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虎啸青瓦台·传家玉玦（2/2）
“爸妈喜欢就好。”吴楚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警铃微动，知道戏肉要来了。
萧亚军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提起，“锦城这些年发展势头很猛。
尤其是你们做的这个科技产业园，概念很新，全国都很关注。
这次来之前，我也看了看你们果核科技的规划，手笔不小。”
他顿了顿，话锋转得极其自然，“对了，来之前，正好看到一份关于新罗方面的简报，跟你们果核也算有点关联。”
吴楚之神情不变，“哦？新罗那边怎么了？”
“新罗HY集团的郑会长，”
萧亚军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务，
“最近似乎在国际上活动不少。他通过一些官方渠道表达了意愿，询问我们华国这边的顶级科技公司——比如你们果核，有没有兴趣参与并购或者深度合作他们旗下的HY电子业务。”
萧亚军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到后视镜里吴楚之的眼睛上。
“你知道的，这类跨国并购，尤其是涉及到新罗那样的财阀企业，从来都是复杂的。
但既然他们主动递出了橄榄枝，又恰好赶上李明博市长即将以姐妹城市名义访问燕京，有合作意愿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上面对促成一些高质量的、能体现双方友好、符合共同利益的项目很重视。
他们委托我了解下，果核的态度如何？”
吴楚之心头雪亮。
具荷范的密报他已收到，李明博玩儿的阳谋他也清楚。
但阳谋之所以叫做阳谋，就是没法化解。
他也不能。
何况，他也不想化解。
这是正常操作，一般来说官式出访所谓的签署协议，通常都是提前就谈好了，只等出访时正式签署公布，而不是到了之后现场谈。
只不过，李明博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正式！
看来……
郑梦宪，已经快崩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语气轻松地回答：“谈啊，爸，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萧亚军眉毛微微一挑：“谈？我可是看到过一些风声，那条件可不算太友好。
据说有强制性的、长达五年的产品长协采购承诺？范围几乎是HY半导体能做的所有品类。这你也要谈？”
“嗯，谈。”吴楚之点头得很干脆。
这下连沈柔和萧玥珈都安静下来，看向吴楚之。
沈柔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萧玥珈则更多是好奇和对自己男人的信任。
萧亚军沉默了两秒，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和审视，
“小子，你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儿，你要知道，这种情况下你还价的空间几乎是没有的。
HY电子现在是什么光景，你我都清楚点大概。
新罗半导体竞争本就残酷，HY电子背着HY集团沉重的包袱，就是个烫手山芋。
你拿巨额的现金和一个‘长协价’去换它？换它的国际品牌知名度？值得？”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刚才说要谈，是真的看好这门生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夜色下的锦江宾馆花园，亭台水榭，假山古树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沿着鹅卵石小径缓缓而行，锦江的水声隐隐传来。
“爸，”吴楚之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异常清晰，“HY电子本身是不是值那么多钱，短期来看，确实存疑。”
“那你图什么？”萧亚军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前方幽暗的树影里。
吴楚之笑了笑，笑容里有种笃定的光芒，“我图的，是它改姓‘果核’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爸，不用担心，不出一年，HY半导体就会是果核的全资子公司。
和自己未来的子公司签一个长协合约，不管现在条款多苛刻，最终受损的都不是果核。
而是那些挖空心思给我设陷阱、想借机打压果核扩张的人。”
脚步停住。
萧亚军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刺向吴楚之，在花园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迫人。
即便是沈柔和萧玥珈，也被这石破天惊的话震得呼吸一窒！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亚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分量，“吞下HY半导体？
半导体产业，那是新罗的支柱之一！
新罗那群财阀是吃人的老虎，HY更是曾经的第一财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有三桑在旁边虎视眈眈！你靠什么去吞？
钱，有的时候不是万能的。
所以，你到底在憋着什么坏？”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萧亚军脑中电闪而过。
不用事实，而是对这个女婿的了解，将他的思维指向一个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可能：
吴楚之在下一盘大棋，一盘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目标直指新罗半导体巨头的大棋！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萧亚军脑中疯狂闪现、重组：
果核科技的资产构成？
绝无可能！
国际资本市场的动向？
HY背后复杂到极致的政商利益链？
新罗国内虎视眈眈的三桑和其他财阀？
甚至连阿美莉卡的意志都可能牵扯其中！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以果核目前的体量，去做这件事，都像是一只蚂蚁妄图绊倒巨象！
除非……这小子手里，掌握着一张足以瞬间掀翻整个棋盘、将包括HY集团在内的诸多巨头乃至国家意志都炸得粉身碎骨的王牌！
而且是核弹级别的！
一瞬间，萧亚军看向吴楚之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试探、审视、因女儿而生的无奈与容忍，统统被一种如临深渊般的惊悸和一种发现史前巨兽般的警惕所取代！
这年轻人温和面孔下潜藏的深渊，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那微笑之后，是足以让风云变色的冷酷与血腥！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萧亚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低沉到近乎气音的询问，“有……你有把握？”
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荒谬。
面对这种“妄想”，他竟然不是直接质疑或斥责，而是下意识地问起了成功率！
