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2）
身世
“后悔，呵，在本王这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你说破了天，不过是个金科状元，了不起将来入主翰林院，运气好一些，二十年后方可入主内阁，成为大学士，方可有着平等与本王对话的机会。可是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收起你那副想要要报仇雪恨的嘴脸，这样的嘴脸我见得多了。但是他们的下场，却一个比一个悲惨。”
顿了顿，他矮了半个身，捏起康颜灰败的下颌骨，盯着他那张绝美的惨败的面庞，“康颜，你也就小本王一岁吧。本王如今已是南梁的晋王，掌管着大理寺和宁远军，而你不过一介书生，别说给你一年，让你赶上本王，就是本王原地踏步等你十年。十年后，你顶多了不起能做个四品官爷，和我这个一品王爷之间，却依旧是天差地别。”
“就这？”陆湛低呵了一声，“你拿什么本事叫本王后悔？”
甚至，陆湛故意将一把匕首，递给康颜，“不如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杀了我啊？”
然则因为方才为了不在陆湛面前露怯，说出的那两句话，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力气，而今却是连握起短刃的力气都没有。
随着短刃落下，在地上的砖块上，碰撞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王爷，他晕过去了。”行刑的壮汉出声问：“王爷，还行刑吗？”
陆湛冷漠转身，向外走去，“咱们的金科状元身娇体弱，经不住酷刑，那便杖责二十稍作惩戒。”
待得陆湛离开地牢的暴室，便是透过地牢长长的甬道，凄惨叫便开始传了出来。
陆湛步子一顿。
李副将以为他是心软了，忙到跟前道，“爷，是不是要属下去叫停？”
陆湛摇了摇头，“你去看着，二十棍，一棍都不能少。”
李副将一下子便明白了陆湛的用意，这是要下死手啊。
李副将重新到地牢里之时，康颜已是奄奄一息，昏了过去，李副将淡淡地道：“康公子，林姑娘今日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我们爷这是没处撒气呢，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去通知汉王了，很快他的人就会来接走你。
离开地牢后，陆湛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意。
古月轩，他托着一把长剑，在院子里哐哐地乱砍，几乎快将古月轩庭院中那颗大榕树砍秃了。
晋王王府这个宅子，也算是上百年的大宅了，是从前一位公主的宅邸，那位公主后来去世后，被先皇收了回来赏赐给岐王，后来岐王去世，这宅子空置了许久，晋王大胜东夷时后，便向皇帝讨了这座宅子出宫建府。
但这颗榕树却是不止百年，朱总管曾找专人看过，这榕树却似有着三百年的年龄，算起了可以追溯到高祖时期了。
可如今这颗的榕树，却成了那殃及池鱼中的鱼，被晋王陆湛被当做了发泄对象，原本的亭亭如盖、枝繁叶茂，如今竟被削去了枝丫，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
枝叶混着皑皑的白雪，杂乱无章，哪还有点从前的样子。
月光下，陆湛一手提着剑，一手抱着那装有人骨的黑漆木匣，从中挑出一只血玉簪子，那是从前陆湛赠予林芫的，他哑着嗓音道：“芫芫，他们说你是自杀的，本王不信，可是为何那一堆灰迹里会有女子的骸骨，以及骸骨堆上的这根簪子？”
“他们还说，你要同那康颜私奔，本王也不信，可是本王却在那客船客人名单上查到了你们的名字。”
陆湛擡头望天，“你不是爱本王，宁愿为本王去死？为何却又要同康颜私奔？”
“是因为苏若云吗？你不想本王娶她，你为何不说？为何要总这样的方式离开本王？”
“为什么啊？林芫？你说啊？”
说着说着，陆湛放下黑漆木匣子，转而持着白玉酒壶仰面喝酒，另一手托着赤铁打造长剑，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林芫，你就那么恨我？宁愿与别人私奔，宁愿烧死自己，也不留在本身身边？”
说罢，他砸掉白玉酒壶，而后双手举起剑柄，举着刀俯冲到那已经秃得只剩下最后一根枝丫的榕树面前。
好在李副将及时赶来，阻止了他，“王爷，你有这功夫在这里发疯，不如去龙虎山剿匪。”
三日后，晨光如洗，林芫一身素衣，头戴黑藤斗笠，骑坐在一骑黑马上，她的身前是同样一身白衣的康颜。
康颜在晋王府遭了大罪，不过好在他身子底子好，这会子已经并无大碍了。至少，他表现出来的，的确如此。
“康大哥，我们真的要离开京城了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想起在晋王府得种种，林芫恍如隔世。
康颜点点头，“阿芫，你自由了，真好。”
如今，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真好。
最后眷念了一眼这座城池的喧嚣，转过身，林芫将视线从城门收回，“康大哥，陪我去西夏，放弃你在南梁的一切，你不会后悔吗？”
康颜抿唇一笑，因笑容牵动到伤口，他痛得擡手捂胸。
林芫抱歉地道：“康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总是连累你。”
康颜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是把命给你都可以，更何况是送你回西夏去找你的亲人。”
林芫是知道康颜的心思的，于是听到这样滚烫的话，他低下了头，心里默默想道：对不起，康大哥，我回馈不了你的感情。
两人渐去渐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清晨守门人阿大的眼里。
阿大是上个月新上任的，这个月以来还不曾见过如此天人之姿，啧啧啧了好几声。
正这时，另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又由远及近而来，等人靠近了。这不是晋王吗，今儿什么风把晋王也吹来了，且看他面露凶光，冷煞阎王似的，阿大忙胆战心惊过去，一揖到地，“卑职参见王爷，王爷这是……”
就被晋王擡手一摆，“不必多礼，将大门打开，本王的将士们要出城去。”
数千将士整齐的队列走在官道上，林芫问康颜，“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官兵。”
一旁的牛车上，一个老汉接话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是晋王前往淮城的龙虎山剿匪去了。”
“晋王啊。”林芫一听这个名字，就直接缩了回来，康颜知她害怕，便往后拍了拍她的肩，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康颜心口处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感，然他却强忍下去，唇角还抿着笑道：“别怕，我们已经出了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林芫点点头，而后又看来眼城门的方向，“不知道老大夫什么时候能出城与我们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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