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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deadline,我在同福当了几天账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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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后脑勺一阵钝痛。

视线里是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房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陈年油烟味,还有点儿……马粪的清新?

这他妈绝对不是我家那个月租三千五、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

我最后一个记忆是在公司通宵改那个该死的支付系统bug,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眼前一黑,就栽那儿了。

操,该不是过劳死,穿越了吧?

这地方看着……挺复古啊。

“醒咧醒咧!展堂,快来看,这人醒咧!”一个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女高音炸响在我耳边。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跟散了架一样。

扭头一看,嚯,一个穿着古装、风韵犹存的妇人正凑近了瞅我,眼睛瞪得溜圆。

她旁边蹿过来一个精瘦小伙儿,眼神机警,动作利索,一把扶住我。

“掌柜的,您小点儿声,再把人吓背过气去。”那小伙儿冲我咧咧嘴,“哥们儿,咋整的?从天而降啊?差点砸穿我们客栈的屋顶。”

我舔了舔干得发裂的嘴唇,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这……这是哪儿?”

“七侠镇,同福客栈。”那妇人接过话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额是这儿滴掌柜,佟湘玉。你从房顶上掉下来,差点把额们大堂滴桌子砸穿。额滴神呀,真是飞来横祸……不是,飞来横客。”

同福客栈?佟湘玉?展堂?我靠!这不是《武林外传》吗?

我他妈穿越到情景喜剧里了?

我一个写代码的,天天跟逻辑和bug打交道,现在跟我玩这个?

这比处理生产环境崩溃还让人头皮发麻。

“我……我是个路过的,不小心摔下来了。”我编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试图蒙混过关。

总不能说我是从二十一世纪被bug传送过来的吧。

佟湘玉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跟扫描仪似的:“路过?从房顶上路过?你这路数挺别致啊。展堂,你看这人……”

那个叫展堂的伙计——哦,白展堂——凑近了闻了闻,眉头皱起:“掌柜的,身上没兵器,也没内力波动。就是这身衣裳怪模怪样的,料子没见过。哥们儿,混哪条道上的?”

我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那件印着“helloworld”和咖啡渍的旧t恤,牛仔裤膝盖都磨白了。

跟周围环境一比,确实像个异类。

“我……我是个算……呃,写账本的。”差点脱口而出“程序员”,赶紧改口,这年头估计没这职业。

“写账本的?”佟湘玉眼睛一亮,“哎呦,这可是人才!老白,快去叫秀才过来,看看同行!”

白展堂应了一声,却没动地方,还是狐疑地看着我。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迂腐的年轻男人小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本书。

“掌柜的,您叫我?何事惊慌?”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我,“这位是?”

“新来的,说是写账本的。吕秀才,你俩交流交流。”佟湘玉热情地介绍,“这是吕轻侯,我们这儿的前台,学问大着哩。”

吕秀才冲我拱拱手,文绉绉地:“oh,wele!thyattireisostpeculiar!兄台也是读圣贤书的?”

我他妈读的是《代码大全》和《人月神话》。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略懂,略懂。”

“太好了!”佟湘玉一拍大腿,“我们这儿正缺个账房先生帮手哩!秀才一个人忙不过来,算盘珠子都快拨出火星子咧!你要不先留下帮帮忙?管吃管住!”

我心想,我这处境,跟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差不多,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这地方虽然诡异,但看起来没什么即时生命危险。

“那……那就多谢掌柜的收留了。”我哑着嗓子答应下来。

操,这就成古代打工人了?

“额就知道是个人才!”佟湘玉喜笑颜开,“小郭!芙蓉!快给这位……对了,你叫啥名啊?”

“我姓程,程序……程续缘。”差点又把老本行秃噜出来。

“程续缘?好名字!”佟湘玉转头朝后院喊,“小郭!给程先生弄点吃的来!再收拾间客房!”

