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另起炉灶（1/2）
下午，纪安领着老查理、凯斯，以及一众政府职员，一并来到了前哨卫东北区。
远眺之下，这片冶铁作坊遍地尽是小土炉，鳞次栉比，好似蘑菇群一般，占据着下方五平方公里面积的土地。
即便是在寒意尚未褪去的一月末，此地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火星与烟尘在半空升腾，交织出一幅令人震撼又杂乱不堪的景象。
四处可见衣衫单薄、袒胸露乳的工人，他们或在炉壁周围添炭、或在皮囊风箱前起劲鼓风，汗水自额头蜿蜒而下，有些人甚至敞开衣襟以图降温，看上去颇为辛苦。
然而，令纪安皱眉的，却不是这片连绵的火炉与滔天的热浪，而是这些冶铁小土炉所呈现出来的荒废和落后。
放眼望去，这些炉子中尚在燃烧的不足总数的五分之一，其余大部分炉口冰冷灰暗，看得出已经停工许久。
满地都是残留的矿渣与破裂的陶土碎片，给人一种破败与无序之感。
老查理站在纪安身侧，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他轻声解释：
“殿下，这里原本雇佣了上万人，日夜轮番鼓风炼铁。但前阵子的‘大清理’中，由于绝大多数工人或是与乡绅贵族同流合污，或是在矿场上暗地搞破坏，已经被您清除掉了……”
“如今能留下的合法矿工和冶铁工人，所剩无几……加上天气寒冷、配套采矿也停滞，想要让这边恢复到往日规模，恐怕得等到开春再做招募。”
纪安轻抚自己的袖口，眼神却始终盯着远处的土炉。
他来自早已高度现代化、工业化的21世纪，而眼下这等原始竖炉或坩埚炉，哪怕有魂师的鼓风配合，炼出的铁也只能算低质生铁，无法直接应用于高精度器械，甚至要经过好几道冶炼、锻打，才能凑合拿来做普通铁器。
再看这用黏土与石英砂砌成的炉壁，厚度虽有二十厘米上下，可炉膛内径依旧局限在一米左右。
燃料最好的只有木炭，仅靠人力或马力加上皮囊鼓风，温度最高到一千三四百摄氏度左右，显然难以进一步改良。
“殿下莫着急。”
老查理见纪安沉默，似乎误以为他对目前局面极为失望，赶紧补充，
“现阶段，只要能确保基本的冶铁产能不彻底断档，就已经不错了。还有……毕竟时值冬末，人手匮乏，待春耕一过，我们再集中招募更多矿工与炉工。”
“另外，也等采矿恢复时，这些炉子才能正常运转。”
“恶性循环……”
纪安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然道：
“没采矿，就没原料；没原料，炉子就得停工；炉子停工，工人流失，产量更低。”
“想要靠这种方式恢复生产，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况且，这些炉子本身效率就很低，炼出的铁质量更低劣，还得再走几道冶炼工序。”
听他语带不满，跟在后面的凯斯与其他职员都紧张起来。
老查理还想宽慰几句，却见纪安忽然止步，转而让人把前哨卫的城镇规划地图摊开。
众人仿佛感受到他又在盘算某个大动作，纷纷屏息。
“谁做的城镇规划？竟然把炼铁厂建在这个又没水、又没交通的地方！只是因为这里紧靠矿脉，就把所有炉子一股脑儿塞在这儿吗？！”
纪安一边翻看地图，一边皱眉指点，
“从图上看，这里到城区几乎只有一条狭窄土路，转运效率极差。等炼出的生铁要送去各地加工，又得多绕好几道大弯，浪费人力。”
“还有水源问题，大规模的炼铁怎么可能离水源如此遥远？！”
此话一出，周围人尽皆沉默。
他们隐约知道，这里是历代城镇官在几十上百年前陆续扩建而成，属于典型的“哪里出矿，就在哪里搞冶炼”，从未考虑过交通与水利的规划。
但在这个以魂师为尊、缺乏系统工程思维的世界里，也没人真的想过要合理布局。
老查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毕竟，这确实是老问题，更不是他这个后来者所能改变的。
只见纪安冷冷扫视一圈下方歪歪斜斜的土炉，忽然手一甩：
“把这里全部推掉吧。”
“啊？”
老查理当场失声，连凯斯也忍不住愣住。
其他随从更是惊得差点喊出来：
这儿虽然设施老旧不堪，但毕竟是前哨卫最主要的冶铁基地啊！
正是靠着这片冶炼作坊，前哨卫一跃成为天魂帝国重要的生铁基地。
连之前负责管理工坊的工作人员也面面相觑——真的要全部推倒重建吗？
可是，这里可是曾雇佣了上万人，每天都在批量炼铁，怎能说拆就拆？
“殿下，这一大片区域几乎是前哨卫的传统冶炼根基。要一下子全拆毁，恐怕今年皇城的生铁指标……”
老查理想了想措辞，想要提醒其中风险。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凯斯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示意他别再多嘴。
凯斯自己也有些心惊，但他深知纪安办事风格：
既然殿下已经说出口，就不容置疑。
再联系到之前那大规模“清理乡绅”、“三万人事件”的狠辣手段，这些土炉不过是区区建筑，拆掉也就拆掉了。
果然，纪安并未给任何退让余地。
他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
“这些炉子效率太低，环境又一团糟，生产出来的铁品质远达不到标准。继续用它们，除了浪费劳力、烧毁大量木炭，更会耽误真正的冶铁事业发展。”
“与其修修补补，不如一次推翻，另起炉灶！！”
虽然众人一时还无法想象纪安说的“另起炉灶”该如何操作，但谁都不再敢质疑。
老查理暗暗吞了口唾沫，只低声道：
“明白，殿下，我们……会去安排人员尽快评估如何拆除，或许能回收一点材料？”
“能回收就回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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