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屁大点事(2/2)
我默默掏泻药。
傍晚问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佟湘玉拽我进柴房,神秘兮兮塞来个铜镜:“护士啊,你瞅瞅,额这脸是不是泛绿光?”
我举镜一照——镜面镀银剥落,露出的铜锈映得人脸发青。
“镜子质量问题。”
“不能够!”佟湘玉拍腿,“定是前日那个波斯商人卖的妖镜!他说照满百日能变赛貂蝉!”
白展堂扒门缝插嘴:“掌柜的,那人是不是穿花袍子、腰别唢呐?”
“对对对!”
“嗐!那是个耍猴的!他猴丢咧,顺道卖假货凑盘缠!”
佟湘玉摔镜大哭:“额滴五十文钱哟——”
夜里我睡客房,隔板响个没完。
敲击声有节奏,像摩斯密码。
我踹墙吼:“大半夜修坟呢?”
隔壁吕秀才哀怨声飘来:“芙妹逼我背《诗经》,不会不准睡!我正敲墙给对面赌场传信,雇人冒充土匪绑我,好逃一劫……”
“没出息!”郭芙蓉吼声震天,“‘关关雎鸠’都背不利索,还好意思当爹?”
我蒙头睡。
子时,窗棂嗒嗒响。
莫小贝脑袋倒吊下来,辫子扫我脸:“护士姐姐!我嫂子又烧纸咧,还嘟囔‘票房分红’啥的……”
我扒窗一看——佟湘玉蹲枣树下,烧的是一沓泛黄纸片,火苗舔过“武林外传剧本草稿”字样。
白展堂幽灵般闪现,往火堆扔花生:“掌柜的,宁财神都改行搞金融咧,您还惦记这玩意儿?”
“你懂个屁!”佟湘玉抹泪,“当年说好票房过亿去海南旅游,结果哩?大兴昌平都没去成!”
“咱现在不挺好吗?”
“好啥?展堂,额有时候想,要是当年没留这破客栈,额是不是早成龙门镖局一把手咧?”
火堆啪地爆响,灰烬旋上天,像黑色的雪。
次日腹泻事件水落石出——石膏粉掺了莫小贝藏的糖霜,娃们偷吃闹肚子。
我开完药方准备撤,佟湘玉堵门口扭捏:“护士啊,再帮个忙……额这右眼皮跳三天了,是不是有啥血光之灾?”
我扳她眼皮一瞧:“角膜炎,少熬夜算账。”
她哎呦喂地塞我一包银子:“不是这意思!额是想求你做个法事,驱驱邪!”
“我是护士,不是道士。”
“差不多嘛!都穿白大褂!”
我扭头就走。
燕小六横刀拦路:“且慢!昨夜县太爷的鹦鹉丢了,嫌疑鸟毛落在您药箱上——请配合调查!”
我翻箱倒柜,真抖出根绿毛。
郭芙蓉叉腰大笑:“准是昨儿这鹦鹉飞我院里,啄我头饰上的绒球来着!”
吕秀才小声补充:“那鹦鹉最爱学舌,失踪前一直喊‘子曾经曰过,医保卡报销八成’……”
真相大白,我拎箱出镇。
佟湘玉追来塞一包馒头:“路上吃!额瞧你像没家的,同福客栈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
我捏紧馒头,皮笑肉不笑:“掌柜的,您这地方,比急诊室还累心。”
官道尘土飞扬,我回头瞥最后一眼——客栈二楼窗口,白展堂和郭芙蓉正互扔花生米,吕秀才捧书追娃,莫小贝偷摸往李大嘴锅里撒辣椒面。
佟湘玉倚门挥帕子,陕西腔顺风飘来:“下回拉肚子还找你啊——”
我啐口痰。
这鬼地方,瘟疫都比这儿清净。
可不知为啥,走了二里地,我摸出馒头啃了一口——居然是糖馅的。
操。
居然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