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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留不住的人,只有磨不快的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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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这鬼剃头的手艺算是把我坑惨了。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廉价头油混合着汗臭的味儿,像谁把一锅馊了的桂花油打翻在热牛粪上。

青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冒烟,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一条条死蜈蚣的肚皮上。

同福客栈的破旗子耷拉着,活像条用了三年的擦刀布。

我扛着那个褪了色的木头工具箱,箱子角磕着我胯骨,每走一步都他娘的是个折磨。里面就三把剪刀、一把梳子、一面破镜子和半块磨刀石——我全部的家当。我是个剃头的,至少昨天还是。今天?今天可能连剃头的都不是了。

门开着。

一个娘们儿正趴在柜台上,手指头飞快地扒拉着一个木头框框里的珠子,噼里啪啦响,像在数谁的心跳。

“额说展堂!后厨的水烧开了没?再不送来客人都要跑光咧!”她头也不抬,一口浓重的陕西腔,像含着个热土豆。

一个穿着跑堂衣服、模样还算周正的男人从后厨探出头,手里拎着个铜壶:“来了来了!掌柜的您催命呐!这刚滚开的水,烫着呢!”

“烫啥嘛烫!赶紧的!小郭!死哪儿去咧?快把地再擦一遍!”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横眉立目的姑娘拎着个抹布从后院冲进来,没好气地嚷嚷:“催催催!就知道催!这地都快被我擦掉一层皮了!还擦?”

角落里,一个瘦得像根竹竿、戴着方巾的男人正对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子曰……呃这个……”

旁边一个胖厨子拿着把锅铲,一边嗑瓜子一边乐:“曰啥曰,秀才,你是不是又卡壳了?”

还有个半大丫头,正偷偷从柜台上的碟子里摸瓜子,被那陕西娘们儿一眼瞪住:“莫小贝!作业写完咧?又偷吃!”

丫头吐了吐舌头,把手缩了回去。

穿着我这身唯一还算体面的灰布褂子,虽然洗得发白,肘部还打了个不太显眼的补丁。工具箱的带子勒得我肩膀生疼。

我是个剃头的。

虽然我的主顾大多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偶尔给喝醉的酒鬼刮脸还得提防被吐一身。

虽然我他妈连下一个铜板在哪都不知道。

但我有手艺。

我操。

至少我曾经以为我有。

直到我走进这个鬼地方。

“住店还是打尖?”那个扒拉珠子的娘们儿——后来我知道她就是佟湘玉——总算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眼神像在掂量一块猪肉的肥瘦。

“呃……掌柜的,”我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我……我是个理发的,路过贵宝地,看能不能……揽点活儿?”我拍了拍身边的工具箱,木头盒子发出空洞的响声。

那个叫小郭的姑娘把抹布往桶里一扔,叉着腰上下打量我:“理发?就你?你这头发自己都跟让鸡刨过似的,还能给别人剃?”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好多天没打理、乱草一样的头发。操。

那个叫展堂的跑堂——白展堂——拎着壶走过来,给我倒了碗水,眼神在我工具箱上溜了一圈:“兄弟,混哪片的?看着面生啊。”

“南边……刚过来。”我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水有点涩,带着股铁锈味。

“理发?”佟湘玉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围着我转了一圈,手指头差点戳到我脸上,“额看看……你这行头,可不像是啥名剃头匠嘛。”

“掌柜的,我手艺还行……”我试图挺直腰板,找回点尊严。

“还行?”那个胖厨子——李大嘴——凑过来,一股葱花香扑面而来,“能剃出花来不?能不能给俺整个时兴的发型,好去找俺的蕙兰?”

“还蕙兰呢!”小郭——郭芙蓉——嗤笑一声,“大嘴你死心吧!人家蕙兰能看上你?”

“咋就看不上咧?”李大嘴不服气地挥舞着锅铲,“俺现在可是同福客栈的厨子!正经手艺!”

“你那手艺也就糊弄糊弄我们。”那个摇头晃脑的秀才——吕轻侯——插嘴道,“圣人有云……”

“云个屁!”郭芙蓉打断他,“芙妹我饿了!赶紧让大嘴做饭去!”

芙妹。只有吕秀才这么叫她。

我看着这一屋子鸡飞狗跳,感觉脑仁儿疼。这他妈是什么地方?疯人院还是戏台子?

“额说,”佟湘玉拍了拍手,把注意力拉回来,“理发师傅,你想在额这店里揽活儿,也不是不行。”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像算盘珠子成了精。

“不过呢,额这店小利薄,地方也金贵。这样吧,你每给一个客人剃头,收入的五成,算店里的场地钱。”

五成?操!比拦路抢劫还狠!