一个穿着利落、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端着个碗跑了进来,好奇地瞅了我一眼:“来啦来啦!哟,醒啦?你这人挺经摔啊。”

她把碗往我面前一递,“喏,趁热吃。”

我接过碗,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咸菜。

饿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干,噎得我直翻白眼。

“慢点吃慢点吃,”白展堂给我倒了碗水,“又没人跟你抢。哥们儿,你这吃相,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我灌下半碗水,才顺过气。

“谢谢……老白?”我试着用他们的称呼。

白展堂摆摆手:“客气啥,都是打工人……不是,都是江湖儿女。对了,你刚才说你从哪儿来的?”

我含糊道:“很远的地方,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吕秀才突然开口,眼神里闪烁着求知欲:“程兄,观你形貌谈吐,似乎并非中土人士?莫非来自西域?或是更遥远的欧罗巴洲?你对微积分可有研究?”

我差点被馒头噎死第二回。

微积分?我跟它唯一的交集就是大学挂过科。

“这个……略懂,略懂皮毛。”我赶紧打住,生怕他再问出什么黎曼几何或者相对论。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糖人。

“嫂子嫂子!我回来啦!咦,有生人?”她好奇地凑到我面前,歪着头看我,“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

佟湘玉拉过小姑娘:“小贝,别没大没小的。这是程先生,暂时在咱们这儿帮忙。程先生,这是额小姑子,莫小贝。”

莫小贝舔了口糖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程先生?你会武功吗?能教我两招不?我现在可是五岳盟主!”

她挺了挺小胸脯,一脸得意。

五岳盟主?就这小丫头片子?

我嘴角抽了抽,这剧情我好像有点印象,但又对不上号。

只能干笑:“不会武功,我就是个写账本的。”

莫小贝顿时失了兴趣:“哦,没劲。小郭姐姐,陪我出去玩!”

她拉着刚进来的郭芙蓉就往外跑。

郭芙蓉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回头冲我喊:“程先生你先歇着啊!等我回来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惊涛掌!”

我看着这一屋子活宝,感觉像误入了一个大型沉浸式话剧现场,而且剧本还是即兴发挥的。

我一个天天面对冰冷屏幕和逻辑电路的程序员,哪见过这阵仗?

太阳穴突突直跳。

佟湘玉倒是很满意:“续缘啊,你先歇着,等好些了就让秀才带你熟悉熟悉账目。展堂,去给程先生收拾下三楼那间空房。”

白展堂应声去了。

吕秀才则一脸兴奋地坐到我旁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知识体系”,从四书五经到一些听起来极其不靠谱的“科学猜想”。

我一边机械地点头,一边心里哀嚎:老天爷,我宁愿回去debug那个该死的支付接口,也不想在这儿听一个古代人给我科普他想象中的世界运行规律。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开始了在同福客栈的“新生活”。

我的主要工作是帮吕秀才整理账本。

看着那厚厚的、用毛笔字记录的流水账,我一个头两个大。

这效率,还不如我用Excel拉个透视表。

我尝试着跟吕秀才解释一下复式记账法,他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来了一句:“程兄所言,莫非暗合《九章算术》之精妙?然,商铺小本经营,无需如此繁复。”

得,对牛弹琴。

我放弃了,老老实实帮他核对数字。

这工作枯燥得让人发指,但至少不用打打杀杀。

就是耳朵受不了,吕秀才一有空就跟我讨论哲学和“格物致知”,好几次我差点听着听着睡过去。

客栈里的人倒是各有特色。

佟湘玉精打细算,但心眼不坏;白展堂手脚麻利,有点油滑,但确实如资料所说,没见他有偷摸的举动,反而特别警惕外人;郭芙蓉风风火火,有点虎了吧唧的;莫小贝人小鬼大;还有个叫祝无双的姑娘,温温柔柔的,干活勤快,叫我“程大哥”;厨子李大嘴整天琢磨他的新菜,偶尔端出来一些看起来极其可疑的料理逼着我们尝。

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们对我这个“天外来客”始终保持着好奇。

尤其是我那件t恤和偶尔冒出的现代词汇,总能引来一番追问。

有一次,我看着白展堂用一套复杂的手法擦桌子,速度快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效率,要是用到自动化脚本上……”

白展堂耳朵尖,立刻凑过来:“程兄弟,你说啥自动化?啥脚本?”

