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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粗缯大布裹生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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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之和林本坚对话的当天,燕京城刚被一场新雪覆盖,阳光吝啬地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蒸腾起丝丝寒意。

韩毅深吸一口气,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一丝渺茫的希望,推开了中枢财经大学行政楼厚重的大门。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在满是呢子大衣和羽绒服的学生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

学籍管理办公室的老教师姓张,戴着老花镜,眉头习惯性地紧锁。

韩毅小心翼翼地从大背包最内侧掏出那张被他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纸角已微微卷曲的“1999级”录取通知书。

纸张边缘有些发黄,带着被无数次摩挲过的痕迹。

“老师,我是……1999级录取的学生,当时因为家里……情况特殊,办了两年的休学,现在……想申请复学。”

韩毅的声音有些干涩,也有些轻微的沙哑。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他拿起通知书,对照着年份在厚厚的档案架上翻找。

公室里只有纸张窸窣的声音,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韩毅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擂鼓般跳动的声音。

两年的社会锤炼让他学会了忍耐和等待,但此刻,这小半个钟头比在葡萄干省跑半天不拐弯的直道车还要漫长。

突然,“啪”一声轻响,张老师抽出一份档案,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公章和签名。他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甚至带上一丝庆幸的笑意,猛地一拍桌子:

“嘿!小韩同志啊!”他抬头看向韩毅,眼神里透着惊奇,“你这小子……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韩毅心头一跳,攥紧了拳头:“老师?”

“幸好!幸好你是99级录取的!”

张老师的语气带着后怕般的笃定,用手指点着那份泛黄的休学申请,

“你这申请当时是递到招办了的,一直给你留着!

要是你是2000级录取的,按教育部2000年刚执行的新规——‘新生新办法’!

连续休学超过一年,直接给你办退学手续,档案退回生源地!

你想复学?门儿都没有!只能重新再参加一次高考!”

张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韩毅心上。

他瞬间明白了这两年的界限意味着什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重返知识殿堂的窄门,还是彻底断绝的悬崖!

“所以……老师,我现在能回来读书了?”

韩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希冀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能!学籍还在!”张老师很肯定,

“但是——”

这个转折让韩毅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申请的这个春季学期复学……”

张老师为难地咂了咂嘴,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

“唉,这事儿有点麻烦。咱们这教学计划,历来都是针对秋季入学统一安排的。

老生返校、新生入学,排课、考试、实习,一环扣一环。

99级这一届现在都大三了,不可能让你到这个班的。

而大一新生第一个学期都要结束了,冷不丁地插一个你进来,而且是春季插班,跟哪个班?

学分怎么算?课程安排怎么调整?

这根本不是我这个层面能决定的事了!得上报学校领导,教务处的头头脑脑们得专门开会研究!”

看着韩毅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张老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小伙子,你的情况确实特殊,学校会重视的。

但现在嘛,急不得。反正距离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还有段时间,你先回去等着吧!

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来,把你联系方式留下。”

希望像是被吹到了半空的气球,飘飘忽忽,又回到了离手时的高度。

没有破灭,但也无法真正抓牢。韩毅心里沉甸甸的。

他明白,这位张老师能在职权范围内为他翻出这份积压的档案,确认学籍还在,已经是在力所能及地帮他了。

遇见那种行政关系户,直接一句读不了都是正常的。

这份人情,在这个年月,在这个地方,尤为难得。

“我明白,谢谢张老师!”

韩毅猛地站起身,退开一步,对着办公桌后的张老师,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腰弯得很低,几乎呈九十度,停留了好几秒才直起身。

这个动作带着他那个年纪年轻人少有的、来自社会打磨后的恭敬和诚心。

然后,他沉默地拿起那张改变了他命运、此刻又让命运悬而未决的通知书,小心地重新放回大背包最隐秘的夹层,像是安放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步伐沉稳,但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被冬日的阴影拉得有些孤独。

……

中枢财大的校园,银装素裹中透着宁静的学术气息。

雪后初霁,空气清冽。

韩毅没有立刻离开。

他沿着一条两旁堆着积雪的小路,走到了校园中心一片开阔的草坪边,找到一张无人的木质长椅,掸了掸上面的浮雪,疲惫地坐了下来。

大背包放在脚边,里面有他全部的家当:几件换洗衣服,一套舍不得用的新洗漱用具,剩下的半张硬邦邦的馕饼。

馒头久了会发酸,这种葡萄干省的馕饼可以放很久。

除了硬点,没其他的毛病,无非是多喝几口水的事。

他将身体微微后靠,冰冷的木椅透过薄薄的棉裤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让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冷静。

