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1/2）
回京
“康公子，你来的正好，你去劝劝她吧。”陆湛坠崖后，林芫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每日叫了打捞队去寻人不说，成日里更是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会子要给他做衣裳，“他还穿的双层圆领袍，如今都夏日了，我跟他做两身薄衫换着穿。”
一会子对着门口发呆，每每听见脚步声，就要起身问：“是不是陆湛回来了？”
一会子非要将那个碎裂的祥龙平安玉叫人用赤金给镶嵌好，而后捏着金镶玉在安国公府的祠堂，长跪不起，“列祖列宗，你们一定要保佑你们的孙女婿平安无事，一定要保佑他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
可巧这日，康颜又来府上看林芫，知他们是在南梁时认识的挚友，沈钰便拜托他上前劝慰一番，“康公子，我这个闺女，也不知是怎么了？成日里神神叨叨的，你快去帮老夫劝她一劝。”
康颜今日过来，正巧碰见林芫在吃补药，这些安胎药，她从前嫌苦，根本不愿意多喝，如今却是特意吩咐钱管家一日三顿不拉地给他炖上。
分明怕苦，却捏着鼻子大口灌着补汤，“那日十里坡上的往生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地你回来就似变了一个人？”
康颜不提陆湛还好，一提陆湛，林芫便是泪流满颊，不住地摇头，“康大哥，你别问了好吗？”
那一日的生离死别，每一个午夜梦回的夜里，她都要再度想起，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仿若又经历了一回。
噩梦一般，不停地重复，折磨得她夜不能寐，自然不愿意与人再谈起。
尤其是，眼前这人对陆湛有极大的敌意。
康颜只能长长地叹息一声，“便是你再如何心悦陆湛，如今他人已经死了，你总要认清现实。”
这句话可彻底惹怒了林芫，她擡眸，眼里似淬着火，“你们都盼着他死，是也不是？你一个，阮舒年一个，你们个个都盼着他死是不是？”
接着又歇斯底里道：“一日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他就还活着。”
最终，康颜是被赶出来的，“伯父，在下尽力了。阿芫她，似乎还是不能接受陆湛已死的事实。你也别逼她，由着她去吧，日子一长，她也就只能接受现实。”
康颜走后，林芫又拿起绣棚，坐在连廊上的美人靠上，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只松鹤纹绣样，打算给陆湛做荷包用，“孩子，他们都说你爹死了，可是娘不信。你爹一定是被你娘给气坏了，如今躲了起来，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我们娘们两个。”
沈钰一进内院，就听到林芫这席话，顿时眉头紧皱，“闺女，半个月了，若是他溺水而亡，尸体也该捞上来了。若是他还活着，又岂会让你如此忧心？”
这些道理林芫明白，可偏偏她不愿意相信，还平静地冲沈钰笑了笑，“爹，若是你是我，摔下山崖的是娘，在没有见到娘的尸体前，你会将她当个死人吗？”
这句再朴实无华不过的话，却直接将沈钰问住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但他马上又道：“他怎么能跟你娘比？你娘和你爹鹣鲽情深，那是陆湛那个小子好比的？”
林芫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用墨绿的丝线勾勒着绣棚上挺拔的劲松。
陆湛已用生命证明了对她的感情，她还能如何怀疑他呢？
而她，没有爱，哪来的恨？若非心中有他，当初得知种女一事，又岂会伤心至此？若非心里有他，又岂会对他的种种行为感到失望？
他们都爱着彼此，只是明白这一点的代价实在太大。
康颜决定回北燕，从前他还想着，林芫对她至少是有几分情谊在，他总归是有希望的。可如今，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连个死人都比不过，他方才知晓，他在林芫这里，永远不会有机会。
他自问还算行事端方，又做不出陆湛那样迫人之事，也只能送上祝福，转身离开。
这日，他再度登门，只为辞别，“阿芫，我要回北燕了。”
林芫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似乎想起什么，又道了一句，“你稍微等下，我叫钱总管给你备些路上用得着的物件。”
