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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漠北哀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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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哀歌,一首写给故乡、写给亲人、写给逝去年华的哀歌。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和泪,唱着“我们回不去了”,唱着“我们还在这里”,唱着“别忘了我们”。

阿木尔在镇上跟老秀才学过一种叫“工尺谱”的古乐谱,老秀才说,这是几百年前的调子了,早就没人会唱了。当时他只是觉得好玩,如今,这失传的旋律,却由一群死去的士兵,用灵魂哼唱出来。

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士兵,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动。他仿佛也听到了同伴们的歌声,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想唱,却早已失去了发声的器官和能力。几百年来,他们只是沉默地行军,把这首哀歌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轮回。

只有懂这古谱的人,才能听见他们无声的呐喊。

阿木尔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他不再害怕,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悯。他举起笛子,不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吹出了他听到的那个旋律。

笛声尖锐而清亮,像一把利剑,划破了草原的死寂。

“呜——”

那古老的调子,第一次在几百年后,被一个活人用乐器奏响。它不再是无声的哼唱,而是有了实体,有了穿透天地、震撼人心的力量。

正向前行进的鬼骑队伍,突然停住了。

所有的白衣士兵,无论老少,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望向了坡顶上的阿木尔。他们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那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积压了数百年的渴望,终于得到了回应。

那个头盔歪斜的年轻士兵,脸上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阿木尔,嘴唇翕动得更快了,仿佛在跟着笛声一起“唱”。

老巴图惊得说不出话。他看不见鬼魂,也听不见歌声,他只看到孙子对着空气吹笛子,而那群飘忽的鬼影,竟然停了下来,齐齐地看着他的孙子。这景象,比鬼骑本身还要诡异,还要让他心惊肉跳。

“阿木尔!别吹了!快回来!”他终于喊出了声。

可阿木尔像是没听见,完全沉浸在那悲怆的旋律中。他一边吹,一边流泪,他要把这首歌,完完整整地还给它们。

笛声在草原上回荡,像是在为这支迷路的军队引路。

奇迹发生了。

随着笛声的流淌,那些白衣士兵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们脸上的悲伤和执念,似乎在一点点消散。他们不再僵硬地望着前方,而是开始互相张望,眼神里有了解脱和释然。

那个年轻的士兵,对着阿木尔,缓缓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他的身体化作一缕白烟,飘散在风中。

一个接一个,所有的白衣骑兵都开始消散。他们有的在微笑,有的在点头,有的在最后一次回望故乡的方向。他们像被春风吹化的雪,安静地、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他们守护了几百年的草原上。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阿木尔的笛声戛然而止。草原上恢复了寂静,风依旧在吹,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却不见了。天边的乌云,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黑风口的方向,空空如也。

那支行走了几百年的队伍,终于停下了脚步。

阿木尔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老巴图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上上下下地检查:“你没事吧?傻小子,你刚才在干什么?”

阿木尔看着空荡荡的草原,轻声说:“爷爷,他们……回家了。”

从那以后,漠北的牧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支白衣鬼骑。

黑风口的风依旧很大,但牧民们说,那风声里再也没有了哭嚎,反而像是一种悠长的叹息,带着一丝安宁。

阿木尔再也没有吹过那首哀歌。他说,那是属于那些将士的歌,现在他们已经唱完了,就该让他们安息。

老巴图也变了。他不再说阿木尔的笛子是“娘们唧唧”的调调了。有时候,在晴朗的夜晚,他会让阿木尔坐在蒙古包外,吹一些欢快的南国小调。他听着那悠扬的笛声,望着满天繁星,心里会想起那个下午,想起那支只有他和孙子能“看见”的队伍。

他知道,这片草原下,埋着英雄。而他的孙子,用一根竹笛,为这些英雄的灵魂,奏响了最后的安魂曲。

这个故事,就这样在漠北草原上传了下来。牧民们说,有些东西,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有些声音,你听不见,不代表它没有在诉说。只要还有一颗愿意倾听的心,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就终有被听见的一天。而那首失传的哀歌,也成了老巴图和阿木尔祖孙之间,一个永远的秘密,一份沉甸甸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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