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来的郎中,治不了同福的“病”(2/2)
我开副麻黄汤,让煎了灌下。
谁知药刚端来,燕小六冲进来嚷嚷:“盟主莫慌!属下护驾来也!”
说着拔刀要劈药碗,说是“恐有奸人下毒”。
白展堂一指头点住他:“消停点!人家是正经大夫!”
闹腾间,药碗被打翻。
我耐心见底,揪住燕小六衣领:“你再添乱,信不信我给你扎两针,让你下半辈子只能演木头人?”
邢捕头赶紧打圆场:“大夫息怒!小六也是忠心可嘉……”
话音未落,后院又炸锅。
吕秀才举着本书狂奔而来:“不好了!书中记载七侠镇将有瘟疫,症状正是发热谵妄!”
我一脚踹开他:“瘟疫个鬼!她就是吹风着凉!”
最后是郭芙蓉拎着莫小贝灌下药,丫头汗发出来,睡了。
佟湘玉千恩万谢,塞给我一包铜钱。
我捏着那点诊金,心里骂娘:够买副膏药不?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午后,客栈突然死寂。
佟湘玉把所有人召集大堂,面色凝重:“额刚得了消息,镇东头王寡妇家娃儿,症状跟小贝一模一样——发热,说胡话,身上起红疹。”
吕秀才抖着嗓子补充:“《伤寒杂病论》有云,此乃‘斑疹伤寒’,传染极烈!”
人群瞬间炸窝。
李大嘴往厨房钻:“俺得熬醋!醋能消毒!”
燕小六拔刀堵门:“封锁客栈!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白展堂点倒两个想跑的食客,苦笑:“对不住各位,这回玩大了。”
我心头一沉。
斑疹伤寒?若真爆发,这破镇子得死一半人。
可莫小贝的脉象分明是普通风寒……
“让我看病人。”我提起药箱。
佟湘玉拦我:“大夫!传染哪!”
“我是医生!”我吼回去,“他妈的不看诊,等着给你们收尸?”
真相让人想骂街。
王寡妇家娃儿确实发烧起疹,但一摸脉搏——吃蜂蜜过敏了。
再问,莫小贝前日偷塞给他一罐野蜜,俩娃分着吃了,双双过敏。
“赤焰狂魔”是莫小贝编的侠客故事,“一统江湖”是她忽悠娃儿陪她玩过家家。
狗屁瘟疫!
我开了解毒汤,吩咐用绿豆水擦身。
回客栈一说,全员傻眼。
邢捕头尬笑:“原来虚惊一场……”
郭芙蓉揪住莫小贝耳朵:“你个小混蛋!害姑奶奶差点拆房!”
佟湘玉讪讪递茶:“大夫,额们这地方……人就爱一惊一乍。”
我没接茶,从箱子里掏出最后一包黄连扔桌上:“煎了每人喝一碗,清热败火,治你们这‘脑补’的毛病。”
当晚我卷铺盖走人。
这地儿没治。
病是假的,药是假的,连恐慌都是现编的。
一群戏精拿人生当台本,老娘们儿算计铜板,老爷们儿装腔作势,小屁孩撒癔症——我这点医术,救不了这种“病”。
佟湘玉追到门口塞我一包馍:“路上吃……额们这儿就这样,热闹惯了。”
我瞅着她身后:白展堂偷摸给祝无双塞手帕,郭芙蓉和吕秀才为“子曰”斗嘴,李大嘴抱着锅念叨蕙兰,燕小六对着空气练拔刀。
“热闹?”我嗤笑,“是病态。”
转身扎进夜色。
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挤出点光,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灰。
妈的,至少这脏是真的。
走了二里地,摸出佟湘玉给的馍,咬一口——辣得我直呛。
掰开看,里头塞着块碎银子。
操。
我回头望,同福客栈那点灯火在远处晃悠,像句没骂完的脏话。
算了。
下个镇子,总有真病人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