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是个屁(2/2)
吕秀才一脸兴奋:“至理!莫非是关乎天道人伦的终极奥秘?吾辈读书人……”
佟湘玉打断他:“先别奥咧!这玩意儿在咱院里,算谁的?会不会惹麻烦?”
烟雾老头似乎能听到问话,接口道:“匣归开匣者。难题现已显现于匣面。”
说完,烟雾倏地消散,那疙瘩表面的裂缝完全打开,露出光滑如镜的内壁,上面浮现出几行发光的小字。
众人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世间何物,右时如矛,左时如盾;昂时招损,谦时受益;富人弃之如敝履,贫者得之若甘霖;智者言其虚,愚者谓其实;可载舟,亦可覆舟。”
(时或答错,匣自毁,机缘永逝。)
院子里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过柴堆的呜呜声。
李大嘴挠头:“这都啥跟啥啊?文绉绉的,听不懂!”
莫小贝眨巴眼:“像谜语。”
白展堂摸着下巴:“右时如矛,左时如盾?这啥玩意儿?还能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
郭芙蓉皱眉:“昂时招损,谦时受益?听着像说我爹那套大道理……”
吕秀才却两眼放光,激动得直搓手:“妙啊!此乃字谜也!矛与盾,左与右,富与贫,智与愚……此物乃……乃‘名’也!名声之名!”
他这一喊,大家都看他。
佟湘玉问:“秀才,你说啥?名?名声?”
吕秀才兴奋地解释:“对啊!掌柜的您想,名声这东西,对好人而言是盾牌(保护),对恶人而言是矛戈(攻击);名声高涨时(昂)容易招致损失,低调时(谦)反而安稳;富人有时视名声为累赘,穷人得好名声如得宝;智者知道名声是虚的,愚人却执着于实利;名声能成就人(载舟),也能毁掉人(覆舟)!完美契合!”
李大嘴撇嘴:“名声?能当饭吃吗?我看不如猜是‘钱’实在!”
白展堂摇头:“钱这东西,富人可爱惜得紧,怎么会弃之如敝履?不对不对。”
郭芙蓉想了想:“那……是‘武功’?”
祝无双细声说:“好像也不太像呢。”
莫小贝突发奇想:“是不是‘运气’?”
大家七嘴八舌,猜什么的都有,但都和谜面有些地方对不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离四更天不远了。
我腰间的梆子提醒我,该干活了。
可这出戏正到关键处,我挪不动步。
佟湘玉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个啥嘛!眼看时辰要到了,这机缘可就没了!”
白展堂眼珠一转:“哎,掌柜的,您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根本没啥标准答案?就是个唬人的玩意?”
郭芙蓉反驳:“那这逍遥子费这么大劲图啥?好玩啊?”
吕秀才颓然坐在地上:“想我吕轻侯熟读圣贤书,竟参不透此中玄机……”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那个烟雾老头的身影又幽幽地飘了出来,这次脸上似乎带着点……讥诮的表情?
“时辰将至,看来诸位与这‘真理’无缘了。可惜,可惜……”
李大嘴恼了:“可惜个屁!我看你就是个骗香火钱的老神棍!”
烟雾老头不以为意,身影开始变淡。
一直没说话的我,鬼使神差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是那碗水喝多了,也许是这半夜的凉风一吹,也许是看着这帮人吵吵嚷嚷像一群没头苍蝇,我脱口而出:“是‘屁’!”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扭头看我,表情像吞了苍蝇。
烟雾老头即将消散的身影也凝滞了一下。
白展堂掏掏耳朵:“啥?老王你说啥?屁?”
郭芙蓉一脸嫌弃:“王更夫,你恶不恶心?”
吕秀才摇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佟湘玉皱着眉:“王更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烟雾老头却转向我,虚影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哦?更夫何出此言?”