眼前,是寒假前短暂的宁静与忙碌交织的校园生活。

三三两两的学生谈笑着走过,抱着书本,或者背着书包。

女孩子们穿着颜色鲜艳的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绒线帽,脸颊冻得微红,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偶尔也能看到结伴的男女,男生自然地接过女生的书包,或者将手放在女生的肩膀上,低语轻笑,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恋爱的甜蜜。

韩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言明的羡慕追随着那些成双入对的身影。

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心跳的加速难以避免。

青春期的躁动并未因生活的重压而消失,只是被深深掩埋。

这份羡慕极其短暂,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荡起一圈涟漪后,迅速被更沉重冰冷的现实淹没。

钱!

如同一条看不见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冰凉。

不管春季复学的机会最终是否能争取到,眼前的困境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距离2月中旬的春节还有快两个月,距离新学期开学更有将近三个半月!

如果事情不顺,他没法在春季复学,那么只能等到明年九月,那就是九个半月。

这九个半月,他和远在老家、年事已高的奶奶,还有正上初中的妹妹韩冰,怎么办?

他跑车两年半,在车队里省吃俭用,甚至还沾了点政策调整前混乱时期的“光”——帮老板们拉点计划外的“私活”,小心翼翼攒下了七万块钱。

而且其中一半还是这半年他跟着柳大爷在葡萄干省跑出来。

这在农村老家,算是一笔巨款了。

七万,是他当初咬牙休学时就计划好的,未来四年大学学费、生活费,甚至妹妹读书、给奶奶调养身体的保障!

这笔钱,就是压在他心上、扛在他肩头、供在他命脉里的磐石!

一分钱都不能动!

坐吃山空?

他想都不敢想!

每一分的消耗,都像是在他心尖上剜肉。

卡子叔在服务区事故后说的那2400元钱,是眼下家里妹妹和奶奶唯一的活水。

可这2400块……

要解决奶奶、妹妹至少九个多月的生活费和奶奶的营养液,简直是杯水车薪!

而他身上除开存款,也只有2000多的现金。

刨去他要在燕京租房(最便宜的地下室)、吃饭(最省也要啃馒头咸菜)、再给老家寄回去尽可能多的钱……

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精打细算到极致,能撑满四个月就已经是奇迹!

“怎么办?”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刺,扎进脑海,反复撕扯。

不是他不想回家节约开支,而是回家除了一笔路费外,还可能九个半月彻底没了收入,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这年头光是种地糊口都难。

他烦躁地搓了把脸,刺骨的冷风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绝望。

“好烦啊!这次12月查分我又挂了《税法》!明明感觉答得还可以,结果还是差两分,明年还得再战……”

旁边小路传来一个女生的抱怨声,带着浓浓的沮丧。

另一个女声接口,“你好歹《财务管理》和《经济法》都过了啊!

我这次考了三门,就《会计》一门过了!今年全白瞎了!”

韩毅闻声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望过去,是三个穿着厚厚冬装的学生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闲聊。

CPA?

注册会计师考试?

他知道这个考试。

还在老家开车时,车队合作的厂子每年都会有外面的“师爷”(当时他对审计员的朴素称呼)来查账,盘库存。

记得有一次,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审计员问他关于货物流转的细节,还拿着本子记着什么‘生产与存货循环’的流程图。

他当时看对方记录得认真,就多说了几句流程上的门道。

那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小姑娘当时就挺惊讶,笑着对他说。

“咦,你一个开货车的师傅,对厂子里的存货流程门儿清啊!问得好些点比我们实习生还明白些!货车司机里少有这么懂行的!”

那次闲聊,让他对“查账”这个行当有了点好奇,也第一次听说了“注册会计师”这个名字。

但他从未将这个职业与眼下的巨额财富直接联系起来。

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看开的豁达,

“安啦,明年接着考就是了!你想啊,注册会计师考试要是随随便便都能过,那它凭啥那么吃香?凭啥值那么多钱?”

