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夜王剑君访稷下,夫子怪谲难论道(2/2)
夫子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你这小友,倒是精明。也罢,老朽知道一处好地方,走,带你们去。”说罢,他起身拄着木杖,率先走出石亭,哮天犬连忙跟上,尾巴微微晃动,似是松了口气。
夜无寒跟在夫子身后,目光扫过湖面,只见湖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亭柱上的“知通天地”四个字。他忽然觉得,这稷下的水,不仅能清心明目,还能照见人心——夫子的智慧,他的心思,或许都藏在这湖光山色里,等着被一一揭晓。
陈林依旧沉默地跟在最后,指尖偶尔轻触虚空,与储存空间里的“斩尘”形成微弱的共鸣——那是他身为剑的本能,也是他对周遭环境的无声戒备。眼前这个古怪的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一行人沿着湖边往前走,前方的竹林愈发茂密,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
远处隐约传来学子们的读书声,与林间的鸟鸣、风吹竹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清雅的乐章。
夫子的木杖点地声“笃笃”作响,在这宁静的氛围中,竟显得格外清晰,似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谈话,敲打着前奏。
穿过层层竹林,眼前景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临崖而建的竹亭,亭外绕着一圈墨家巧制的机关水注,水流从竹管中倾泻而下,落地时却不溅起水花,反倒化作细碎的光雾,在亭周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外界杂音尽数隔绝。
亭中摆着一张青石桌,桌上放着一坛陶酿、三只粗瓷杯,一位身着素色儒衫的男子正临崖而坐,手中执杯轻晃,酒液在杯中漾出浅淡的涟漪,目光落在崖下的云海间,似在赏景,又似在沉思。
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沉静,腰间未佩兵器,只系着一块墨玉,玉上刻着一道极简的犬纹——寻常人瞧着,只当是稷下寻常的学子,可陈林在踏入亭中的刹那,指尖却骤然绷紧,星涡藏虚的微光在掌心一闪而逝。
他能清晰感知到,男子看似松弛的坐姿下,藏着一股如渊似海的力量,那力量并非灵力,也非剑气,却带着睥睨天地的威压,竟让他储存在星涡中的斩尘剑,都微微震颤起来。
一股久违的战意从心底翻涌而上,陈林的眼神亮了亮,却终究只是抿紧唇角,往后退了半步,站在夜无寒身侧——未得指令,他从不多动。
“阿牛,今日倒有闲情在此品酒。”夫子拄着木杖走进亭中,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跟熟人间打招呼,随后转向夜无寒与陈林,笑着摆了摆手,“这是学院里的学子,姓杨,平日里爱清静,二位小友莫要介意。”
那名为杨牛的听到夫子的声音,不知为何嘴角触动了一下。
夜无寒笑着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男子腰间的墨玉,又落回脚边的哮天犬身上——方才还垂着尾巴的哮天犬,此刻竟猛地抬起头,尾巴摇得如同拨浪鼓,鼻尖凑向前,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显然是认得这男子。
它后腿微微屈膝,正要朝着男子奔过去,却见男子目光淡淡扫来,那眼神并无怒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哮天犬的动作瞬间僵住,耳朵“唰”地耷拉下来,尾巴也停了摇,紧接着,它像是听到了什么,蔫蔫地挪到夜无寒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这细微的一幕,尽数落在夜无寒眼中。他心中微动——哮天犬乃二郎神的伴生神兽,寻常人哪能让它这般亲近?又哪能仅凭一个眼神就让它乖乖听话?再联想到男子腰间的犬纹墨玉,夜无寒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坐吧。”夫子在青石桌旁坐下,将木杖靠在桌角,随手给夜无寒与陈林各倒了一杯酒,“这是学院后山酿的‘忘忧’,虽比不得长安的御酒,却也清冽,尝尝。”
夜无寒端起酒杯,浅啜一口,酒液入喉,带着几分竹叶的清香,果然爽口。
陈林却并未举杯,只是站在一旁,目光依旧落在那姓杨的男子身上——男子自始至终未曾开口,只是偶尔抿一口酒,仿佛他们的谈话与他无关,可陈林能感觉到,男子的注意力,其实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方才在湖边,你说要谈长生之道,现在可以说了。”夫子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老朽得先提醒你,长生之道,从不是什么坦途。寻常人求长生,求的是岁月绵长,却不知长生者要扛的,是无尽的孤寂——看着亲友故旧一个个离世,看着王朝更迭、沧海桑田,最后连自己都成了时光里的过客,这份痛苦,非心志坚韧者不能承之。”
