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坠落(二合一)(1/2)
意料之中的碎瓷声并没有出现。
姚蓁偏着头,感觉到身周有细微的气流浮动,抚过垂落的发丝,层叠的纱制裙裾似乎亦被拂动。
她抿抿唇,压下喉中发痒的咳意,低头看去,宋濯修长如玉的长指停在她裙裾上一寸,将瓷杯稳稳当当的托在手心。
宋濯将瓷杯放置在桌案上,“咚”地一声轻响。
他全程没有在意瓷杯,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漆黑如墨的眉眼,攒着一些冷意,看向她的眸光中带着一点探究。
姚蓁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眼睫轻轻眨动两下,红唇微动,轻声道:“怎么了?”
因为方才咳嗽的那两声,她的尾音略微有一些哑。
宋濯的视线落在她水润的红唇之上,眉尖微蹙,面色微变,不答反问:“怎么忽然咳呛,病了?”
边问着,他边朝她靠近一些,俊容在姚蓁眼中骤然放大。两人距离之近,近到姚蓁可以清晰的数清他鸦羽一般浓密的长睫。
她晃了下神,而后才想起他的问题,眼睫眨动两下。
——她亦不知自己方才缘何咳呛,只是方才忆及过往,心中百感交织,涌上心头,喉间莫名有些发紧,便忍不住咳嗽一声。
于是她摇摇头,道:“没有,许是呛着了。”
说完,她自个儿都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的话。方才饮水的人又不是她,她何来呛着一说?
但出言如覆水难收,她便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宋濯是在关心她,便只轻抿了一下唇。
宋濯黑岑的眼眸,仍盯着她看,目光宛若缠绵的细格丝网,将她的心房一圈圈缠绕、继而收紧着拉扯。
两人离得太近,姚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向一旁缩了缩,宋濯轻轻移脚步,转了个身,立在她面前。
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宋濯身量太高,遮住窗前大半日光,而她坐着,被他隽长身影所覆盖,心中陡然浮现出一种慌乱,纤薄的脊背倚在椅背上。
宋濯俯身,双臂撑在她身躯两侧,清沉眸光落在她脸上。
正当姚蓁忐忑不安地以为他兴许知道什么的时候,他的前额,贴在她的眉心上,与她额发相贴,鼻息相闻。
未干的墨发,迤逦着缠绕上她的衣料,冷冽的香气,缭绕着她的五感。
姚蓁的心跳,没由来的乱了一拍。
宋濯眼睫眨动两下,而后阖上长眸,浓长的睫羽犹如一把羽翼织成的小扇,拂动着姚蓁眉眼间的肌肤,掠过她的眼睫。他的温度蔓延过来,令她心尖发颤,以为他要吻她,睫羽扑簌两下,缓缓阖上双眼。
须臾,宋濯微微后退,淡声道:“并未发热,无碍。”
……嗯?
才将眼眸阖上的姚蓁,有些茫然的睁开水光潋滟的眼眸,迷迷蒙蒙地看向宋濯。
宋濯已直起腰身,长指把玩着瓷杯,瞥见她懵懂神色,眉尖微挑:“不过是试一试你的体温,闭眼作甚么?”
他虽依冷着一张脸,但没什么情绪的言语中似乎带着一点调侃,姚蓁便知晓是自己会错意,垂下头,微抿唇,脸上不受控制的发热,耳垂红的犹如滴血。
她的反应被宋濯尽收眼底。
宋濯沉默一阵,将她从椅中捞出来,扶着她在自己身前站稳。
他擡手勾着自己衣领松了松,指上覆着莹润的日晕,肌肤如玉,喉间凸起在衣襟下遮掩下若隐若现。
“想亲吻便说亲吻,又不是不给你亲。”
姚蓁不经意瞥见一眼,飞快挪开视线,然而眸光却犹如被烙了一下,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在眼前挥之不去。
旋即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宋濯的话,脸上更热,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谁想亲你了。”
宋濯捏起她的下颌,逼迫着她看他,而后扣着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薄唇贴着她红透的耳垂,声音低磁,犹如蛊惑:“当真不想吗?”