花园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响。
“把握？”
吴楚之迎着萧亚军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冷静，
“爸，我说能吞，就一定能吞下去。至于怎么吞……”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平稳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商业上的事情，有时候就像一盘棋，得看对手落子之后的变化。
您放心，我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更不会给国家添乱。
这个项目既然被提上了官方合作的层面，那就是个‘战略典范’。
这个位置，我要定了！”
他没有解释具体手段，但在那句“不出一年，HY半导体就会是果核的全资子公司”的断言下，所有关于如何操作的具体细节似乎都成了次要问题。
这份自信，以及他之前展现出来的一系列超前精准的商业布局和投资眼光，让他的话语在萧亚军和沈柔心里具有了极高的可信度。
仿佛在他面前，新罗那错综复杂的财阀政治、竞争格局乃至那个所谓的第一财阀，都不过是棋盘上等待他收割的猎物。
萧亚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吴楚之看了许久。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眼前青年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睛里闪耀的光芒，是纯粹商人的算计，还是更深层的东西？
他想起了领导们在他临行前那句语焉不详却又饱含深意的叮嘱，“多了解情况，主要还是看小吴同志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
萧亚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春夜晚冰凉的空气灌入肺叶，让他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酒意。
他嘴巴微张，下意识想刨根问底——你这小子到底憋了什么能掀翻新罗半岛的坏水？！
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复杂，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惊叹，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吴楚之的胳膊，“这件事的官方层面，既然你有信心，我会如实转达。
李明博市长这次访华行程时间紧，如果决定接触，你要做好迅速反应的准备。”
“爸您放心，随时恭候李市长的莅临指导。”
吴楚之微微躬身，姿态谦恭，话语却掷地有声。
话题在这里似乎该告一段落了。
沈柔和萧玥珈暗暗松了口气。
萧亚军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用力眨了眨眼，再眨一眨，仿佛要把脑子里乱窜的商业机密、国际棋局、惊世阴谋统统眨掉。
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像按了快进键，飞快地切换、压缩、打包，最后“噗嗤”一声，原地消失！
几乎是无缝衔接，他猛地转头，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吴楚之！
那眼神，瞬间从探照灯变成了精准催生定位器，带着三分怨念、七分迫切，像极了菜市场发现最后一斤排骨被熟人抢走的大爷！
“咳咳！”萧亚军战术性清嗓，脸上的表情迅速调整，挂上了一副“差点忘了正事”的超夸张恍然大悟，
“小吴！HY半导体那些破事儿先放一放！老子现在就想问问你，这最重要的项目你到底上没上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差点戳到吴楚之的鼻子尖，嗓门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跟小月牙儿的生娃KPI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看看人家小米！再看看素素！大后方都快抱上娃了！你俩的进度条呢？卡住了？！”
这转折，陡峭得如同跳楼机！
萧玥珈正为父亲没追问商业机密松了口气，一听这话，脸蛋“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仿佛瞬间被丢进了开水锅里！
她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原地跺脚，声音带着崩溃，“爸——！！！！”
她拖长的尾音又急又羞，“您在胡说什么呀！什么KPI啊！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
萧亚军立刻瞪圆了眼睛，一脸正气凛然地吼了回去：“羞什么羞？！现在争的就是这个！
这才是战略高地！重中之重！”
他巴掌拍了拍吴楚之的肩膀，那声音脆响，
“吴小子生米都煮成熟饭算什么本事？你得让这熟饭开花结果！结出新的大米！懂不懂？！
没个小崽子抱着叫外公，老子这心里能踏实吗？！”
一直站在旁边保持优雅姿态的沈柔，这时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慈祥中带着哀怨”的表情，温温柔柔地给这场火苗添了把柴，“小吴啊，”
她声音不大，语气幽幽的，像在诉说什么千古难题，“这事啊……老太爷过年时的话，你是亲耳听见的吧？”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老爷子那火爆脾气……回头要是问起来，你说我这个当妈的，该怎么回？”
萧亚军阴恻恻的说着，“怎么，还需要我给你们喂点药，或者把那啥戳个洞？”
吴楚之和萧玥珈瞬间石化！
吴楚之被岳父大人这川剧变脸般的催生操作和岳母这软刀子补刀架在火上烤，脸上的镇定自若瞬间裂开一丝缝，只能露出一个极度尴尬、陪着小心又带着“我懂我都懂”的僵硬微笑，额角疑似渗出一滴晶莹的冷汗。
萧玥珈更是羞愤欲绝，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胳膊肘猛捣父亲的后腰嘴里发出无声的、含混不清的抗议呜咽，只想拉着这个口无遮拦的老爹立刻消失！
花园的夜色，仿佛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娃KPI考核风波”，变得滑稽又温情起来。
许下一张空头支票，目送萧亚军和沈柔走进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吴楚之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呼……”萧玥珈依偎在他身边，也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爸最后那眼神……”
吴楚之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温热，低低地笑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家事国事天下事，一关一关过罢了。”
锦城的春夜，带着湿润的花香。
江风吹过，吴楚之微微眯起了眼睛。
家宴关过了，催生的交锋也暂时揭过。
新罗那边，一张更大的、带着“战略合作”光环的牌桌，正在等他入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