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正文完结(2/2)
“赢了,”她伸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脑袋,微笑道,“你看,天亮了。”
片刻后,她听到了莫遥的声音:“岁岁!快来给我抱抱,好几天不见,可想死我了!”
虞岁岁擡头看去,莫遥踏着她的重剑,还搀扶着柳策,两人身上都带了好多伤痕。
“辛苦了,真是看着都疼。”虞岁岁赶紧过去把他们扶到云舟上,连用了好几张治愈的灵符,又把几瓶丹药推过去。
“省着点省着点,”莫遥说,“留给英子姐他们,他们这些镇宗弟子都是冲在前面的。”
“没事,我还有很多。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先上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虞岁岁又拿了一些灵符和丹药递给他们,然后她就御剑直上玉京殿。
“岁岁,当心点。”莫遥嘱咐她。
“好。”
原本的结界被破开,云天巍峨,神明的法相威严恢宏,神殿倾塌了一部分,断壁残垣上还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虞岁岁一路过去,看到有受伤的修士就拿出灵符和丹药,顺便打听归海落英他们在哪。
“大自在观音神殿,慈悲道的神明是为数不多站在我们这边的上神,很多人在她那里养伤。”有修士跟她说。
“好的,谢谢。”虞岁岁很快赶过去。
大自在观音的神殿很好认,因为她的神殿就是一座深隐在空山中的山寺,近似虞岁岁在禁阵幻境中看到的人间古寺。
她御剑下落,踏入神殿。
“嘀嗒——”
竹叶上一滴清露坠在石砖上发出声响。
她擡起头,只见供台上的一尊观音像,神明慈悲低眉,话语如谶:“辗转百世,初心未改。汝曾为我座下侍女,因而尚有一缕魂魄皈依慈悲道,只要秉持本心,待汝飞升成神,自当圆满无缺。”
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神像已经遁入虚空,眼前景象也跟着幻化,她看见了许多正在休养的修士。
“岁岁,这儿!”归海落英的声音传来。
她循着声音快步往前,在山寺的一角见到了归海落英他们,孟逢春和玉绯星的伤势重些,不过有归海落英这个丹修在,情况正在徐徐好转,玉绯衣半身青衣都是血,见到她就笑道:“姐姐别看我,太狼狈了。”
“哪有,你们都很了不起。”虞岁岁说着,拿出了治伤的灵符。
归海落英的折扇折了好几道扇骨,不过她还是那样矜雅从容,“岁岁,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尚未,”玉绯星板着脸说,“人间尚有邪魔未除,我辈自当奋力。”
虞岁岁点点头,“等你们休养好再说。”
这时,一道璨金凤凰羽浮现在虞岁岁面前,犹如一线霓光,璇玑蘅的声音略显疲惫:“虞姑娘,可否至清微殿一见?”
“陛下稍等。”虞岁岁将灵符和丹药都交给了归海落英,就去了清微殿。
清都紫微,帝之所居。清微殿应该就是神王的神殿,一眼看去最辉煌的那一座就是。
虞岁岁御剑入了清微宫阙,璇玑蘅高坐御座,她没有戴上帝王冕旒,墨发不簪一钗,玉容未施粉黛,却美得叫人不敢直视。她的华裳染了血,面色也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比以往所见都要明亮璀璨,一双金瞳熠熠生辉。
“陛下可是有事找我?”虞岁岁问她。
“本来孤打算扣下你好威胁魔尊,不过那样恐怕魔域就不会作壁上观了。”璇玑蘅挑唇一笑,“虞姑娘别介意,帝王心术一向肮/脏。孤只是担心经此一役,无论是仙门还是人世王权都元气大伤,若是魔域挑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那将是一场浩劫。”
虞岁岁想了一会,对她说:“陛下放心,如果我师尊真的这样做,我会配合陛下,自愿被你用去制约他。”
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璇玑蘅打量了她一会,而后感叹道,“孤大概永远参不透情爱一事。”
她其实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如何发现、挑起一个男人眼中的欲,她似乎生来有这种敏锐的直觉。
她原本甚至想教虞岁岁,如何用利用爱与欲去让魔域之尊自愿被掌控,不过她觉得自己不必多此一举。
她眼前的少女明明与这世上最可怕的魔为伴,却道心纯澈,她并不需要去做什么,他就会爱得难以自拔。
虞岁岁发现璇玑蘅若有所思地看着正殿中的一个白玉花坛,里面种满了金色的望月兰,有些已经沾染了血色。
她心想璇玑蘅其实还是喜欢这种花的吧。
“其实孤的预计是十天。”璇玑蘅忽然出声说。
“嗯?”虞岁岁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是说?”
“七天是杀不死他的,”璇玑蘅轻声说,“只是当他向我挥出那一刀,他的刀自己偏移了——他说过他的刀永远不会伤我,到底是他自己遵守了诺言,还是他的刀践行了诺言?”