他没有吻她,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反而比他直接吻她要更加撩拨人,宛若一根柔软的羽毛抚在人心尖。
姚蓁的腰后有些发软,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宋濯仍在低低的说话,说的什么,姚蓁没有听清,大抵是引她说出“想要吻他”诸如此类的话的。
她的目光,被他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所牢牢吸引,这一幕清晰的落入她的余光中,只消她稍微偏偏头,便可以看的更清楚。
姚蓁衣袖下的手指蜷缩起来,她没有转头,目光落在茶杯之上,没由来的有些想饮水。
鬼使神差的,在宋濯再次贴着她耳垂问时,她眼睫扑簌两下,忽然踮起脚尖,揪着他身前的衣料,吻了吻他的脖颈。
“想。”她轻声说。
扣在腰间的那只手,蓦地收紧,姚蓁只觉得腰肢要被掐断,瑟缩着站不住,又被他扶着站稳。
宋濯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
他眸色暗沉,像是酝酿着一场盛大的风雨,直起腰看她,目光浓重的像是一团墨云,要将她裹挟进去。
“再说一次,想什么。”他薄唇一张一合,缓声道,“想我,还是想吻我。”
姚蓁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虽然此举她往先也做过,但彼时多是因为他强迫,如今他并未逼迫她,她却被他蛊惑着亲吻他,只觉得脸上好热好热,心跳的要挣脱出胸腔。
她抿着唇不说话,宋濯落在她腰间的长指渐渐松开,转而将她的下颌挑起,令她的视线避无可避,只能看向他。
“想不想我,嗯?”宋濯摩挲着她的下颌,犹如在摩挲瓷杯,尾音较之平日喑哑一些,微微上挑,“说话。”
姚蓁的下颌被他捏的有些痛,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脱出她的掌控,但与此一同到来的是,她似乎也脱出了宋濯的掌控。
于是她眨了眨眼眸,抚开他的手,又吻了吻他的喉结,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柔声道:“想你,也想吻你。”
这两句话,倒并非仅仅是为了应对宋濯的逼迫,实则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的确是有些想他的。
宋濯低笑一声,眼中泛开粲然的光晕,使得窗前的日光都明灿几分。
姚蓁却被他笑得脊背生寒,心中骤然警铃大作,才要挣脱着后退,便被他扣着腰深深吻住唇。
两人站立在书桌前交吻,风从大开的直棱窗钻入,将镇纸压着的纸张抚动的哗啦啦作响,鼓动着人的耳膜。
这是一个不含情.欲、仅是向彼此传达思念的吻。
姚蓁敏锐地感受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
宋濯攥住她的手腕,唇分开一瞬,沉声警告:“别动。”
他睫羽轻颤,牵着她的柔软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将她拥抱住。他一向寡言,于是便用拥抱来传达在外的这些时日对她的思念。
属于他手上的体温熨着姚蓁的手心。
不知为何,姚蓁的瞳仁中霎时泛开几道水波纹,摇曳着潋滟。
“给你亲吻。”他啄吻她的唇角,黑岑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我亦十分想念你。”
姚蓁蜷缩着手指,抿着唇。
宋濯将她拥抱地愈发紧,眼尾晕开湿漉漉的绯色,浓长的睫羽垂落,边吻着她的唇,边低低地狠声道:“你招的……你得负责。”
分明是他在想念她,却非要说成是她招惹他。
然而他这副不复清冷的模样,引得姚蓁心不受控制地跳的极快。
被他拥着,退路被阻隔,她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半晌,她微抿着唇,长睫扑簌垂落,几近微不察地点了下头。
宋濯轻笑一声,眼尾挑起。他将她拥抱的越发紧,与她十指相扣,重又吻住她的唇。
吻她时,宋濯发现她在临摹他的字,忽然说要教她习字。
姚蓁的字已经十分秀丽,本不用教,他却已不容置喙地研墨,姚蓁只好依照他的意思来。
如今字已习完,宋濯站在书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而后垂眸看姚蓁的字,淡声评价道:“形似而无神。”
习字时,姚蓁的指上染上墨水,此时她掬着舆洗盆里的水净手,水润的红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
她看着长身玉立的宋濯,心中有些气。
这般想着,却又难免回想到他教她习字时,两人距离极近,因而她清晰地望见宋濯克制着微抿的唇角,漆黑长眉与挺立鼻尖,那张风采高雅而不复淡然的脸,引得她的不禁有些心乱。
她简直不敢睁眼,又被宋濯沉冷的声音逼着睁开眼,隔着扑簌的眼睫,与他水洗一般的墨眸对视,看他在纸上写的字。
这样一出神,她的手不小心磕在了铜制的盆边,“咚”的一声闷响,指尖立即泛开细密的疼,意识不禁被痛感牵引回笼,她轻轻“嘶”了一声。
宋濯立即看向她。
方才宋濯问她需不需要帮她倒水,她心中有气,没让他帮忙,如今又将手磕痛,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宋濯看她,她便也回望过去。
便望见,宋濯立在墙角,因为不久前才沐浴过,墨发散开,凌乱的披在肩头,同他平日里端方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的神情已恢复了方才的冷淡,唯有眼尾浅淡的绯色,能隐约窥见方才浓稠的情绪。
他问:“很痛吗?”
姚蓁没应。他看她一阵,回忆方才握着她的手提笔习字的场景,迟疑道:“方才有几下,你手指攥的过于紧,我亦有些痛。你若有气,不若再来……”
姚蓁美目睁大,看着他这张冷淡禁欲的脸,着实被气得不轻。
她攥紧擦手的帕子,忍了忍,将帕子丢向他:“你……!”
你什么,她终是找不出形容词。
宋濯略一侧身,帕子便擦着他的衣摆,坠落在墙角栽种的一盆菊花之上。
他眼中晕开细微的笑意,俯身将帕子拾起,余光却看见,正看着他的姚蓁脸色微变,擡足朝他迈过来。
手中动作一顿。
宋濯看向帕子下的那盆枯萎的菊花。他并不在意这些,却因姚蓁的在意,不免将视线在花上多停留了一阵。
姚蓁已站在他面前。望见他看着花的深沉目光,她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花枯萎了。”宋濯淡声道,“你喜爱这花,现已枯萎,换一盆便是。”
他并未发现什么。
姚蓁心中松了一口气,啮咬一下唇,“不要,我只喜爱这一盆。”
她脸上浮现出赧然,讷讷道:“没注意……水浇多了。”
宋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知晓平日应是她在料理此花。
姚蓁踯躅一阵,走到他的怀抱之中,贴着他的臂弯,柔声说手痛,让宋濯给她擦手。
宋濯便擡手拥着她,换了一张新的帕子,为她细致地擦手。
手心已擦净,宋濯却仍旧没有松手,长指抚摸着她的指缝,将她抚得指尖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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