我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心里骂着自己多嘴,嘴上却顺着那点突如其来的“灵感”胡诌:“右时……放屁声大时,像矛,能攻人;左时……放屁不响时,像盾,偷偷防御,熏人于无形。昂时……屁颠屁颠得意时,容易招损;谦时……夹着尾巴做人时,反而受益。富人讲究,怕屁臭,弃之如敝履;穷人饿肚子,有屁放说明还吃得下饭,算个安慰。智者知道屁是气,是虚的;愚人以为屁能崩出个金山,是实的。屁能载舟……嗯,比方说,顺风屁能推船?也能覆舟……臭翻一船人?”
我越说越没底气,这他娘什么跟什么啊!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然后,李大嘴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屁!是屁!哎呀妈呀笑死我了!王更夫你真是个天才!”
白展堂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呦喂……不行了……老子眼泪都出来了……矛和盾……是响屁和闷屁……哈哈哈!”
郭芙蓉想憋笑,没憋住,噗嗤一声,赶紧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祝无双脸红红的,低头抿嘴。
莫小贝直接在地上打滚:“哈哈哈!王更夫!你太有才了!!哈哈哈!”
吕秀才指着我,手指发抖:“你……你……歪理邪说!亵渎圣贤!”
佟湘玉想维持掌柜的威严,但嘴角抽搐,最终也没忍住,扭过头“吭哧”笑了出来。
就在这片爆笑中,那“真理匣”突然发出“嗡”一声轻鸣,表面的字迹消失了,然后缓缓合拢,恢复成那个圆咕隆咚的疙瘩模样,最后“噗”一声轻响,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了。
只留下地上一小撮灰烬。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白展堂结巴:“没……没自毁?这……这算对了?”
郭芙蓉傻眼:“不能吧?真理……真是个屁?”
吕秀才一脸世界观崩塌的表情:“苍天啊!大道至简,竟至于斯?”
烟雾老头最后的身影浮现,表情极其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唉……时也命也。真理往往就在这粗鄙之处……更夫,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彻底消散。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李大嘴喃喃:“这就……没了?至理呢?还没说呢!”
白展堂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我,眼神像看一个怪物:“行啊,老王,深藏不露啊!敢情您才是真正的高人?”
我赶紧摆手:“不不不,白大哥,我瞎说的,胡诌的……”
郭芙蓉也凑过来,眼神古怪:“王更夫,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故意看我们笑话?”
佟湘玉走过来,神色恢复了精明:“王更夫,不管咋说,这东西是在俺们院里没的,也算俺们客栈的缘分。不过嘛……”她顿了顿,“这大半夜的,你跑来看了场热闹,还……呃,‘破解’了真理,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我一愣:“表示啥?”
白展堂搂住我肩膀,嘿嘿笑:“掌柜的意思,封口费啊!不然传出去,同福客栈半夜闹妖,,咱这店还开不开了?”
我欲哭无泪,我他妈就是个打更的,招谁惹谁了?
“佟掌柜,我……我没钱……”
佟湘玉眼珠一转:“没钱也好说。你看,这天也快亮了,你今晚这更算是打完了。不如……留下来,帮我们干点活?后院那堆柴火,可是好久没劈了。”
李大嘴附和:“对对对!还有水缸也该挑了!”
我:“……”
最终,我没能逃掉。
天蒙蒙亮时,我拖着快散架的身子,扛着梆子和锣,逃离了同福客栈。
身后传来白展堂的吆喝:“老王,下次再有这种真理难题,还来找你啊!工钱抵房钱!”
还有郭芙蓉的叮嘱:“别忘了我的‘以德服人’掌才是正道!”
以及吕秀才幽怨的叹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我走在清晨冷清的街道上,浑身酸痛,心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
?我他娘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还蒙对了?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抬头看看微亮的天色,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敲响了手里的梆子。
四更天了。
妈的,该睡觉了。可脑子里全是那坨黑疙瘩和“屁”。
这该死的同福客栈,下次打死我也不进去了。
除非,他们管饭。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