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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百年梨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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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加河在秋日里泛着铅灰色的浊浪,像一条裹着铁锈的粗大锁链,将格列奇哈镇死死捆在河湾的泥沼中。这座被地图遗忘的小镇,黎明从不始于公鸡啼鸣,而是发端于镇西头那片百年梨树林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呻吟。虬结的老树在灰白晨雾中伸展着骨节嶙峋的枝桠,青灰色的果实沉甸甸悬垂,果皮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裂开细纹,渗出淡黄色黏稠汁液。汁液滴落,砸在厚厚腐叶覆盖的泥土上,“嗤——嗤——”的腐蚀声此起彼伏,腾起一缕缕带着铁锈与腐烂甜腥的薄烟。档案管理员伊万·斯捷潘诺维奇裹紧他那件肘部磨得发亮的旧呢大衣,踩着枯枝穿过林间小径。脚下碎裂的声响里,祖母临终前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攥住他手腕的触感又涌上心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嘶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着耳膜:“孩子,当心那些把苦难说成恩赐的人……他们总在分食你的血肉时,说这是为你熬的蜜糖。”这话像一枚生锈的钉子,七年来牢牢楔在他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隐秘的痛楚。

今晨,伊万比往常更早踏入伏尔加河右岸第三档案分馆。昨夜,在整理1932年饥荒档案的尘封铁柜时,指尖触到一份异样冰冷的文件。柜门开启的刹那,一股浓烈的铁锈与陈年血污混合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他不得不点燃一支蜡烛,微弱的光晕在积满灰尘的柜壁上投下摇晃的鬼影。终于,指尖触到那份藏在柜底、用油布包裹的档案袋。纸页泛黄脆弱,边缘已呈朽烂的锯齿状,字迹却用一种深褐近黑、凝滞如胶的颜料写就,像一层层反复结痂又撕裂的伤口。他屏住呼吸,凑近烛火:

“……伏尔加河右岸第三档案分馆工作纪要(绝密级)

时间:1932年11月7日

事由:谦让节物资统计

经统计,本次谦让节共回收优质脑组织二十七具,来源为镇苏维埃特别指定家庭(名单附后)。采样工作由费·米·同志亲自督导,过程高效有序,符合最高卫生标准。重点记录:其中学龄前儿童(3-7岁)脑髓样本呈现异常甜味,经初步化验,其糖分含量远超成人样本,且富含特殊芳香物质。初步推断,或与儿童期纯净心灵长期浸润于集体主义精神沃土有关……此乃自然馈赠,亦是对格列奇哈镇无私奉献精神的神圣回响……”

字迹在此处突兀地中断,墨迹被一大片深褐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污渍覆盖,仿佛执笔人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拖入深渊前最后的挣扎。伊万的指尖无意识地停留在“甜味”二字上,指腹传来纸页粗粝的摩擦感,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颈。窗外,梨树林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脆响,整排百年古树如遭巨斧劈砍,粗壮的枝干齐根折断,轰然倒地,震得档案馆那扇蒙尘的高窗嗡嗡颤抖,簌簌落下积年的灰尘与蛛网,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斯捷潘诺维奇同志!”一个声音从档案架深处霉味最浓重、光线最晦暗的地方飘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铁钉敲进耳膜,“这么早?您在找什么?”馆长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从阴影里踱出。他永远笔挺地穿着崭新的列宁装,领口紧扣到喉结,铜质纽扣锃亮如新,皮鞋擦得能映出人影。然而,那双永远纤尘不染的皮鞋底,却固执地沾着一种暗红近褐、湿漉漉的泥渍。伊万不止一次看见清洁工用强效去污粉刷洗楼梯,可第二天清晨,费奥多尔踏进档案馆时,鞋底依旧带着这抹洗不净的污迹,如同某种无法磨灭的胎记。伊万猛地将那份血写的报告塞进贴身内衣口袋,动作仓促带倒了旁边一摞1879年的户籍册。发脆如蝉翼的纸页哗啦散落一地,在烛光下铺开一片泛黄的废墟。伊万蹲下身去拾,目光却凝固了——每一张脆弱的纸页上,姓名栏都清晰地印着同一个名字:“安娜·彼得罗夫娜”。而死亡日期栏,墨迹层层覆盖,新旧交叠,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最新的一笔墨迹未干,湿漉漉地映着烛光,墨色深褐,竟透出暗红,仿佛刚刚从活体上剜下的血肉。

“安娜·彼得罗夫娜……”伊万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那湿冷的墨迹,一股寒意直透骨髓。这名字他太熟悉了,隔壁独居的老妇人,每天清晨准时在窗台摆放一盆蔫蔫的天竺葵。

