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忆之源（1/2）

备用飞船的引擎“轰隆”作响，尾焰喷薄出的金色光带在深绿色的天空中拖出半里长的轨迹，像被孩童随手拉长的麦芽糖，黏着细碎的星光缓缓消散。林宇斜倚在驾驶舱的合金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黑色玉简——玉简边缘泛着毛糙的磨损痕迹，表面“无忆渊”三个篆字嵌着淡淡的灰光，凑近闻能嗅到一丝类似断友崖黑色液体的、带着铁锈味的冷香。灵根处的金花轻轻颤动，混沌道韵的微凉与守序道韵的暖意在经脉里缓慢流转，像两条默契的溪流，时不时碰在一起，漾开细碎的光纹，像是在提前感知前方潜藏的危险。

“还有多久能到无忆渊？”苏瑶提着裙摆走到林宇身边，白色裙角沾着的记忆海海水痕迹还没干透，泛着淡淡的金芒。她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云层上，那些深绿色的云絮像被揉皱的绸缎，偶尔会漏出一两缕金色的阳光，落在她垂着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怀里的痛忆锦安静地贴着衣襟，锦缎边缘的红色光纹偶尔会轻轻跳动，像不安分的火苗，与远处某个未知的方向产生着微弱却执着的共鸣。“我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点闷。”

林宇抬眼扫了眼导航屏幕，淡蓝色的光屏上，代表目的地的红点正不断闪烁，周围环绕着细碎的干扰波纹，像被雨水打花的镜面。“导航信号不太稳定，估计是无忆渊周围的记忆磁场在作祟。”他抬手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指腹按在冰凉的金属按钮上，传来细微的“咔嗒”声，“硅石，爻算，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各文明的灰色道韵有没有反弹迹象？”

通讯器里先是一阵电流的“滋滋”声，接着传来硅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清亮的声音：“林哥你放心，有记心咒镇着，灰色道韵暂时没敢冒头！不过守忘者那帮老顽固有点不省心，刚才我路过他们营地，听见他们在偷偷讨论要不要用长老会的权限封印记心咒，说什么‘痛苦记忆迟早会引火烧身’。”

“这群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风芽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意，她机械翅膀上的玄鸟纹路被气得泛着红光，金属羽毛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上次是谁被灰色道韵缠上，哭着喊着求我们救？现在危机刚过，就开始琢磨着拆台，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们自己扛着！”

苏瑶轻轻拍了拍风芽的胳膊，指尖触到她翅膀连接处微凉的金属，语气软下来：“别气别气，守忘者也不是坏心。他们只是被之前灰色道韵的反噬吓怕了，觉得‘忘记痛苦’才是保护文明的办法，只是没弄明白，连痛都不敢记的文明，怎么可能扛得住真正的危机？等我们解决了灰色道韵的本体，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说说，他们会明白的。”

风芽还想反驳，飞船突然猛地一颠，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舱内的物品“哗啦”一声掉了一地。窗外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原本深绿色的云层像被墨汁染过，迅速变成了压抑的深灰色，空气中弥漫开那股熟悉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冷香——是灰色道韵！“怎么回事？这里离无忆渊还有段距离，怎么会有灰色道韵？”林宇瞬间站直身体，右手握住腰间的能量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灵根处的金花骤然绽放，混沌与守序道韵在体内快速流转，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膜，笼罩住身边的苏瑶和风芽。

导航屏幕突然“嗡”地一声亮起，原本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出现在视野尽头，海水是透明的金色，像融化的黄金，又带着水晶般的通透，能清晰看到海底漂浮的无数记忆碎片：石精族的第一块共生石躺在沙地上，泛着温润的绿光，周围围着一群欢呼的石精；翼族的第一片合作羽在空中飞舞，被两只不同颜色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托着；硅基的第一行情感代码在虚拟屏幕上闪烁，旁边站着两个击掌庆祝的硅基……这些都是各文明最珍贵的初始记忆，是共生理念诞生的源头。而在记忆海的正中央，有一座巴掌大的小岛，岛上笼罩着厚重的灰色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正虚弱地靠在一棵枯萎的树上。

