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态报复(2/2)
当牧羊人试图清理他腿上的伤口时,男孩猛地惊醒。
剧痛和恐惧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瘦小的身体疯狂挣扎。
“按住他!”
威龙低吼。
红狼和磐石立刻上前,小心但有力地控制住男孩的四肢,避免他伤到自己。
“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我们不是坏人!”
牧羊人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重复着,尽管他自己也声音发颤。
黑狐蹲下身,取下那个显得过于庞大的哈夫克头盔,让自己的脸露出来。
他尽量让表情柔和。
“你看,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们在帮你。”
骇爪也靠过来,她没有笑,但眼神里的冰冷褪去了一些。
“别怕。”
挣扎渐渐停止。
男孩急促地喘息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的不是感激,而是深不见底的、野兽般的惊恐。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些穿着敌人军服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稍微分辨出善意和恶意的区别。
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一点点。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村庄的西北方向,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他们……那些穿这种衣服的魔鬼……去了那边……带着很多东西……”
那边?
正是他们任务目标——
蒂米什瓦拉的大致方向。
小队成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抉择摆在面前。
继续原定任务,摧毁那个影响战局的电子战节点?
还是,临时改变计划,沿着这条线索,去追杀那支犯下反人类罪行的敌军小队,为死去的平民复仇?
理智告诉威龙,应该选择前者。
任务至上。
一个节点的价值,远超一支巡逻队的性命。
但情感在嘶吼。
就在这时——
“嗡——”
远处传来了军用柴油引擎的轰鸣声。
夹杂着隐约的、肆无忌惮的笑骂声。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隐蔽!”
威龙低喝。
他们迅速将男孩藏回装甲车深处,自己则依托废弃的农机仓库和周围的残垣断壁,架起了武器。
一支哈夫克小队,乘坐一辆敞篷越野车,正沿着土路朝村庄方向驶来。
看那轻松的姿态,很可能是返回现场处理手尾,或者取回遗落装备的。
正是那支刽子手部队!
更麻烦的是,对方发现了他们停在外面的装甲运兵车。
公共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带着杂音的俄语呼叫:
“喂!那边的!14集团的兄弟?停车!聊两句!”
对方按照标准流程,与这支“友军”取得了联系。
威龙深吸一口气,按住通讯器回应:
“收到。这就停车。”
他回头,对队员们打了个手势。
“下车。按预案应对。见机行事。”
队员们压下满腔的怒火,调整了一下表情,端着枪,从装甲车和掩体后走了出来,站成一排,看起来就像一支普通的、正在休整的哈夫克巡逻队。
那辆越野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上跳下来五名哈夫克士兵,领队的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士,袖标上的三色图案表明,他们是来自匈牙利第13“久洛·贝拉”步兵旅的哈夫克特种兵。
他们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血腥味。
疤脸中士打量着威龙他们这一身“标准”装备,咧嘴笑了笑,露出黄牙:
“哪部分的?”
“第14装甲集团军,直属侦察营。”
威龙流畅地回答出伪装的番号。
“哦?主力集团的精英啊,我们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匈牙利人,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把仗给打完。”
疤脸中士没什么怀疑,只是随口问道,“刚从那边村子过来?”
“路过。”
威龙点头。
“正好!”
疤脸中士拍了拍手,“我们刚把那村子‘清理’干净。上面……应该说是你们的上面命令,要在那里设个前出侦察点,盯着河对岸那群GTI老鼠。到时候配合主力渡河。你们人手够,留下来搭把手?都是功劳!”
他说话时,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哄笑,有人对着村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威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努力维持着表情。
“可以。需要做什么?”
“先把那些垃圾处理一下,太臭了。”
疤脸中士嫌弃地指了指尸堆,“然后帮我们把观测设备架起来。走,先过去看看。”
他招呼着,带头往打谷场走去。
他的手下们嘻嘻哈哈地跟上,有人甚至掏出佩枪,对着尸堆里一具尚未完全僵硬的尸体,随意开了一枪,溅起一团血花,引来同伴更大的笑声。
GTI特战干员们,跟在这群恶魔身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他们看着那些来自匈牙利的哈夫克士兵用脚踢开挡路的孩童尸体,听着他们炫耀自己是如何“高效”地“处理”掉整个村庄的“抵抗分子”。
无名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护圈上。
红狼的呼吸粗重得像风箱。
骇爪死死咬着下唇。黑狐的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
走到尸堆中央。
疤脸中士转过身,还又多说了几句:
“唉,只干掉这几个太少了。”
“你们还记得吗?我们的祖先在沙伊卡什卡杀的塞尔维亚人更多……”
(1941年8月,匈军在沙伊卡什卡地区展开报复性突袭,杀害大量平民。)
威龙动了。
没有命令,没有信号。
但所有人的动作,快如闪电,又狠如雷霆。
“动手!”
威龙的吼声撕破了伪装的平静。
“砰!”
无名第一个开火。
子弹精准地钻进疤脸中士的眉心,得意的笑容永远凝固在脸上。
几乎同时,红狼的的枪口爆发出沉闷的咆哮,子弹扫向另外两名士兵,瞬间将他们打成了筛子。
黑狐的奇美拉步枪三次点射,三名刚抬起枪口的敌人胸口爆开血花,仰面倒下。
骇爪射速极快,一记数据飞刀击毙了试图躲到车后的敌人。
磐石甚至没用枪。
他扑倒最后一名敌人,戴着外骨骼的铁拳狠狠砸下,一下,两下……
直到对方彻底没了声息。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没有留活口。
没有审问。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冷血的清洗。一场愤怒的审判。
仓库里,男孩透过缝隙看到了这一切。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硝烟味和更浓的血腥味弥漫。
特战干员们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脚下这些刚刚被他们以最残忍、最高效方式杀死的敌人。
再看看旁边,那座由无辜平民堆积而成的尸山。
迷茫瞬间淹没了每个人。
我们和他们,穿着不同制服的杀戮者。
在刚才那十秒钟里,我们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了复仇?
为了正义?
还是仅仅因为,我们也被这该死的战争,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
野兽?
威龙缓缓摘下那个让他呼吸不畅的头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
“清理现场。”
他的声音干涩,“把……这些混蛋的尸体,和村民埋在一起,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因为失踪,引起其他哈夫克部队的注意的时候,赶紧撤退。”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不一样。”
但这句话,在此刻此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默默地开始搬运尸体,挖坑。
动作机械。
任务,还要继续。
但有些东西,仿佛已经永远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