她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也从来不必知道答案。
她已经亲手把她的兄长葬送进凤凰明火中,一如他们当时紧紧相拥着诞生于世的那片烈火。
凤凰明火会焚尽一切罪孽。
“虞姑娘,往后再见。”璇玑蘅与她告别,“你还在成长,孤期待你飞升至玉京殿的那一天。”
“那我告退了,陛下。”虞岁岁转身走出了清微殿。
这场风波终于平息,她和茉浮天留了口信,就回烟州找师尊了。
她本来想直接回之前那家客栈,不过路上接到了一个除魔的委托——三辰宗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金丹期修为以上的修士不多,她义不容辞。
总之先做正事,再和师尊贴贴。
虞岁岁根据委托上写着的地点,来到了烟州的一座小城,委托上面写的是——年老将死的城主一夜回到了少壮之时,而同时城中多名少女消失不见,怀疑是有邪祟在背后作怪。
正巧,今夜那位城主在府中设宴,宴请从王都前来视察的官差。
情况不明,虞岁岁打算先暗戳戳打探一番,所以她混进了那些献上歌舞的舞姬中,换上了一身红绡裙,缀了细碎银链,还戴了面纱。
夜宴开始前,她将城主府的各处都暗自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个城主身上。
于是虞岁岁跟着其他舞姬混进宴会中,跳舞是不可能跳舞的,丝竹声一起,她直接召了揉云碎,劈开屏风,剑指高台上的主座。
揉云碎的剑锋被并指夹住,座上的应纵歌弯眼笑道:“岁岁,是我。”
“师尊?”虞岁岁怔了一下,收起了长剑。
她现在已经能一眼分清楚,师尊就是师尊,不是其他东西假扮的。
应纵歌说:“这个城主是与画皮鬼做了交易,只要他献给画皮鬼年轻貌美的少女,画皮鬼就吊着他的命,这一人一鬼已经被我解决,不用劳烦岁岁了。”
他挥手召出又一架巨大的十二扇落地围屏,与夜宴的其他人隔开。
“哦。”虞岁岁有些疑惑,“那师尊怎么不早说?”
“当然是想看岁岁给我献舞。”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带。
虞岁岁坐在他腿上,指尖轻轻抵住他想要吻她的唇,道:“师尊,你还没有告诉我,并蒂鸳鸯红的事情。”
应纵歌的眼睫一颤。
他闭了闭眼,缓声将真相全盘托出。
虞岁岁怔住。
他苦笑道:“岁岁,我爱你,却又抓不住你。还记得那时拂柔一并送过去的那柄匕首吗?上面是这世间各种最痛苦的剧毒,我不会去找解药,你可以让我生不如死,在你修为足够之时,杀了我。我只要你来诛杀,我只能死在你手下。”
不爱我,你就杀了我。
“师尊……”
虞岁岁有些无奈地叹气。
她拿出了那把青铜匕首,她之前一直以为,师尊只是送给她防身的。
应纵歌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匕首抽出青铜鞘壳,就像以往他手把手地教她御剑。
他转了手腕,就在匕首快要刺进他胸膛时,虞岁岁一把夺过那把匕首,指尖凝起灵力,将它轰碎成渣。
激荡的灵力带起一瞬狂风,拂乱两人的长发,在应纵歌错愕的眼神中,她俯首亲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在颤抖,或者说他全身都在细细发颤,却又伸手死死抱住她,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像是要融化在她身上,渗进她的骨血里。
他拥抱这世上唯一可以杀死他的利刃,用力到像是落水之人抱着唯一浮木,濒死竟然带来令他迷醉的愉悦。
在他沉迷时,虞岁岁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僵住,像是做了错事一样手足无措。
虞岁岁擡头,嘴唇上的鲜血和口脂混在一起,她轻声道:“师尊不该那样做的,师尊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要如何分得清楚?”
“是我错了,我——”他还没有说完的话被她以吻封缄。
虞岁岁轻轻舔去他唇上的血,唇贴着他的唇说:“师尊,拂柔送来的那盏茶,被玄九打翻了,我根本没喝,只是担心你责罚拂柔,我才没有说。”
她擡起头,双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讲他围困起来,她轻声道:“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并蒂鸳鸯红,也不是姻缘道和《百媚诀》,是我喜欢自己的师尊。”
“岁岁…”他的身躯猛地颤栗了一下,伸手想要抱住她,想要疯狂地吻上去。
“我还有话要说。”虞岁岁伸手按住他的胸膛,“之前其实不太好意思说,毕竟事情还没了结,但现在我很想很想告诉师尊,我守正道,我手握长剑,是因为——”
烟州的月光照过百年时光,明明这里离莲花川那么远,但她启唇的时候,他还是闻到了故乡的莲香。
她说:“承师旧志,涤荡山河。”
他忽然眼眶泛红。
那些被他自己所抛弃的一切,还有她一直记得。
她是他唯一的弟子,是他唯一的爱人,也是他一生的回环。
虞岁岁扑进他怀里,眼睛眨出些许笑意,“所以我的汤圆呢?”
他吻住她的唇,在亲吻的间隙含糊说了一句:“等下。”
他不要命一样地亲上来,虞岁岁都有些迷迷糊糊了起来,半晌才发现四周的景象已经变幻了,万魔殿的寝殿还留着他们大婚时的装扮。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等、等等——”虞岁岁从他怀里钻出来。
她还没把委托完成的消息传回三辰宗呢。
寝殿里没有点烛火,门窗紧闭,一片看不清楚的昏暗。
虞岁岁刚从应纵歌的怀里逃脱出来,又撞进另一个熟悉的怀抱,少年的声音含了一些甜腻的沙哑:“岁岁,你不能偏心。”
“融合!你们快给我——”虞岁岁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了双唇。
三辰宗的委托……
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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