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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十四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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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岁岁和归海落英、孟逢春对视一眼,无需多说,下一刻三人也召出武器冲了上去,围在那名女俢身边。

虞岁岁手握揉云碎,挥出剑招挡住了几名最先冲上来的剑修。

孟逢春以笔为剑,运起灵力凌空写下一个“守”字,一轮防御法阵就以他为中心展开。

防御阵的阵法纹路上簌簌飘满了落花,归海落英折扇轻展,灵力涌入支撑这个法阵。

但他们只有三人,而且虞岁岁和孟逢春都是筑基期修为,哪里挡得住一众修士的围攻。不一会,防御法阵就被各种攻击轰出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归海落英说:“岁岁,师弟,你先带着人离开这里,我和师弟来挡住他们。”

“好,万事小心。”虞岁岁点头,扶起那名女俢,和她一起站在揉云碎的剑刃上,御剑冲出了客栈。

下一刻防御法阵碎裂,那些修士盯准了虞岁岁身边的煞血门女俢,纷纷要御剑去追,但他们被突然蔓延交错的灵藤拖缠住了。

归海落英将手中折扇收进腰封中,顺手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她一步踏出,脚下万花盛开,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锋利如刀。

“三辰宗扶光山,归海落英,恭请诸位赐教。”

身后的打斗声不断远去,虞岁岁挽着那名女俢没有受伤的手臂,防止她跌落下去。

“谢谢道友。”女俢忙不叠道谢,又急于自证道,“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昨晚没有害人,只是被砍了一剑,然后我就躲在衣柜里没有出去…”

“我知道,我相信你。”虞岁岁出声安慰她,又拿出了扶伤丹递给她,“你手上还有伤,先治一下。”

女俢接过,连声道谢。

雁阙关不小,片刻后她们才赶到了边界地带,虞岁岁本来打算直接从高空中飞越城门,但是揉云碎疾冲的剑气撞上了一层结界,结界上的阵法纹路受到攻击亮了起来,上面蛰伏的紫电威光如龙如蛇,悍然朝着虞岁岁的方向冲了过来!

情急之下,她从锦囊里甩出了几张防御灵符,加上用灵力调动揉云碎上的霜天剑意,才抵挡了那些雷电。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女俢怯怯抓住她的衣袖,细声细气地问,“出不去了吗?”

“好像是。”虞岁岁谨慎地往别的方向甩出了几张御火符,灵符燃起的火都引起了法阵上雷法的反击,直到将那几张灵符轰杀成灰才罢休。

她身后的女俢见此,一张小脸都吓白了。

虞岁岁总结道:“这个法阵何其庞大,将整个雁阙关都笼罩了。”

她的视线越过高耸城墙往外望去,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黄沙随风几番怒卷,模糊了排列整齐的黑色军阵,冰冷肃杀的兵戈之气冲天而起。

——雁阙被围城了。

虞岁岁缓缓握紧了悬在腰间的月衡令。

正当她要传音给应纵歌,雁阙关外列阵的铁骑忽然整齐张弓引弦,下一瞬,密集如雨的箭矢朝着她们疾射而来。

“我们被发现了!”女俢惊惧地往虞岁岁身后缩,带着哭腔地问,“怎么办?”

虞岁岁来不及回答,只能调动所有灵力去支撑霜天剑意展开防护结界。

“定戈——”

很熟悉的声音,清冷,却带着雷霆之怒。

下一刻,一把重剑横挡在虞岁岁身前,剑势倾天,如一座巍峨山岳拔地而起,向四周扩散而去的剑气如巨浪滔天,瞬间将那些箭矢卷碎催折。

“华霄——”

一把长剑应声而出,当空斩切,斩出的剑光如半轮明月,直接将笼罩整座雁阙的结界斩出一个整齐的切口,幽蓝冰霜爆开,与阵法上的雷电厮杀不休。

转眼间,又是几柄长剑横空而出,直到将庞大结界斩切成渣。

虞岁岁静静看着,她身后的女俢在数那些剑:“一,二,三…”

她数到十四的时候,虞岁岁回头,隔着凛凛长风,看到了不远处的应纵歌,他身后,最后一线夕阳坠落了下去。

青年踏空而立,一身肃杀威严,他伸手于前,像是在下棋一样,将自己的十四把剑置于最优的区位,众剑齐出时仿佛携带赫赫龙吟。

他的额链不见了,连同垂在眉心的并蒂玉莲也看不到,但他那双桃花眼变成了一青蓝一赤红的异色瞳,美得锋芒毕露。

重莲剑骨,万剑皆是掌中御物。那枚并蒂玉莲应该是某种封印。

虞岁岁身后的女俢看呆了,怔怔道:“好漂亮…”

虞岁岁不由得感叹,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来让世人仰望的。

“岁岁,先回客栈等为师。”