夜无寒放下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夫子所言,晚辈自然知晓。可晚辈曾读过《稷下三贤士外传》,书中记载,墨翟先生、庄周先生与夫子您,皆为长生者。不仅如此,晚辈还曾在长安秘库中见过一份残卷,上面记录着王者历以前的‘上古之战’,其中便有墨翟先生以机关术助联军退敌的记载——若三贤士非长生,又怎能跨越如此漫长的岁月?”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夫子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这小友,倒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罢了,老朽也不瞒你——我与墨翟、庄周,确实活了许久。可我们的长生,各有缘由,且都不可复制。”
他顿了顿,继续道:“墨翟是用机关术改造了自己的心脏,以‘灵核’替代了凡心,才得以延续性命。可你知道吗?当年他改造心脏时,九死一生,若不是庄周以梦蝶之术护住他的神魂,他早已身死道消。即便成功了,他也需每百年更换一次灵核,每次更换,都要承受剜心之痛——这份苦楚,你能受吗?”
夜无寒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索。
夫子见状,又道:“至于这世上凡人能触及的长生之法,也并非没有。最正规的,是‘灵寿泉’——泉水中蕴含的灵气,能滋养生机,延年益寿,若长期饮用,甚至能突破寿元限制。可你也该知道,灵寿泉极为稀有,如今都被各国皇室与大宗门掌控,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说到这里,夫子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还有些邪门歪道,比如夺舍他人躯体、吞噬生魂修炼……这些法子虽能得长生,却会堕入魔道,祸乱苍生。但你要记住,若你敢碰这些东西,老朽定将打断你的腿!”
这话刚落,亭中骤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陈林周身的空气似是凝了一瞬,掌心的星涡隐隐泛出冷光,周身的灵气如薄刃般绷紧——他虽沉默,却将夜无寒视作最重要的人,夫子这番“打断腿”的狠话,无疑触到了他的底线。
夫子与那姓杨的男子,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陈林。
男子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夫子则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陈林的反应会这么大。
“陈兄。”夜无寒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陈林周身的灵气瞬间收敛,星涡的微光也随之散去,他垂了垂眼,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恢复了沉默的姿态,只是指尖依旧微微绷紧。
夜无寒转向夫子,起身拱手,语气诚恳:“多谢夫子提点,晚辈明白了。长生之道,强求不得,晚辈不会再执着于此事。”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他深知,夫子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下去也无意义。
“二位小友且慢步。”夫子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夜无寒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夫子指了指一旁始终沉默的姓杨男子,又看向陈林,笑着道:“方才这位小友爆发的力量,真是令人惊异。我身边这位杨姓学子,在学院里一直难逢对手,平日里总说寂寞。不如这样,让他们二位比试一番?若是陈小友赢了,关于长生之道,老朽也不是不能再跟你谈上几句。”
夜无寒看向陈林,陈林也恰好抬眼望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期待——方才被那姓杨男子身上的力量勾起的战意,此刻正蠢蠢欲动。
夜无寒心中了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既然夫子有此意,晚辈自然应允。只是不知,杨兄是否愿意?”
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无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好!”夫子一拍桌子,笑得像个孩子,“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老朽知道一处演武场,是墨家专门为学子比试搭建的,够大,也安全。走,老朽带你们去!”
说罢,夫子率先起身,拄着木杖往外走。
那姓杨男子紧随其后,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
夜无寒与陈林跟在后面,陈林的步伐比之前快了几分,掌心的星涡虽未显现,却能感觉到,他储存在其中的斩尘剑,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震颤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即将开始。
亭外的机关水柱依旧在流淌,光雾缭绕,将方才的秘谈与剑意,都轻轻拢入了这片稷下的宁静之中。
崖下的云海翻涌,似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交锋。
pS:在《修罗篇》有任何不合理、缺乏逻辑之处定要指出,身为理科生,我容不得逻辑不通。至于为何只谈《修罗篇》,因为《新生篇》在我完结《地狱篇》后会进行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