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夜王剑君访稷下,夫子怪谲难论道(1/2)
王者历3771年12月17日午时
稷下学院
轺车碾过青石板路,终于停在稷下学院外。
抬眼望去,层峦如黛,叠嶂含青,云雾间隐约见得飞檐斗拱刺破苍穹,若九天楼阁落凡尘。
不同于长安的朱墙金瓦、威严肃杀,稷下的门庭竟无半分雕琢——两尊古朴石兽分立两侧,非狮非虎,却是墨家巧匠所制的机关兽,眼窝中泛着淡蓝灵光,似在审视来人;门楣上无匾额,仅刻一道玄奥符文,风吹过便有琅琅书声自符文间溢出,如百子诵读,清雅绵长。
车帘掀开,夜无寒玄裳广袖,缓步下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陈林紧随其后,负手立在一旁,目光扫过周遭却无半分波澜,仿佛眼前的奇幻景致皆与剑无关。脚边的哮天犬垂着尾巴,鼻端轻嗅地面,偶尔抬眼望向门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来者止步。”两名身着粗布劲装的卫兵上前,手中长戈横在身前,戈尖泛着冷光,“稷下之地,非请莫入,无论身份,需验路引。”
夜无寒唇角噙着淡笑,声音温和:“吾乃长安夜王夜卫国,身旁这位是靖蛇剑君陈林,受邀前来稷下,未曾提前备下路引。”
他语气中无半分倨傲,却也将身份清晰道出——在长安,这两重身份足以让百官躬身相迎,可在此处,卫兵的神色未变分毫。
“稷下无王侯,亦无剑君。”左侧卫兵声音沉稳,“纵是长安来使,若无夫子或三位院主手令,亦不能入。两位可在此稍候,容我等通报。”
陈林眉头微蹙,指尖在虚空处轻轻一顿,似要唤出剑来,这样的习惯,是曾经的旧主铭刻于他剑魂之中的。可却被夜无寒用眼神制止。
夜无寒心中了然——这便是稷下的规矩,公平二字,并非挂在嘴边,而是刻在门庭的每一寸肌理里。
他正欲开口,忽闻身后传来木杖点地的“笃笃”声,节奏缓慢却带着莫名的穿透力。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老者缓步走来。他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腰间系着麻绳,头发花白却未束冠,随意披在肩头,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似含着星河日月,看透世间百态。手中木杖非金非玉,竟是一截普通的柳木,杖头还留着新截的痕迹。
“夫子!”两名卫兵见了老者,立刻收戈躬身,语气中满是恭敬,再无半分方才的强硬。
夜无寒心中一动——这便是稷下夫子,传说中活了数千年的圣人,也是稷下的精神支柱。
他尚未开口见礼,却见夫子的目光掠过他与陈林,最终落在了脚边的哮天犬身上。那目光极快,似只是随意一瞥,却带着审视的意味,哮天犬似是察觉到什么,尾巴缩得更紧,往夜无寒脚边靠了靠。
就是这一瞬,夜无寒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夫子早已知晓他们要来。否则,怎会在他们被拦时恰好出现?又怎会第一时间留意到哮天犬?想来,哮天犬一路随行,身上的气息早已被稷下感知,夫子这“偶遇”,不过是故意为之,意在告诉他们:稷下的眼睛,无处不在。
“拦他们作甚?”夫子用木杖敲了敲卫兵的膝盖,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嗔怪,“远道而来的客人,哪有拦在门口的道理?”说罢,他转向夜无寒与陈林,脸上露出憨厚的笑,“老朽稷下夫子,让两位小友久等了。走,随老朽进去瞧瞧,今日稷下的风,正好。”
夜无寒拱手行礼,语气愈发恭敬:“多谢夫子。”
陈林亦微微颔首,指尖收回,重新负在身后,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在夫子的木杖上停留了一瞬,便又恢复平静——那木杖看似普通,却隐隐透着一股与天地相融的气息,绝非寻常物件。
跟着夫子往里走,才知稷下的奇幻远超想象。
脚下的路并非寻常石板,而是悬浮在半空的云阶,每一步踏上去,便有淡青色的灵光从阶缝中溢出,如踏云而行。
两侧是成片的竹林,竹干并非绿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竹叶飘落时竟不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细碎的符文,盘旋片刻后融入云阶——这是墨家与道家结合的术法,将自然与机关完美相融。
远处,一座通天塔拔地而起,塔身刻满了星象图,塔顶有流光转动,似在推演天地运行;塔下的广场上,数十名学子围坐在一起,争论不休。
有的学子手中捧着竹简,引经据典,言辞犀利;有的学子则摆弄着手中的机关傀儡,傀儡竟能模仿人的动作,甚至开口说话,引得众人惊呼。
“他们在争‘道’与‘器’哪个更重。”夫子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广场上的学子,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左边那个穿蓝衫的,是儒家的弟子,说‘道统人心,器不过是末节’;右边那个玩傀儡的,是墨家的,说‘器可济天下,无器则道难行’。你俩觉得,谁对?”
