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归途（2/2）

蓝忘机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他颤抖着手指探向魏无羡的颈侧，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时，紧绷到极致的心神才猛地一松。

巨大的疲惫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抱不住怀里的人，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却依旧将魏无羡死死护在怀中。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取出身上所有的固本培元丹药，小心地喂入魏无羡口中，又持续不断地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渡过去，护住他心脉。

做完这一切，蓝忘机也几乎到了极限，他靠在冰冷的、失去光泽的神骸骨骼上，紧紧抱着魏无羡，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天。

魏无羡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蓝忘机放大的、写满了疲惫与担忧的俊脸，那双总是清冷的琉璃色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脸色比他这个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蓝……湛……”魏无羡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气若游丝，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听到他的声音，蓝忘机浑身一震，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紧紧锁住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魏婴！你醒了？！”

他想要将人搂得更紧，却又怕弄伤他，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魏无羡鼻子一酸。

“嗯……”魏无羡想扯出一个笑容安慰他，却发现连动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轻轻覆在蓝忘机紧抓着他衣袖的手背上，指尖冰凉，“……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蓝忘机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和真实的触感，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似乎更重了，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不会。”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魏无羡的额头，气息交融，重复着在识海中的话语，“我在。永远都在。”

魏无羡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和那不容置疑的承诺，心底那片因濒死体验和力量冲击而产生的冰冷与空洞，被一点点填满、熨烫。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完全依靠在蓝忘机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汲取着这份让他无比贪恋的安宁。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沉寂的神骸之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交织，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便是最好的慰藉。

休息了不知多久，魏无羡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他内视自身，惊讶地发现，体内那原本狂暴冲突的力量，此刻竟然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一股全新的、融合了阴煞、神圣、灵力等多种特性的力量，如同温顺的江河，在他拓宽了不知多少倍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虽然总量庞大得令他心惊，却如臂指使，再无之前的躁动不安。

而他与蓝忘机之间，除了那深刻的道侣契约，更多了一种灵魂层面的、更加密不可分的联系，仿佛两人的命魂真正地缠绕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蓝湛，”魏无羡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清晰了不少，“我们……好像……因祸得福了？”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缕暗金色、边缘带着点点莹白星芒的气息萦绕在指尖，充满了内敛而强大的力量感。

蓝忘机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的灵力似乎更加精纯，并且带上了一丝与魏无羡同源的气息，神魂虽然透支，但本质似乎更加凝练。

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周围：“渊核已散，神格归寂。此间事了。”

是的，葬神渊最大的危机，似乎已经被他们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混乱感正在逐渐消退，虽然此地依旧荒芜死寂，却不再有那种时刻侵蚀心神的恶意。

“那……咱们可以回家了？”魏无羡眼睛亮了一下，带着浓浓的期盼。

他此刻无比想念他们那个世外桃源，想念那张铺着他亲手编织的柔软垫子的床，想念院前院后的小青菜。

“嗯。”蓝忘机应道，他看着魏无羡苍白的脸和依旧虚弱的身体，眼中满是心疼，“回家。”

他小心地将魏无羡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魏无羡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嘟囔道：“喂，蓝湛，我还能走……”

“别动。”蓝忘机低头看他，语气不容置疑，抱着他的手臂稳如磐石，“休息。”

魏无羡看着他眼底不容错辨的坚持和担忧，心里一软，便也不再挣扎，乖乖地将头靠在他肩窝，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能被这样珍视着、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蓝忘机抱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沉寂的神骸，目光中带着一丝敬意，随即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迈着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步伐，踏上了归途。

幽深的地下通道依旧黑暗，但前方，似乎已经能看到一丝微光，那是通往地面、通往他们共同家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