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王月生上书（2/2）
二、破局之策：五柱擎天
窃谓当效泰西“系统工业”之法，从“降磷、配焦、鼓风、提效、提质、降本、拓市”六端入手，辅以人才培育、链条整合，则汉阳铁厂可三年而兴，五年而强。
第一策：降磷——托马斯转炉，化害为利
可仿泰西近二十年盛行“托马斯转炉”，砌碱性白云石衬炉。先建日产百吨之石灰窑，以石灰石中和矿石之磷，炼钢时磷入炉渣，钢质纯净。汉阳铁厂若购此设备（德意志克虏伯厂可造，单价约三万两），配以碱性耐火砖，改造现有贝塞麦转炉二座，每日可处理铁水百吨，磷含量骤降，优于南洋进口钢。钢轨脆裂之弊绝，沪宁铁路合约可全数履约。
财务概算：设备购置三万两，厂房改造五千两，石灰窑建造一万两，总计四万五千两。人员配备：聘德国工程师一名（月薪五百两），培训华工二十名（半年速成，月薪八十两）。
完成时限：半年内设备到汉，一年内投产。
第二策：配焦---焦炭洗配术
法要：于萍乡设洗煤厂，除硫去灰。掺用开平焦三成，热值自4800卡提至6200卡。效验：吨铁耗焦自1.8吨减至1.2吨，年省焦炭费十二万两。需银五万两，半载见效。
第三策：鼓风——热风炉助燃，风温倍增
现行高炉用冷风鼓炼，热效率低。欧罗巴已普及“热风炉”（注：富氧鼓风雏形），以焦炭预热空气至摄氏百度，入炉风温翻倍，焦炭消耗可降三成。汉阳铁厂若在现有三座高炉旁各建热风炉一座（每座造价一万两），改造鼓风管道，加装管式热风炉。以废煤气预燃焦炭，鼓风温度自400c提至700c（德厂通行之法）。可日产铁水增至五百吨，年省焦炭银四十万两。
财务概算：热风炉四座四万两，管道改造一万两，总计五万两。
人员配备：聘英国机械师一名（月薪六百两），改造期间需德国工程师指导（驻场半年，费用一万两）。完成时限：一年内完成设计，一年半投产。
第四策：提质——实验室立标，成分可控
钢质优劣，全在成分。泰西工厂皆设化学实验室，以光谱仪（德意志本生灯改良版，便携可用）检测铁水含碳、磷、硫之数，精准调控。汉阳铁厂若设实验室一所（购置光谱仪二台，每台三千两；化学试剂、器皿一万两），聘留英化学博士李伯庸主理（月薪八百两），每炉钢水取样，一刻钟可知碳锰磷硫诸元。钢水成分误差可缩至0.1%，成品率从四成提至八成。
财务概算：实验室建造一万两，设备购置一万六千两，年薪支出不计（李博士愿以技术入股）。人员配备：博士一名，助手三名（月薪各一百两），化验工六名（月薪五十两）。完成时限：三个月内建成，半年内投产。
第五策：降本——煤铁一家，自建铁路
大冶铁矿、萍乡煤矿分属不同东家，运输靠木船（每吨运费五两）、骡马（每吨运费八两），成本高企。若由汉阳铁厂牵头，联合大冶矿商、萍乡煤商，合资修建“萍汉铁路”（自萍乡至汉阳，长约百里），以运煤、矿为主，兼运钢材。铁路建成后，运费可降七成（每吨仅两两），年省运费银三十万两。
财务概算：铁路造价百万两（官督商办，铁厂出资三成，商股七成），运营维护每年五万两。人员配备：聘铁路工程师一名（月薪一千两），管理铁路事务；设转运站十处，每站管事一名（月薪二百两）。完成时限：两年内建成通车。
注：或筑萍乡至大冶轻便铁路（约三百里），购美制十二吨机车六台。焦炭运费自每吨七钱减至三钱，年省八万四千两。需银廿万两，二年竣事。
第六策：拓市——定制需求，以销定产
今国内铁轨、农具多赖进口（英、德货价昂），汉阳铁厂若调整产品：
轻便铁轨：专为矿山、轻便铁路设计（轨距窄、承重轻），售价仅为进口轨六成；轧制每码廿磅轻轨（洋商售价每吨卅两，我廿五两可占市）
农具钢：打造犁铧、锄头专用钢（韧而不脆），成本低于洋货三成。年增利五万两，夺回三成洋货市场。
此二项年销量可增十万件，年增收银五十万两。
三、总纲之要：五年为期
综上五策，首年以降磷、提效为主（设备到汉、实验室初成）；次年以提质、拓市为要（钢质达标、农具轨上市）；三年以降本、固链为功（铁路通车、煤铁联营）。五年后，汉阳铁厂年产钢轨五十万吨、农具钢二十万吨，利税可抵湖北全省赋税之半，更可堵外货之口，强中国之基。
注：礼和洋行允以热风炉技术换五年生铁专销，岁可多输三万吨，溢利十五万两，足抵借款之息。
伏陈三事：
一、请调北洋武备学堂化学教习三人，并募卢森堡匠头二员督造碱性炉。
二、恳咨总理衙门，准购光谱仪免厘入境。
三、拓新之利首年尽拨还债，次年始归公中。
生本商贾，不敢妄议朝纲，然见工业为强国之本，铁厂为工业之枢，故不揣浅陋，献此刍荛。若蒙两帅垂鉴，许以试行，则炽愿以家财作保，荐李伯庸、摩根旧识等中外才俊，共襄此事。他日若成，不敢居功，唯愿中国钢铁如长江之水，奔涌不息，护我山河，强我邦本。卑职深知矿政攸关国脉，冒昧妄言，战栗无已。倘蒙采择万一，愿以海外薄产为质，助厂度过艰虞。谨附欧陆新刊《冶铁要术》译本一函，伏乞钧裁。
末陈微忱
谨呈云南虹溪王月生顿首光绪二十六年冬月
（附：财务明细单、设备清单、人员名册各一纸，容后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