夜无寒尚未回答,陈林却先开口了,声音低沉:“剑是器,剑道是道。无剑,剑道难显;无道,剑不过是废铁。”
这是他今日说的第一句话,言简意赅,却正中要害——他虽未唤出剑,可话语间的剑道底蕴,早已将“靖蛇剑君”的身份展露无遗。
夫子眼睛一亮,拍着木杖笑道:“好一个靖蛇剑君!果然是用剑的人,看得通透!”
说罢,他快步走到学子们中间,指尖戳了戳墨家弟子手中的傀儡,又敲了敲儒家弟子的竹简,“道在器中,亦在人心。执于一端,便失了本源。就像你这傀儡,若无人心操控,便是一堆木头;你这竹简,若无人心领悟,便是一堆墨迹。”
话音落时,争论的学子们皆愣在原地,随即纷纷躬身行礼:“谢夫子指点!”
夫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转身继续往前走,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夜无寒跟在后面,唇角的笑意更深——这便是夫子的古怪,时而像个不通世故的老头,时而又像个洞彻天地的圣人,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心生敬畏。
沿途的景致愈发奇幻。
有悬浮在空中的书卷,书页自动翻动,散发出淡淡的墨香;有流淌的光河,河水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机关虫组成,虫群飞过,留下点点荧光;还有一座巨大的水车,并非靠水力驱动,而是靠天地间的灵气,转动时会发出悦耳的音律,引得周围的花草纷纷朝着水车的方向生长。
学子们的活动也各不相同:有的在河边推演阵法,地上的符文随着他们的手势亮起;有的在树下打坐,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光,似在感悟天地;还有的在操控机关鸢,鸢身上载着竹筒,正往远处的山峰飞去——那是稷下的“传信鸢”,能在半个时辰内将消息传到百里之外。
陈林始终沉默,目光偶尔会在机关鸢或傀儡上停留,指尖却未再动过——这些精巧的机关,在他眼中终究不如星涡藏虚里的“斩尘”可靠,唯有剑,才能让他安心。
夜无寒则看得仔细,他注意到,夫子每经过一处,都会停留片刻,看似随意,却恰好避开了那些正在进行隐秘研究的区域;而哮天犬一路都很安分,只是在经过一处竹林时,忽然对着竹林深处低吼了一声,夫子却用木杖轻轻敲了敲它的头,低声道:“别闹,那是老庄周在睡觉,吵醒了他,又要跟老朽抢酒喝。”
夜无寒心中愈发确定:夫子不仅知道他们要来,还知道他们的目的。方才哮天犬的低吼,想必是察觉到了竹林深处的气息,而夫子的反应,更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或者说,是在暗示他:稷下知道的,比他想象的更多。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了一座湖边。湖水清澈见底,湖底竟有无数发光的晶石,将湖水映照得如同琥珀。
湖中心有一座石亭,亭柱上刻着“知通天地”四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似是夫子亲笔。
夫子在亭中坐下,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陶碗,舀了一碗湖水,一饮而尽,咂咂嘴道:“这湖水是从昆仑山引来的,喝了能清心明目,两位小友也尝尝?”
夜无寒与陈林各自舀了一碗,湖水入口清凉,果然让人精神一振。
陈林喝完,便退到亭外,负手而立,目光望向湖面,指尖在虚空处轻轻划过——他在感知储存空间里的剑,确保万无一失,显然是打算不参与接下来的谈话。
夫子看着夜无寒,忽然一拍脑门,粗布袖袍扫过石桌,带起几片落叶,“哎哟,你瞧我,真是老毛病又犯了!有朋远到而来,我总爱邀着赏一番,就是不知两位小友是为何而来啊?”他语气里满是懊恼,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直直望着夜无寒,似在等他回答。
夜无寒心中暗笑——夫子这演技,真是半点不掩饰。
他放下陶碗,拱手笑道:“夫子厚爱,稷下景致已让我二人叹服。只是有些话,似不便在此处细说——毕竟长生之道,关乎性命本源,若被旁人听去,恐生是非。不知夫子可否寻一处静地,容我二人细说缘由?”
他的话说得委婉,却点出了“长生之道”四个字,既是试探,也是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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