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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枯荣行动(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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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的空气裹着未散的血腥味,混着麦酒的酸馊,一呼一吸间都呛得人喉咙发紧。

粗木桌椅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有的桌腿断成两截歪在角落,有的桌面裂着蛛网般的缝隙,细碎的木屑撒得满地都是,被踩踏后嵌进木板的纹路里。

几只缺角的陶杯滚在桌底,杯壁沾着干涸的酒渍,还黏着些暗红的血珠,在昏暗里泛着发乌的光,有的顺着杯沿滴落在地,积成一小片黏腻的污渍。

壁炉里的柴火快燃尽了,只剩几点微弱的火星偶尔跳一下,映得墙面满是狰狞的刀痕——有的深嵌进木缝,有的划过抹灰的墙皮,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

窗外的雨还没停,细密的雨丝顺着破漏的窗棂飘进来,打在积着酒液与血污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浊泡,泡泡破后留下一圈圈淡褐色的印记。

靠近门的那面木墙,门板裂着一道长长的口子,像是被钝器砸过,边缘还挂着些撕裂的木刺。

屋顶的横梁上悬着的煤油灯晃了晃,灯油洒下来,在下方的地面积成一小滩,混着灰尘凝结成深色的油垢。整个酒馆静得只剩雨声与柴火偶尔的噼啪轻响,每一处残破都浸着打斗后的死寂。

冷雨顺着酒馆的破窗缝往里灌,将地面的血渍冲成蜿蜒的细流,在歪斜的桌椅间漫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打斗双方的佣兵尸体。

他们有的蜷曲着身子,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武器;有的仰躺在碎木屑里,胸口的伤口狰狞地张着,暗红的血浸透了粗布衣衫,与洒落的麦酒混在一起,在石缝里积成黏腻的黑褐色。

靠近壁炉的角落,妮可和诺德莎的尸体格外显眼。诺德莎的斗篷被划开几道大口子,原本握在手中的短弓落在一旁,发丝黏在沾血的脸颊上;

妮可则半靠在断桌腿边,齐肩高的大弓碎裂在身侧,腰间的短剑鞘还泛着冷光,可胸口的致命伤早已没了温度,双眼空洞地望着漏雨的屋顶。

吧台后,酒馆老板穆里恩斜靠在墙角,额角淌下的血糊住了半张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显然是受了重伤晕厥过去;

他身旁的吉纳尔则趴在散落的杯盘碎片中,手臂上擦出了大片血痕,长发凌乱地覆在背上,指尖偶尔轻轻颤一下,却没力气睁开眼。

整个酒馆里,除了几具尸体和晕厥的父女,再无半个人影。方才还充斥着兵器碰撞声的空间,此刻只剩雨声与偶尔传来的穆里恩几不可闻的喘息。

郊野的夜雨渐渐收了势头,只剩零星雨丝挂在风里,沾湿了多尔丽安娜额前的碎发。她右手紧攥着一柄染血的长剑,剑刃上的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泥泞的地面砸出细小的坑。

脸色苍白得像蒙了层薄霜,每跑一步都感觉双腿灌了铅,可她不敢停下——裹挟着湿冷水汽的风往肺里钻,搅得胸腔像被钝器反复碾过,疼得她几乎要咳出腥甜的血来,只能死死咬着牙把那股灼痛感咽回去。

“该死!”她猛地拐进林间的灌木丛,低矮的枝桠勾破粗布裙摆,尖刺扎进小臂也顾不上疼。

身子重重靠在湿滑的树干上,她大口喘着气,喉间像堵着团烧红的棉絮,干燥得发疼。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却只蹭到干裂起皮的嘴唇,那点微薄的湿润连缓解灼烧感都不够,反而让喉咙更痒,忍不住闷咳了两声,震得胸口又是一阵抽痛。

方才酒馆里的厮杀声仿佛还在耳边。

希捷斯特果然配得上风际会“第一杀手”的名号,那柄蓝色晶剑舞得密不透风,不过片刻就将妮可?多尔瓦拉逼得破绽百出,最终一剑封喉;

诺德莎想上前施救,却被青子抓住空隙,一箭射穿了肩胛,没等她站稳,青子的野剑已抵住了她的咽喉。

剩下的酒馆老板穆里恩与女儿吉纳尔联手反扑,两人一刚一柔,倒也撑了些时候。可没了妮可与诺德莎牵制,他们哪敌得过希捷斯特与青子的猛攻?不到三刻钟,父女俩便浑身是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多尔丽安娜正是趁那时机,绕到两名残余佣兵身后,一剑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后心,夺过另一人的长剑,趁着希捷斯特与青子顾不上追来,拼了命逃出了酒馆——若不是这短暂的空隙,那对父女恐怕也难留性命。

她知道自己必须跑。当初被战斧军团与王都军两路夹击,全军覆没时,她曾以为死是唯一的归宿,连被擒回王都处死都觉得无所谓。

可风际会的人偏偏救了她,那点死志随着获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求生欲。她要活着,不为别的,只为西北军领那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也为自己骨子里那股不甘屈居人下的执念。

她绝不能被风际会带去不知名的地方,做个听人摆布的傀儡;更不能落到王都军手里,潦草赴死。只是逃向何方,她心里连半分明确的目标都没有,只能先跑,先远离这场厮杀,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雨丝还在飘,林间的风更冷了,她攥紧长剑,撑着树干慢慢直起身,目光望向密林深处,那里藏着未知,却也藏着她唯一的生路。

多尔丽安娜竟意外撞破了好运——她一路提心吊胆的追捕,终究没有降临。

希捷斯特与青子笃定她会沿此前规划的路线逃出多兰王国,却没料到,她下意识朝着西北军领的方向奔逃——那是她曾执掌权柄的故土,早已刻进本能的方向,恰恰让两人的追捕因偏离了轨迹而最终落空。

她在密林中躲到天光大亮,夜雨歇后,清晨的雾气像薄纱般裹住林间,叶片上凝结的露珠顺着叶脉滚落,一滴砸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凉意瞬间渗进皮肤,才将昨夜昏昏睡去的女侯爵惊醒。

她撑着染血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咬着牙勉强直起身形,双腿仍因疲惫发颤,却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迈向雾气弥漫的前方,凭借本能漫无目的的向北而行。

沿途一座散落的村落,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一对鬓角染霜的老夫妻,端来了温水与裹着麦香的干饼,终于让她濒临透支的身躯缓过劲来。在村落的柴房里歇了一夜,恢复些力气后,她又踏上了旅程。

又向北行了两日,一座炊烟袅袅的小镇的街口处,她撞见了两个格外惹眼的身影。

其中一人身着修女服饰,米白色兜帽罩住大半头颅,白皙面颊上缀着几点淡斑,小圆脸本显温顺,可一双眼睛里却透着毫不掩饰的蔑视,看得多尔丽安娜心头莫名发紧,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剑。

而修女身后同样是个女人,红发编成紧实的长辫垂落肩后,发尾缀着银饰;眸底寒芒似淬了冰,偏偏唇瓣艳得像燃着的火,精致的面容被周身浓烈的杀伐气裹着,生出几分冷冽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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