“无忆渊！那就是无忆渊！”苏瑶惊喜地捂住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怀里的痛忆锦突然挣脱衣襟，“嗖”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展开成半人高的锦缎，红色光纹与记忆海的金色光芒相互缠绕，像两条交颈的锦鲤。“岛上面的人……看轮廓像是陈长老！他怎么会在那里？”

林宇操控着飞船缓缓下降，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减弱，最终在记忆海的边缘轻轻着陆，飞船底部接触地面时传来轻微的“噗”声，像是落在了柔软的棉花上。刚打开舱门，一股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和阳光的味道，记忆海的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金色沙滩，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耳边轻声呢喃，诉说着各个文明诞生初期的温暖故事。林宇弯腰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海水——海水冰凉却不刺骨，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泉水，指尖刚碰到水面，无数鲜活的画面就瞬间涌入脑海：硅基文明第一次写出情感代码时，整个实验室的硅基都在“嘀嘀”地欢呼，数据流身体闪烁着兴奋的蓝光；翼族第一次合作飞行时，黑白两只翼族手牵着手，翅膀交叠在一起，在天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石精族第一次发现共生石时，老石精把石头抱在怀里，像呵护孩子一样轻轻抚摸……这些画面温暖得让人心头发软，之前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在海风里。

“这海水里藏着所有文明的初始记忆，是共生理念的根。”苏瑶走到林宇身边，痛忆锦在她头顶盘旋，红色光纹时不时会触碰一下海水，激起细小的金色涟漪，“陈长老的记忆分身肯定在忘忧岛上，看岛上的灰色雾气浓度，他的身体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众人找了艘停在岸边的小木船，船身是用某种淡金色的木材制成，轻得像羽毛，却异常坚固。林宇撑着船桨，木桨划开记忆海的海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小船像漂浮在空气中一样，平稳地向忘忧岛漂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的灰色道韵气息越来越浓，那股腐朽的冷香呛得人喉咙发紧，灵根处的金花开始剧烈颤动，道韵在体内快速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灰色道韵挡在体外。

“大家小心点，灰色道韵的浓度快赶上断友崖了，尽量别让它碰到皮肤。”林宇压低声音提醒，左手凝聚出一道蓝色的混沌光盾，挡在小船前方，光盾与灰色雾气接触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滴在冰上。

忘忧岛比想象中更小，整个岛屿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岛上除了一棵枯萎的古树，再没有其他植物。古树的树干皲裂，树皮像干枯的老纸，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在无声地求救。树下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陈长老的记忆分身。他的白色长袍已经被灰色道韵染成了灰褐色，衣摆处甚至能看到被腐蚀出的破洞，身体变得半透明，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听到小船靠近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几乎听不见：“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们了……”

“陈长老！”苏瑶快步跳上小岛，裙摆扫过地上的沙尘，痛忆锦的红色光纹立刻笼罩住陈长老，灰色道韵在红光的照射下发出“滋滋”的惨叫，像遇到阳光的冰雪，开始快速消散。她蹲下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您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灰色道韵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一直盯着共生理念不放？”

陈长老咳嗽了两声，每咳一下，身体就会透明一分，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灰色雾气，声音依旧微弱：“灰色道韵的本体……不是普通的道韵，是宇宙初念……是所有文明刚诞生时，就刻在骨子里的‘对绝对孤独的恐惧’。”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它害怕文明因为共生而变得强大，害怕自己会被彻底遗忘，所以才会利用遗忘石，吞噬文明的美好记忆，让文明退回彼此隔绝的孤独状态……它就藏在记忆海的最深处，靠着吞噬初始记忆壮大自己。如果不尽快消灭它，等所有初始记忆都被它吞完，共生理念就会彻底消失，宇宙会回到最初那种……每个文明都独自在黑暗里漂泊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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