“倒也是……”

第一个抱怨的女生A附和道,“不过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听说我们九七级还是九六级的一个学长,牛逼大发了,一次性就过了五门!

直接拿证!

毕业季求职的时候,人家简历投出去,普华永道立刻就收了!

进去直接不是审计助理,是高级审计员!

知道待遇吗?起步月薪一万八!”

“一万八?!”第二个女生B惊呼出声,“我的妈呀!这得是多少吨茶叶蛋啊!”

“这算什么!”

男生显然知道更多,“听说了没?以咱们学校的title,加上全科合格证,进投行都未必没门!

要是有教授大佬力荐,‘三中一华’(中信、中金、中信建投、华泰联合)或者那个高晟,说不定都能摸一摸!

真要能进去,再考过保荐代表人考试,起步年薪百万不是梦!”

女生A:“你就好好梦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你得先考过注会再说!”

男生笑了起来,“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年薪百万虽然遥远,但拿到这个证,在事务所或者大企业财务部立住脚,保底都是年薪十来万,这是一定的!

知道这意味着啥不?

对我这种老家在农村、往上数三辈都是种地的娃来说,那就是——鲤鱼跳过了龙门!实打实的阶级跃迁!”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了韩毅混沌焦虑的脑海!

“阶层的……跃迁?”

他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年薪……十来万?

这不稀奇。

他一个跑货车的,他没车,在葡萄干省和别人做轮班司机,这半年都存下了3万多。

如果有自己的车,十几万一年是很轻松的事情。

要是肯干,二三十万都不是事。

但是……百万?

还特么的起步!

那个叫“注册会计师”的身份,还有那个“保荐代表人考试”,价值居然可以如此巨大?

他清晰地记得去年此时,自己跑长途,累死累活、担惊受怕、还要提防油耗子和路霸……

那是他流尽汗水、豁出性命挣来的!

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却感觉胸腔里有一团压抑了很久的火苗,被这番话猝不及防地点燃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我……能不能也走这条路?

“我有天赋!”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他从小就是十里八村公认的读书种子,1999年高考,他就凭着惊人的毅力和不算好的教育资源,硬是考上了国家顶尖的财经学府——中枢财大!

这份智商和应试能力,是他仅有的、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这两年开货车,风里来雨里去,他从来没有完全放下书本!

休息时间,别的司机打牌吹牛喝小酒,他就窝在狭窄的驾驶室里,看随身带的自己东拼西凑买来的大学公共课教材:《高等数学》,《大学英语》,《西方经济学》……

他都硬着头皮在自学!

因为他知道,和同龄人相比,他耽误了时间,他想抢回来!

他听人说过,中枢财大的学分制改革很早,90年代初就开始了,提前修完学分毕业的人不少!

如果他能回到学校,拼了命学,或许真能提前一年甚至两年毕业,把失去的时间抢回一部分!

那么……能不能依靠这个“注册会计师”考试,更快地实现人生的逆袭?

但是……需要多长时间?

我能学会那些听说很艰深的东西吗?

报考、教材、时间……韩毅的脑子急速运转着,如同一台刚刚启动的引擎。

然而,寒风无情地吹过,将刚刚燃起的思维火花几乎吹散。

他开始盘算自己当下的处境:

【赤贫的经济困境】

存款不能动,那就是生命线!

他必须在未来一两个月内,找到一份有现金收入的活计!

【刺眼的学历短板】

他兜里揣着的,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

在这个遍地大学生的燕京城,顶着高中学历找兼职或临时工,能干什么?

只能去建筑工地搬砖、去批发市场扛包、去给餐馆刷盘子——纯粹的、最底层的体力活!

出卖力气换取最微薄的报酬。

他干得了吗?

当然能!

开长途车吃的苦、受的累、熬的夜,远比一般的体力活更折磨人。

他不怕苦不怕累。

问题在于——如果白天在建筑工地累得腰酸背痛,晚上回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还能有多少精力看书学习?

解决温饱的短期利益和学习考证长期利益之间,存在着近乎不可调和的冲突!

卖苦力,是他的保底选项,但这意味着他苦苦等待的复学希望和刚刚燃起的注会念头,可能将被无限期推迟。

【匮乏的学习资源】

他现在连临时出入证都没有,进不了学校的图书馆,就意味着没有免费的学习环境和浩瀚的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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