应纵歌说完,飞身掠去,随手取了一把长剑,越过城门向下斜斩,迎上万千铁骑的兵戈。另外十三把剑刃随他而去,直入军阵。金铁相撞一样的兵戈交锋声响起,伴随着灵力爆破的轰鸣,犹如一场风暴。

夜色渐浓,虞岁岁御剑站在高空,铁骑冲锋或回防时扬起滚滚黄沙,她看不清下方的交战,但风中刺鼻的血腥气提醒她,她在亲历一场战争。

身后的女俢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对她说:“我们回客栈?我、我能不能跟你待在一起。”

“嗯,好。”虞岁岁回过神,一边安慰她一边御剑回去,“放心,没有人会再抓你了,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真的吗?”女俢不太敢相信。

“嗯,回煞血门吧,告诉你们宗门的其他人,尽快离开雁阙。”

等她们回到客栈大堂,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北荒怎么派兵围了雁阙?”

“雁阙的结界被破了!一十四剑,这、这是真的吗?”

“南雍边境燃起狼烟了,据说守边的将士正在向雁阙进军,这是要开战啊!”

“害,我们可是修士,管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要紧的。”

虞岁岁看到角落那一桌都是煞血门的修士,就对身后的女俢说:“你们宗门的人在那边,快过去吧。”

“谢谢你。”女俢道谢,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像一只迷路的幼兽找到了家。

归海落英和孟逢春上前来,见到虞岁岁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岁岁,我们赶紧走,芸嫣长老在云舟上等我们。”归海落英要来牵她的手,“遥遥他们已经过去了。”

“师姐,孟师兄,你们先走吧,我要等我师尊。”虞岁岁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替我向大家道一声珍重。”

——按照原著剧情,不出意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岁岁也是。”归海落英伸手抱了她一下,“如果是剑尊的话,一定会保护好岁岁的。”

其他人还在云舟上等候,所以他们没有多留,再三嘱咐虞岁岁好好照顾自己后就一起离开了。

虞岁岁目送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然后转身穿过一片混乱的大堂,走上了最高层那个雅间。

桌上还有她拿的山茶花白瓷杯,里边沏好的茶还用法阵温着。她坐在桌旁,捧了那杯茶,慢慢喝完了。

夜色黑沉如墨,月亮被层云遮挡,一丝光都透不下来。

她点了一盏烛火,拿了衣物去洗漱,然后就躺到床榻上翻话本。看着看着,莫名想起刚才应纵歌一身肃杀的样子,美人师尊大杀四方,这样的人意乱情迷起来才带感啊。

坏了,怎么现在看什么话本都能想到师尊啊。

罪过罪过,她熟练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师尊对不起。

她合上了话本,正打算下床去倒杯水喝,一撩开床帘就看到了静静立在床前的应纵歌。

“师尊?”虞岁岁微微一怔,“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怕吓到你。”他的发梢有些湿润,身上也残留着些许未散去的水汽。

雁阙关外尸骨成山,战场不同于其他,战场上的人其实已经没有空去想胜利,只剩下求生的意志——杀了敌人,就是生,就是胜。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生死,为了生,他们可以疯狂厮杀。

所以他的衣袍上不可避免地沾了血,最后他一身浴血地提着剑,都不用挥剑出招,那些残兵剩将都被他那副人间修罗的模样惊骇得连剑都拿不稳。

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就回来见岁岁的,但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他意识到了那时的自己是可怕的。

所以他先去雁阙北部的河流清洗掉一身血迹,慢慢缓和了脸上冷厉肃杀的表情。可惜无论洗多少遍,他身上还是带着沙场的气味,混杂了血腥和铁锈味的兵戈之气。

月衡山巅不可触及的百年冰雪,还是降落在了人间的战场上,见血封喉。

虞岁岁看着他眼中闪过的些许苦恼神色,大致猜到了师尊是去清理身上的血迹,她倾身过去,伸手牵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道:“师尊,欢迎回来。”

“…嗯。”他垂眸轻轻应了,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揉她柔软的发心。

快要碰到她的头发时,他忽然停住了动作。

——就在刚才,这只手还长剑在握,执掌杀伐,无数的敌人倒下,鲜血的气味浓稠不散。

相比起重甲加身的铁骑,他的徒儿温软如同枝头绽出的一簇新蕊,美好又脆弱。而他的手摧杀生命,葬送一切。

——他不知道,他真的可以像以前一样去触碰她吗?