我赶紧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种……干活快的法子。”

白展堂将信将疑:“干活快?能有我的葵花点穴手快?”

他手指虚点几下,带起一阵风。

我缩了缩脖子:“比不了比不了。”

还有一次,我跟吕秀才抱怨账目太乱,随口说了句:“要是能连上网,搞个云端同步就好了。”

吕秀才眼睛放光:“网?云端?程兄,此乃何物?莫非是仙界法宝?可同步阴阳,沟通天地?”

我只好胡诌:“就是一种……很大的渔网,能捞到很多信息……云嘛,就是看得远的意思。”

说得我自己都想抽自己。

最大的挑战来自莫小贝。

这小丫头片子古灵精怪,总缠着我讲外面的故事。

我哪敢乱讲,只能把看过的电影小说改编一下,什么《泰坦尼克号》改成《巨轮沉没记》,《哈利波特》改成《少年魔法师》。

她听得津津有味,但每次听完都眨着大眼睛问:“程大哥,你说的那个能载人在天上飞的铁鸟,我们这儿怎么没有?你是不是骗我?”

我冷汗直流,只能搪塞:“那是海外番邦的东西,很远很远。”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像个bug一样嵌在这个看似和谐的代码世界里,拼命隐藏自己的异常属性,生怕被系统当病毒给清理了。

我甚至开始习惯这种没有deadle、没有产品经理催命的生活。

虽然原始,但没那么大压力。

直到那天下午,客栈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我勉强维持的平静。

那天天气有点闷热,客栈没什么客人。

佟湘玉在柜台后面打盹,白展堂擦着已经锃光瓦亮的桌子,吕秀才在啃一本厚厚的书,郭芙蓉和莫小贝在角落玩翻绳,祝无双在安静地绣花,李大嘴在厨房叮叮当当。

我则对着一本账册发呆,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个月的流水折合成人民币大概是多少。

操,职业病又犯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褂子、摇着折扇、满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随从。

白展堂立刻迎上去,脸上堆起职业笑容:“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

那男人用扇子掩着口鼻,嫌恶地扫了一眼大堂:“哼,就这么个破地方?听说你们这儿厨子手艺还行,给爷整几个拿手菜。”

说完,大剌剌地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佟湘玉也醒了,赶紧过来招呼:“这位爷,您想吃点啥?我们这有……”

“少废话!”男人不耐烦地打断,“挑你们最贵的上!速度快点,爷吃完还有事。”

“好嘞好嘞,您稍等!”佟湘玉朝后院喊,“大嘴!来大活了,做几个硬菜!”

后厨传来李大嘴瓮声瓮气的回应:“知道咧!”

男人等菜的时候,那双三角眼就没闲着,四处打量,最后落在了柜台后面那堆账本上,又瞟了瞟正在看书的吕秀才和我。

他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菜很快上来了,男人尝了几口,倒是没挑毛病,吃得挺香。

吃完后,他抹抹嘴,打了个响指。

一个随从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

佟湘玉眼睛一亮,正要过去结账。

那男人却用扇子压住了钱袋,慢悠悠地道:“掌柜的,饭钱好说。不过,爷最近手头紧,这顿饭钱,先记账上。”

佟湘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记……记账?这位爷,我们这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

“嗯?”男人脸色一沉,两个随从往前站了一步,气势汹汹。

“怎么?怕爷给不起钱?告诉你,爷姓钱,名满仓,城里‘丰瑞’钱庄就是爷开的!还能欠你这点饭钱不成?”

佟湘玉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钱爷,不是不信您,实在是客栈规矩……”

钱满仓啪地一拍桌子,碗碟乱跳:“规矩?在这七侠镇,爷的话就是规矩!我说记账就记账!再啰嗦,信不信爷把你这破店给拆了!”

白展堂赶紧上前打圆场:“钱爷息怒,钱爷息怒!我们掌柜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账目……”

他为难地看了看账本。

钱满仓冷哼一声:“账目怎么了?怕爷糊弄你们?行啊,把你们的账本拿来,爷亲自记上一笔,总行了吧?”

