温行至东涧相近,蓦然听得一声胡哨,旷野中遍竖旗帜,引着许多铁骑,截杀过来。
晋军统吓得胆落,无暇辨视来兵多寡,只恨身上少生两翅,无术腾空,不得已觅路四窜,你也走,我也逃,越想逃走,越是送死。燕兵前拦后逼,煞是厉害,见一个,杀一个,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好容易逃脱一半,已是二三万人,断送性命了。
桓温垂头丧气,回至谯郡,谁知又有一彪军杀出,截住桓温军队。桓温慌忙挈着轻骑,拼命冲过,后队被来兵拦杀,死伤又近万人。好似曹操之战赤壁一样。究竟来兵从何处杀到?原来是援燕的秦军,统将叫作苟池。
苟池得胜归去,晋军七零八落,回至姑孰,五万人只剩得六七千了。
桓温经此挫败,自觉脸上无光,不得不设法分谤。适得袁真自石门奔归,桓温遂说他拥兵观望,贻误饷源,以致粮尽丧师。当下拜表弹劾袁真,并把邓遐亦牵连在内。
晋朝廷忌惮桓温如故,即免袁真为庶人,并夺邓遐的官职,邓遐得休便休,只是袁真心下不服,也上表弹劾桓温的罪状。好几日不见复诏,袁真竟而占据住寿春,叛晋降燕,遣来人到邺城中求救。无罪遭诬,原是难受,但背主降虏,究属不合。
燕遣大鸿胪温统,持册拜袁真为征南大将军,领扬州刺史,封宣城公。
温统在道病殁,免不得稽延使事,袁真望眼将穿,不得邺中消息,又通使关中,向秦乞降去了。这真叫做朝摩燕阙,暮谒秦关。
惟燕故兖州刺史孙元,前次起应晋朝廷桓温的军队。及桓温军败还,孙元据武阳而拒燕,燕使左卫将军孟高,率兵讨伐孙元。孙元战败遭擒,当然毙命。
晋东燕太守毛虎生,在淮北站足不住,逾淮南归,桓温使毛虎生为淮南太守,镇守历阳,晋朝廷反派遣侍中罗含,赍牛酒犒劳桓温军队。又由会稽王司马昱,来到桓温之处会议,再图后举。
司马昱返都后,诏授桓温世子桓熙为征虏将军,领豫州刺史,败不加诛,反给封赏,可怪不可怪呢!明是教猱升木。
且说燕将吴王慕容垂,自襄邑返回邺,威名益振。太傅慕容评向来忌恨慕容垂,至此益甚,慕容垂表列将士功赏,统被慕容评抑置,无一照行。
慕容垂不免忿怼,入宫阙当面奏请,与慕容评争论廷前。燕主慕容暐不能裁决,燕臣又忌惮慕容评的威势,不敢助慕容垂,可怜慕容垂舌敝唇焦,终无效果,反而与慕容评多结怨恨罢了,就中尚有一段情由,关系慕容垂之事。
慕容垂之妃段氏,为燕太后可足浑氏所谮告,冤死狱中。
慕容垂格外悲悼,因而娶段妃之女弟为继室。偏偏可足浑氏胁令出妻,硬把亲妹长安君嫁给慕容垂。慕容垂虽勉强遵命,心中很是不乐,名目上配合长安君,其实是心怀故剑,不及新欢,所以伉俪无情,看同陌路。
这长安君遭夫白眼,怎能不上诉椒房?因此可足浑太后,时常怨恨慕容垂。再加燕主慕容暐新立一后,就是可足浑太后的侄女,姑侄变成婆媳,亲上加亲,联同一气,太后与慕容垂有嫌,皇后自应表同情,宫帏里面,交口毁谤,任你燕主暐如何英明,也未免听信谗言,况慕容暐原是个糊涂虫,怎能不为所迷,太后可足浑氏,见慕容暐亦嫉妒慕容垂,遂召太傅慕容评入宫商议,将加慕容垂问罪,置诸死刑。独不怕阿妹守寡么?
故太宰慕容恪之慕容子楷,及慕容垂之舅兰建,慕容暐得秘谋,即往告垂道:“先发制人,后发为人制,今但除太傅评及乐安王臧,余众自无能为了。”
慕容垂慨然道:“骨肉相残,自为乱首,我虽死,不忍出此!”二人乃退。
越宿,又来告慕容垂道:“内意已决,不如先发。”
慕容垂复答道:“如果不可弥缝,我宁可出奔他方,此外不敢与闻!”心术可取。
二人复进说道:“就使出亡,也宜早行,等到祸机一发,欲行亦无及了。”
说毕自去。慕容垂踌躇未决,在家闷坐,世子慕容令尚未得知,但见慕容垂脸有忧色,于是就前禀问道:“我父面带愁容,莫非因主上庸弱,太傅猜疑,功高身危,因劳忧虑么?”
慕容垂说道:“汝既能知吾心,可有良策否?”
慕容令答道:“主上方委政太傅,一旦祸发,必似迅雷,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义,莫若逃往龙城,逊辞谢罪,如古时周公居东,静待主悟,再得还邺,方为大幸;否则内抚燕代,外睦群夷,守险自固,亦不失为中策哩!”
慕容垂起语道:“汝言甚是,我计决了!”
翌晨,慕容垂即托词游猎,挈领诸子,微服出邺,径向龙城进发。行次邯郸,不意少子慕容麟背地逃还。慕容垂素来不爱慕容麟,料知麒麟必走归邺中,告发隐情,乃亟令世子慕容令断后,自率左右前进。果然不到半日,西平公慕容疆率骑追来,幸亏追兵不多,由世子慕容令在后方截住,倒也不敢进逼。
延至日暮,追骑渐退,慕容令走与慕容垂说道:“本欲保守东都,为自全计,今事机已泄,谋不及行,现闻秦王方延揽英豪,不如暂时往投,再作计较!”
慕容垂不甚愿意,摇头说道:“我自有计,何必投秦!”
当下散骑晦迹,仍然向南山绕道返回邺城,暂时休息在城外显原陵。
适有猎人数百骑,四面环集,慕容垂进退两难,仓皇失措,可巧猎鹰飞逸,众骑追鹰四散,才得无虞。
慕容垂于是杀马祭天,誓告从者。世子慕容令又对慕容垂说道:“太傅慕容评忌贤嫉能,不惬众情,邺中人士,莫不瞻望我父,若掩入城中,攻其无备,都人必欣然相应,定能唾手成功。事定以后,除害简能,匡辅主上,既能安国,更足保家,这乃今日上计,决不可失,但教给儿数骑,便可措办了。”
策固甚佳。
慕容垂半晌才道:“似汝谋图,事成原是大福,倘或不成,追悔何及。汝前劝我西入关中,今日事等燃眉,不如依汝前言,就此西奔吧!”遂潜召段夫人,与兄子慕容楷,舅兰建等,一同奔秦,只继妃可足浑氏,即长安君。听任她居住邺城,不与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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