那晚,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伊万家狭小的厨房里摇曳,将他伏案整理档案的身影放大在斑驳的墙面上,影子扭曲如鬼魅。敲门声响起,轻而执拗。门外站着邻居安娜·彼得罗夫娜。她颧骨高耸如刀削,眼窝深陷,面色是种不祥的蜡黄。她只伸出一只缠满肮脏绷带的手,绷带缝隙里,青紫色的指甲微微弯曲,泛着淤血的幽光。绷带下隐约透出金属的冷硬轮廓。她递来一个沉甸甸的信封,烫金的边线在昏暗楼道里刺眼地反光。“谦让节快到了,伊万·斯捷潘诺维奇,”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枯叶在石板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艰难的气音,“轮值名单……今年,轮到历史教师家‘让梨’了。”她说话时,伊万敏锐地捕捉到她伸缩的舌头下,一颗冰冷坚硬的金属梨核状异物在齿间若隐若现,随着她吞咽的动作,发出微弱的、令人不适的“咔哒”轻响。他迟疑着接过那封沉甸甸的邀请函,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烫金纹路,信封折痕处“噗”地一声轻响,二十七只干瘪僵硬、翅膀粘连的果蝇振翅飞出,嗡嗡盘旋,疯狂撞击着煤油灯的玻璃灯罩。它们细小的尸体粘附在滚烫的玻璃上,焦糊味弥漫开来,最终竟拼凑出三个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俄文单词——“受益者”。安娜·彼得罗夫娜喉头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转身消失在楼道阴影里,只留下那焦糊味和灯罩上诡异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伊万眼底。

谦让节前夜,死寂如铅块般压着格列奇哈镇。伊万躺在硬板床上,那二十七只焦尸拼出的“受益者”三字在黑暗中灼烧他的视网膜。一种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不安驱使他悄然起身,套上外套,像一道幽灵滑入无月的寒夜。镇苏维埃礼堂的地下室入口像一张沉默的巨口。铁门虚掩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新刷的石灰粉、陈年铁锈、烂水果的甜腻,还有一种……类似肉铺案板深处散发的、挥之不去的血腥。他循着持续不断的“滴答”声摸索,在角落一根粗大的铸铁通风管下停下。管口正缓缓渗出一种浓稠的、半透明的蜂蜜色液体,散发着甜得发齁、令人眩晕的怪香。伊万用随身带的搪瓷缸接住几滴,举到煤油灯下细看。灯光穿透浑浊的液体,他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搅——缸底沉浮着几十颗米粒大小的、完整的人脑!每一颗都戴着一顶微型的、深蓝色的铁路职工帽,帽檐上黄铜星星的纹路在灯光下纤毫毕现。正是他父亲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那个七年前在“支援国家建设”的名义下被一纸措辞模糊的调令召走、从此杳无音信的铁路扳道工,生前日夜不离、帽檐磨得发白的那顶帽子!父亲粗糙的手掌抚过帽檐、哼着伏尔加船夫曲的模糊身影,瞬间刺穿了七年时光的迷雾。

凌晨三点,地下室死寂如坟墓,只有通风管滴液的“滴答”声敲打着神经。突然,整排巨大的铸铁通风管猛地剧烈震颤,发出撕心裂肺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无数肺叶在同时痉挛抽搐。紧接着,是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咳嗽声!“咳!咳——噗!”粘稠的、带着暗红血丝的痰液从管口猛烈喷溅而出,如活物般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蠕动、汇聚、扭曲,竟自动拼凑成稚嫩却惊心动魄的字迹:“爸爸,我的梨呢?”——那笔迹歪歪扭扭,带着孩童初学写字的笨拙,却与1932年饥荒档案里那份血书报告中断前的字迹,如出一辙!伊万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魂飞魄散,踉跄着撞开铁门,冷汗浸透衬衫,贴在冰冷的脊背上。

刚冲出礼堂后门,两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猛地交叉锁住他,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两个穿着臃肿、散发着浓烈刺鼻消毒水气味的防化服人影无声地从黑暗的墙角阴影中扑出。橡胶手套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手套缝隙里渗出冰冷的、带着梨子甜香的粘液。他们一言不发,像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粗暴地将他拖过寂静的、空无一人的街道,拖向镇子边缘那片在惨淡月光下更显狰狞的梨树林。防化服头盔面罩后,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毫无生气的反光。

林中景象令伊万魂飞魄散。百年梨树的灰黑色老树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鲜红蠕动、布满粗大青紫色血管的陌生血肉组织,如同无数巨大的、活着的伤口在呼吸。树干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仿佛内里有粘稠的液体在循环。月光惨白,照在湿滑的血肉上泛着油光,林间弥漫着浓烈的铁锈、腐烂果实与新鲜血液混合的甜腥气。防化服人影粗暴地将他推搡至林心一片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低矮的石屋,由粗糙的、布满苔藓的河岸石垒砌而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乌木牌匾,用铁钉深深嵌着三个扭曲、仿佛在痛苦抽搐的俄文字:“圣梨室”。门内透出摇曳的、不祥的红光,将门缝映照得如同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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