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归途（1/2）

命魂相契的瞬间，蓝忘机感觉自己仿佛撞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闯入了一片正在被绝对黑暗吞噬的荒原。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感，以及一种要将存在本身都消解的恐怖意志。

这是魏无羡识海的最深处，他的灵魂本源正在这里与渊核最后的反扑进行着绝望的抗争。

蓝忘机的神魂如同一颗骤然闯入黑暗星域的恒星，散发着坚定而温暖的光晕。

他“看”到了魏无羡——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蜷缩着的、光芒极其黯淡、边缘不断被黑暗侵蚀剥离的灵识光团，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魏婴！”蓝忘机的神念如同最轻柔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团黯淡的光，将自己神魂中蕴含的生机、记忆、以及所有炽热的情感，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他传递的不是复杂的讯息，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感受:

玄武洞底篝火的温暖，云深不知处墙头天子笑的清冽，大梵山上认出他时的狂喜与心碎，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时的安宁，还有方才，他决意与他同生共死时那剜心剔骨般的痛楚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团黯淡的光在接触到这些“感受”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即将冻毙的旅人触碰到了唯一的暖源。

侵蚀的黑暗似乎停滞了一瞬。

“……蓝……湛……？”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递回来，带着茫然和难以置信。

“是我。”蓝忘机的神念稳定而持续，如同最可靠的后盾，“我在。”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同时将更多的、属于“魏无羡”本身的记忆和特质，从两人交融的命魂中剥离出来，反哺回去——

是那个在云梦荷塘摘莲蓬打山鸡的肆意少年，是那个在乱葬岗上对着温宁和阿苑露出温柔笑容的夷陵老祖，是那个会赖在他身上撒娇耍赖、会因为一口酒而眉开眼笑的道侣……

“回来，魏婴。”

蓝忘机的神念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量，如同编织一张坚韧的网，将那些被黑暗冲散、即将湮灭的自我意识碎片，一点点地拉拢、聚拢，“看着我，跟我回去。”

那团黯淡的光在持续的温暖和呼唤下，开始缓慢地、艰难地重新凝聚，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继续黯淡。

边缘被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那纯粹的黑暗似乎遇到了某种无法同化的“杂质”，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滚出去！”渊核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加狂暴的黑暗浪潮涌来，试图将蓝忘机这外来者连同魏无羡残存的意识一起吞噬。

蓝忘机闷哼一声，神魂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用意念环抱着魏无羡灵识光团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加收拢。

他将自己的神魂化作最坚固的盾牌，硬生生承受着黑暗浪潮的冲击，那冰蓝与乳白交织的光晕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却始终不曾熄灭。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神魂之力在快速消耗，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他，带他回去！

就在蓝忘机感觉快要到达极限时，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从他们命魂交融之处升起，加入了对抗。

是那残存的神格意志。

它并未直接攻击渊核，而是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了一道桥梁，一道连接着魏无羡、蓝忘机与外部真实世界的桥梁，同时，它将一种关于“平衡”、“共存”的古老法则感悟，烙印在了两人交融的命魂深处。

仿佛福至心灵，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魏无羡，凭借着本能和那烙印的法则，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引导体内那庞大的、混杂的力量。

不再是强行对抗或吸纳，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疏导”。

那至暗的渊核之力，那神圣的神格余晖，那属于他自身的鬼道煞气，还有蓝忘机渡来的精纯灵力，在这玄奥的法则引导下，开始打破彼此的对立，寻找着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共存点。

它们不再疯狂冲突，而是如同阴阳流转，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彼此制约又彼此依存的内循环体系，而这个体系的核心，正是魏无羡与蓝忘机命魂相契、不可分割的联结。

现实中，那点试图同化魏无羡的极致黑暗，如同失去了源头，猛地一滞，随即被那新生的、内循环的力量体系缓缓吸收、转化，不再具有那毁灭性的侵蚀力。

地下空间内，那悬浮的混沌光球最后闪烁了一下，终于彻底黯淡、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了四周的空气。

而那具巨大的神骸，仿佛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莹白的光泽渐渐内敛，变得如同普通的玉石，不再散发力量波动，只有那庞大的骨架，依旧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牺牲。

包裹着两人的能量漩涡也逐渐平息、散去。

蓝忘机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头痛和神魂透支的虚弱感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魏无羡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得透明，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他周身的黑色纹路已经彻底消失，皮肤恢复了正常的色泽，只是体温低得吓人。

“魏婴？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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