康颜接过丫鬟看的茶，落座在连廊美人靠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林芫在给陆湛做鞋垫，那针法并不娴熟，样子也不好看，针脚更是奇奇怪怪，但他却眼热得很，“阿芫，你能不能将你手中的鞋垫送我啊？”
林芫停下手中动作，摇了摇头，“康大哥，你若是需要，我叫钱总管马上去街上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
康颜挫败地叹了口气，“阿芫，陆湛就那么好？他死都死了，你还念念不忘，我这个活人在你面前，你看都不看一眼？”
林芫秀眉微微蹙起，还未出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芫以为是钱总管派人来送康颜的行李，并不在意，继续盯着手中的绣棚。
“康颜，本王倒是要叫你失望了。”
却是陆湛一身青衫，道骨仙风地站在门廊之下。
林芫一听这声音，霎时扔掉手中的绣棚，也顾不得如今已是五个月的身子，一路小跑去到了陆湛身前，紧紧地拥住陆湛的腰，将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
陆湛许久不曾被林芫这般热切对待，顿时身形一僵，等他垂眸望见林芫双颊的两行热泪，这才确认林芫的心意，他张了张发白起皮的薄唇，“芫芫，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芫笑中带泪地擡眸，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俊脸，比以往憔悴了不少，面庞也更加瘦削，林芫心腔蓦地一疼，她将双手环在陆湛的脖颈上，擡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怯懦的眸子，声声皆是质问：“所以，你才躲了起来，不来找我是吗？你知不知道，我每日要靠安神香才能入睡，你又知不知道只要一想到你可能没命，我就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呀。”
她说她也爱他。
陆湛霎时勾唇一笑，他自腋下环抱着林芫，“芫芫，都是我不好，让你操心了，是我不好，下回.....”
林芫擡手捂住了他的嘴，眼泪又一滚就流了出来，泣不成声，“别说不吉利的话，答应我，别让这样的事再有下回，再有下回，我可真就不要你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芫芫。”陆湛抚上林芫的面颊，垂首将凉薄的唇覆了上去，林芫垫起脚尖与她唇齿勾缠，半晌后气喘吁吁刚要逃离，又被陆湛整个而从腋下往上提了提。
两人这般忘情，倒是似乎全然将康颜忘在了脑后。
见门外钱总管亲自送来行李，康颜摇了摇头，出门将人拦在了门外，带着他一起往前院的外书房，去向沈钰辞行，“此次回南梁，路途遥远，多谢钱总管打点的行装。”
康颜知晓陆湛一回来，林芫必定要回南梁。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康颜是打算放弃的，可得知陆湛还活着，他那该死的胜负欲又升了起来。他可以输给一个死人，却不可以输给一个活人。
钱总管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过来送行装，也是听说有个自称陆湛的人来了小姐的院子，那个陆湛死从悬崖绝壁摔下，怎会有生还的机会，只怕是哪个登徒子，“康公子，外书房，你也认识路，不如你自己去？”
康颜回想了一下里头干柴烈火的情景，只不知如今进展到了那一步，也是心烦，“哎，钱总管，你们国公府九曲十八拐，我哪里能找着路，你该不会是躲懒吧？”
知晓康颜是自家小姐的挚友，钱总管倒是不敢不从。
康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念道：阿芫，你一定要同陆湛好好的。
陆湛搂着软成一池春水的林芫，“芫芫，你可愿意随我回去。”
林芫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钰虽然不舍，也只得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晋王带着林芫回到京城，才发现自离开京城后，太子陆嵘就将魏茗带回了东宫，魏茗因怀着皇孙被封为了太子良娣，为巴结皇后，时常出入皇宫陪皇后说话。
一来二去，就疏忽了陆嵘，陆嵘又开始眠花宿柳，皇后颇为头疼，便想着法折腾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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