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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出云望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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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腾”地起身,抱拳行礼道:

“请陛下下令!末将愿为先锋,这就带着儿郎们冲上采石矶,擒了那陈庆之和萧氏小娘,为陛下分忧!”

他话锋一转,黑脸上露出几分困惑,挠了挠头盔下的鬓角:

“不过,俺老侯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江南那些火船,刚才看起来恁地利害,漫天遍野都是火,怎么一碰到咱们的船,就都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莫非……莫非陛下真得了什么神仙相助?”

这话问出了所有将领的心声,连一向沉稳的苏绰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侯将军所言,正是臣等疑惑。陛下一步三算,料敌先机,确实令人叹服。但这防火之法,请恕臣孤陋寡闻,遍览典籍也未曾见过如此神奇的防火之物。”

高欢闻言,不禁朗声大笑。他走到舰桥边缘,江风拂动他玄色披风,更显得气度从容。

“两个月前,当朕决定以铁索连舟之策稳扎稳打时,便已料到今日之局。”他转身面向众将,目光如炬:“陈庆之何等人物?岂会不知天时地利?东南风起,火攻破敌,这本就是名将必选之策。”

他缓缓抬手,指向“望霄”舰桥栏杆外侧覆盖的那层不起眼的灰褐色毡布:

“诸位以为,朕靠的是神仙相助?”他轻轻摇头,手指抚过那粗糙的表面,“此物,并非什么仙家法宝。”

高欢的目光落在苏绰身上,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

“令绰,朕来问你,依你之见,世间万物,若要让它烧起来,皆需何物相助?”

苏绰闻言微微一怔,捻须沉吟道:

“这个……依常理而言,不外乎需要助燃之物,譬如干柴、火油,再则便是火种了。”

“说得不错,但还不够周全。”

高欢赞许地点头,随即哈哈一笑:

“诸位可曾想过,”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似在斟酌词句,目光投向远方水天一色之处。

片刻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

“朕年少之时,曾偶遇一游方道人。彼时月下对酌,他曾言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而后,朕读圣贤书,又见孟子有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这番话一出,众将面面相觑,连素来机敏的苏绰也露出困惑之色。

侯景更是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这……这和防火有什么关系?”

高欢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失笑。他唤来亲卫取过一根短蜡烛,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大一些的空茶盏,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将茶盏倒扣在蜡烛火焰之上。

“朕说这些,无非是想让诸位明白,”

他一边动作,一边继续解释:

“在这天地之间,尚有许多事物飘飘渺渺,无形无体,我们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这事物却真切地存在于我们周围。”

火焰在茶盏内跳动了两下,随即熄灭,只余一缕青烟。

“就如同儒家先贤所说的浩然正气,道家古圣所言的真气,还有……”

他猛地掀开茶盏,指着已经熄灭的灯芯:

“还有今日用来灭火的,这火船之气!”

苏绰忽然“啊”了一声,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陛下的意思是……这燃烧,还需要一种看不见的气?”

“正是!”

高欢赞许地看向苏绰,随手将蜡烛与茶盏递给亲卫:

“这种气,无处不在。你们看,”他指向江面上还在燃烧的梁军火船:

“那些火船之所以能燃烧,正是因为有这股气在助它。而朕所做的准备,就是将这气隔绝在外。”

说着,他再次指向那层灰褐色“毡布”:

“至于这防火毡布……匠作营何在?”

一名身着文官服饰的中年人立刻出列,躬身道:

“臣在!”

“告诉他们,此物如何制成?如何铺设?”

那名官员声音带着激动:

“回禀陛下!此乃陛下天授奇思!臣等奉陛下密旨,于两月前便开始秘密赶制。

高欢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将好奇而崇敬的脸庞,终于开口解释:

“此物,朕称之为‘防火毡’。其制法倒也简单,此物非金非铁,乃是以一种水草织就的草毡,反复浸透泥浆,再阴干,一层复一层,直至其厚重如甲胄,密不透风。

外面再加了一层,混合巨石粉末所制石浆编织而成。”

见众人听得入巷,他继续细细解释:

“这防火毡的奥秘,就在于完全隔绝了这助燃之气。泥浆阴干后,其质密实如石;石浆层更是坚不可摧。二者叠加,便是铜墙铁壁,让燃素无从通过。”

侯景忍不住插话:

“可陛下,为何偏偏选用石浆?”

高欢赞许地点头:

“问得好。诸位可曾见过石匠开山采石?”

他随手从案上取过一块砚台:

“用铁锤猛击石灰石,石屑飞溅,虽有火花,但石屑却极少燃烧。为何?因为此物天生就与火相克。”

他令侍从取来一块未经处理的普通毡布,又拿来准备好的防火毡:

“今日便让诸位一观神物之威。”

试验开始,普通毡布遇火即燃,瞬间化作灰烬。而防火毡在火焰的灼烧下,除了表面沾染的泥浆被烤干发白外,竟毫发无损。最神奇的是,当高欢令侍从用力拍打防火毡时,附着其上的火焰竟应声而灭。

“妙啊!”彭乐看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堪比神话中的避火神衣!”

高欢含笑摇头:

“非是神迹,实乃物性之理。就像水往低处流,日月交替升落,此乃天地常理。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善用此理罢了。”

他微微侧身,指向江面上那些徒劳燃烧、正逐渐沉没或散架的火船残骸:

“你们看,火船自身携带引火之物,故而能烧。然其火势,却无法蔓延至我军船体,便是此理。泥毡隔绝了助燃之气,火,便烧不起来。”

“原来如此!”

侯景恍然大悟,拍着大腿叫道:

“俺老侯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陛下您懂!您懂就够了!哈哈,陈庆之那小白脸,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苏绰深深一揖:“陛下通天彻地之智,臣等拜服。今日方知,为将者不仅要熟读兵书,更要明察万物之理。”

“用兵之道,存乎一心。知天时,察地理,通万物,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说到这里,高欢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却已越过欢呼的将士,投向采石矶方向那两道在江水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阴影,梁军沉下的拦江铁锁:

“火攻已破,该轮到我们了。”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传令出击!目标拦江铁锁!”

“得令!”

侯景猛地抱拳,眼中凶光毕露,转身对着舱外厉声吼道:

“陛下有令!破锁队即刻出击!”

早已在船舷两侧待命的数百名精壮士卒闻令而动。这些被特别挑选出来的力士,个个膀大腰圆,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他们身着特制的半身皮甲,既保证了活动的灵活性,又能在近战中提供必要的防护。

随着侯景一声令下,这些力士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奔向船舷处架设的巨型绞盘。

另一队则从特制的船舱中,小心翼翼地抬出一具具造型奇特的器械。

这些器械绝难名状,两侧伸出长长的木质摇臂,表面密密麻麻地覆盖着防水的油布。即便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力士,也需要六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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