吕秀才不干了,抱着账本像护着宝贝:“此乃客栈机密,岂可轻易示人?”

钱满仓使了个眼色,一个随从上前就要抢账本。

吕秀才吓得往后一缩,账本掉在地上,散落开来。

“你们干什么!”郭芙蓉看不下去了,撸袖子就要上前,被白展堂死死拉住。

“芙妹别冲动!”

场面一时混乱。

我站在角落,心脏砰砰直跳。

这不明摆着是吃霸王餐还要耍横吗?

我这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

虽然我是个战五渣的程序员,但基本的正义感还是有的。

钱满仓得意地捡起一页账本,瞥了一眼,嗤笑道:“哼,什么乱七八糟的记账?漏洞百出!就这水平,还敢开店?”

吕秀才脸涨得通红:“你……你休得污蔑!此乃标准账法!”

“标准?”钱满仓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爷今天教教你们什么叫标准!拿笔来!”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佟湘玉都快急哭了。

就在这时,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潜意识里那个优化系统的毛病犯了,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厮的嚣张嘴脸,我往前走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钱老板,何必动怒呢。记账而已,很简单的事情。”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我。

钱满仓眯起眼打量我:“你又是哪根葱?”

佟湘玉赶紧说:“这是我们家新来的账房先生,程先生。”

我走到柜台前,捡起那本被摔散的账本,拍了拍灰。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从怀里摸出一小段平时用来打草稿的木炭笔(我自己削的),又找了一张废纸。

“钱老板欠的饭钱是多少?”我平静地问佟湘玉。

佟湘玉下意识地回答:“三……三钱银子。”

我点点头,在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写上日期、事项、收入、支出、余额。

然后在支出栏写下“三钱”,快速心算了一下之前的余额,填上新的数字。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我把那张纸递给钱满仓:“钱老板,请看,这样记可清楚?您过目无误的话,签个字……嗯,画个押也行。”

钱满仓接过去,狐疑地看着那张纸。

上面的表格清晰,数字工整,关系一目了然。

他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卡壳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大概从来没看过这么直观的账目记录。

吕秀才也凑过去看,眼睛越瞪越大:“妙啊!程兄!此表格纵横分明,收支了然,远胜我那流水记述之法!此乃何术?”

我心里嘀咕,这叫复式记账法简化版,老祖宗的东西,只不过你们这儿还没普及开而已。

嘴上却说:“一点小技巧,登不得大雅之堂。钱老板,觉得如何?”

钱满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大概以为我们会被他唬住,或者用那种他看不上的混乱账本跟他扯皮,没想到我来了这么一手。

他那套耍横的伎俩在这张清晰无比的账目表面前,有点使不出来了。

周围食客和其他伙计也都好奇地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你……你小子……”钱满仓憋了半天,把纸揉成一团,扔回给我,“算你狠!今天爷认栽!”

他悻悻地对随从挥挥手,“我们走!”

看着那家伙灰溜溜的背影,客栈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各种声音。

“额滴神呀!”佟湘玉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续缘!你可立了大功咧!刚才可吓死额咧!”

白展堂冲我竖起大拇指:“程兄弟,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那张纸往那一递,那姓钱的屁都放不出来了!”

郭芙蓉兴奋地拍了我后背一下,差点把我拍趴下:“行啊程先生!深藏不露!比秀才那套管用多了!”

吕秀才则抓着那张我画的表格,如获至宝,嘴里念念有词:“妙极!妙极!分类汇总,一目了然!程兄大才!可否为小弟细细讲解一番?”

莫小贝也蹦过来:“程大哥,你真厉害!那个坏蛋脸都绿了!”

连祝无双都投来钦佩的目光:“程大哥,你真能干。”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咋的了?吵吵把火的?坏蛋呢?让我一勺子抡跑了他!”

我看着这一张张兴奋的脸,心里却有点发虚。

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用了点现代人最基本的财务知识而已。

这在他们看来,好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这种降维打击,让我觉得有点胜之不武,甚至有点……欺负古人?

但那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又让我心里有点暗爽。

操,原来装逼的感觉这么爽?难怪产品经理那么喜欢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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