虞岁岁看着他眼中的犹豫,再想起刚才那句轻极了的“怕吓到你”,她就擡头,自己去蹭他的手心。

“我才不会被师尊吓到。”她说,又起身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应纵歌有些手无足措地抱住她,她身上好温暖,让他忍不住将她再往怀里拥紧了。

虞岁岁在他颈边轻嗅,然后道:“气味没变嘛,师尊身上还是一样的味道。”

幽而淡的冷香,依然让她安心。

“岁岁真好。”他慢慢轻抚她垂落的长发,轻声道,“为师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桌上那盏灯,想到这是你留的,忽然明白了,游子归乡,看见家中灯火的那种心情。”

昏黄烛光随风轻漾,那一刻他的心尖也温软了下来。哪怕刚经历了战场厮杀、血腥凛夜。

一想到她,心便温柔。

温柔得心都要碎了。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师尊回来的。”虞岁岁侧过脸枕在他肩上,借着烛光细细打量着他异色的双瞳,轻声赞叹道,“好漂亮,像宝石一样。”

“什么?”应纵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夸什么。

“师尊的眼睛。”她把手肘撑在他挺阔的肩上,凑近了看着。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眸光躲闪,长睫颤了几下,面上浮起几丝类似于羞赧的神情。在她专注的注视下,眼尾那颗泪痣越来越红。

害羞了?真好玩。

虞岁岁心中拿准了师尊对她几乎毫无底线的纵容和溺爱,所以她大着胆子,直接上手,不安分的指尖点上了那颗泪痣,“师尊这里也很好看。”

应纵歌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指,眼尾都细细地抽搐了一下,半晌他轻咳一声,说了一句:“没大没小。”

虞岁岁无辜地眨眨眼,“可是真的好好看,我很喜欢。”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但耳尖浮起了一抹薄红,眼尾泪痣也艳丽如朱砂。

美人师尊真好欺负啊。

可能是刚刚看了话本,虞岁岁越发放肆了,她有些期待地问:“师尊会骂我逆徒吗?”

“?”应纵歌有些疑惑,然后他伸手点了一下虞岁岁挺秀的鼻尖,有些好笑道,“岁岁在打什么坏主意?为师平时可不是这样教你的。”

可是是现在他们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虞岁岁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就回想起了昨晚刚做的那个旖旎绮梦,梦境里的师尊说“别急,为师教你”。

这个莫名其妙但又羞耻的联想让她不好意思了起来,默默收回了点着师尊泪痣的那只爪子,对着手指道:“就是想听一下嘛。”

“可是…”应纵歌的神色颇为认真,“岁岁并没有做过什么忤逆为师的事情。”

虞岁岁不敢说话:“……”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我每晚都在做些什么梦啊师尊!更别说之前的长命锁。

她可能是心血来潮,真的想听师尊说她一句“逆徒”,也可能是眼前的师尊太好欺负——

虞岁岁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用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抹,从唇角到中间的唇珠。淡色的唇被她按出些许红润,初春薄樱一样的颜色。

应纵歌两扇长睫蓦地往上一扬,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这样,算不算得忤逆师尊?”她凑近了,盯着他的异色的眼瞳,不愿错过他眼中闪过的任何情绪。

应纵歌眼中一片讶异,又极快地闪过一抹别的情绪,一瞬间的克制和隐忍,又都淹没在他幽深瞳孔里。

他拿下她以下犯上的手,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逆徒。”

这一句毫无攻击性,也不带一丝一毫的责备,只有纵容和溺爱。

但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轻撩在她耳际,耳尖上像是麻痹了一小块,这种细微的酥麻很快向全身蔓延开来。

“可是如愿了?”应纵歌伸手轻揉她的发心。

“还不够。”虞岁岁想起某些看过的话本情节,很诚实地说。高岭之花被拉下来意乱情迷,偏偏乱来的人是他亲手教出的徒弟,只好默默隐忍,明明眼眶都发红了,还要声音不稳地说放肆。

他果真纵容着说:“那岁岁要如何?”

“嗯…”虞岁岁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还是没有胆子将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付诸实践,所以她嘀咕一句“算了”。

然后她伸出双手轻轻复上应纵歌的脸,不出意料触到了一片冰凉,她弯着眼睛问他:“师尊,你冷不冷啊?”

应纵歌微怔,感受着她柔软手心传来的温暖,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暖…然后伸出双手复上她的手背,轻声道:“现在不冷了。”

他的手缓缓贴近了,掌纹轻轻厮磨着她的手背,声音缓了又缓:“往后有段时间都不太平,岁岁怕么?”

“不怕。”虞岁岁觉得他的脸颊被自己捂热了起来,现在也往她手心传递着温暖,她喜欢这样。

一直以来,她的付出师尊都会回应。哪怕她笨拙地送错了糕点,师尊也会说她是个好孩子,然后回馈给她更多。

他们是师徒,比一切亲缘更加长久不散,是世上最亲厚的人。

她忍不住把手下移,环住师尊的脖颈,低头埋入他温暖的怀抱,安心地闭上双眼,“只要师尊在,岁岁什么都不怕。”

“……”应纵歌敏锐地感知到她的信任和依赖,就像天下所有徒弟怀着对师长的孺慕之情一样。

他也像天下所有师长一样,轻抚她的发心,轻声道:“好孩子。”

他已时日无多。只是这样,就很好。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想和岁岁一直待在月衡山,师徒长伴,看四时流转年华更叠。

作者有话说:

不虐不虐,全文不虐女主,男主虐点就是女主死遁(对手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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