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苏州人祸,师徒见面(六)(2/2)
他猛地一拍桌案,提高了音量,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眼中满是痛心与斥责:
“如今的皇帝,只是改了年号,由崇祯十八年改为乾德元年,吾等臣子,依旧是大明的臣子,恪守君臣本分,从未有过半分背叛!
何来侍奉贼寇之说?”
说到最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竟是咆哮出声,胸口剧烈起伏,花白的胡须都气得微微颤抖:
“南方那些贼子,趁乱裂疆称帝,置祖宗成法、天下苍生于不顾,简直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好好一个世代忠良、恪守名节的大明臣子,竟被故交门生视作侍奉“贼寇”的叛臣,这是钱谦益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他一生以名节自居,最看重的便是君臣大义与身后清名,如今被自己最器重、寄予厚望的门生这般看待,心中的悲愤、屈辱与震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郑森自大沽口登岸后,一路过通州、进京城,眼中所见皆是熟悉的大明军装、飘扬的日月龙旗,官署规制、文书体例乃至市井间的礼仪习俗,都与南方别无二致。
他心底本就暗藏的疑虑,此刻愈发动摇——
若是真有贼寇窃国,岂能将大明的典章制度保留得如此完整,连一丝僭越礼制的痕迹都无?
反倒处处透着正统王朝的规整气象。
可即便如此,仅凭老师钱谦益这一家之言,他依旧不敢全然相信。
南面六省二京割据自立、另立朝廷的局面,总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虚妄之言;
若北方真还是传承有序的大明朝廷,为何面对南方公然裂疆自封、违背祖制的行径,却始终反应平淡,未见半点兴师问罪、讨伐叛逆的架势?
这份反常的隐忍,让他实在难以释怀,只觉其中必有隐情。
钱谦益看着郑森脸上迟疑不决的神色,心中早已把内阁与兵部的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群庸碌无能、畏缩不前的废物!
陛下将南方事务托付给他们,整整四年过去,不仅毫无建树,反倒让南方的政治糜烂到如此地步:
藩王公然裂疆称帝,诸侯拥兵自重、各自为政,而朝堂却只能被动募兵固守北线,连半个解决割据的有效法子都拿不出来。
这比起万历年间坐视后金占据三辽的境况,还要令人不齿——
至少那时朝廷还敢出兵征战,虽屡战屡败却仍有血性,技不如人也输得明明白白;
如今这般束手无策、听之任之,简直是窝囊至极。
钱谦益直接斥责为不当人子,妄为大明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