“掌柜的,这……这也太高了吧?”我试图讲价。

“高?”佟湘玉眉毛一竖,“额这地段!七侠镇中心!方圆五十里最繁华的所在!五成还是看你初来乍到给的优惠价!不然你出去看看,谁让你摆摊?”

我看了看门外稀稀拉拉的行人,和对面那家看起来更破的杂货铺。繁华?

“就是!”白展堂在一旁帮腔,手指头悄悄比划了个数字,“我们掌柜的可是厚道人,换别家,起码这个数!”他比了个七。

我嘴角抽了抽。

“要不这样,”佟湘玉又开口,语气缓和了点,“你也可以选择以工抵债嘛。帮店里干点杂活,洗洗碗,扫扫地,额就少收你点。”

我看着那一桶浑浊的洗碗水,和郭芙蓉手里那块油腻腻的抹布。

操。

我是剃头的,不是打杂的!

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除了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就剩下一把旧剪刀。

“我……我先试试手艺。”我咬牙道,“要是没生意,我立马走人。”

“成!”佟湘玉一拍大腿,笑得像朵蔫了的菊花,“小郭!去,把咱们那块‘专业理发,技术精湛’的牌子挂出去!”

“啊?”郭芙蓉瞪大眼睛,“咱们哪有这块牌子?”

“现写!”佟湘玉指挥吕秀才,“秀才,你字好,赶紧找块木板写一个!要大气!”

吕秀才一脸茫然:“大气?写楷书还是隶书?要不要加个花边?”

“加啥花边!能看清字就行!”佟湘玉又转向我,“理发师傅,贵姓啊?”

“免贵姓李。”我说。

“哦,李师傅。”佟湘玉点点头,“那你先准备着。展堂,给李师傅搬个凳子!就后院那个快散架的就行!”

白展堂应了一声,跑去搬凳子了。

我看着这一通忙活,心里直打鼓。这地方,靠谱吗?

那个叫莫小贝的丫头蹭到我旁边,好奇地看着我的工具箱:“李师傅,你真会剃头啊?能给我剃个好看的刘海不?我们书院最近流行的那种。”

“去去去!”佟湘玉把她拽开,“小姑娘家家的,剃什么头!回屋写作业去!”

莫小贝不情愿地撅着嘴走了。

我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把工具箱放在脚边。阳光从门口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安静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哎哟喂!这是新来的剃头匠?”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股夸张的劲儿。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捕快衣服、个头不高的男人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看起来有点愣头愣脑的年轻捕快。

“邢捕头!燕捕头!您二位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佟湘玉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迎上去。

“路过,看看。”那个年长的邢捕头眯着小眼睛,打量着我,“听说来了个手艺人?我看看……”

他走到我面前,摸了摸自己那没几根头发、油光锃亮的脑袋:“我这头,能拾掇拾掇不?”

我看着他那片“不毛之地”,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的怎么拾掇?种头发我也不会啊!

“这个……捕头大人,”我艰难地说,“您这……发型比较独特,重在气质,轻易改动,恐怕有损威严……”

邢捕头摸了摸下巴:“嗯……说得也有道理。那算了。”

我松了口气。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这徒弟小六,头发长了,你给他剃剃。”

他身后那个叫燕小六的年轻捕快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憨憨地笑了:“嘿嘿,师傅,我这头发是该剪剪了。”

得,开张了。

我打开工具箱,拿出围布,抖了抖上面的灰。“这位捕头,请坐。”

燕小六坐下,我给他系上围布。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李大嘴,甚至连吕秀才和莫小贝都凑过来看热闹,围了一圈。

操。

压力山大。

我拿出推子和剪刀,手有点抖。这可是我来七侠镇的第一单生意。

“捕头大人,想剃个什么样的?”我问。

“嗯……精神点的!”燕小六大声说,“要配得上我这身官服!”

“好嘞。”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推子嗡嗡响。头发茬子纷纷落下。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推子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

我全神贯注,想着师父教的手艺:稳、准、轻、快。

突然,燕小六猛地一抽抽:“哎呀!”

我手一滑,推子在他后脑勺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凹痕。

操!

“咋咧咋咧?”邢捕头凑过来看。

“没……没事,”燕小六龇牙咧嘴,“刚好像有虫子咬我屁股。”

众人哄笑。

我心里骂娘,赶紧想办法补救。可是越急越乱,那道凹痕越来越明显。

最后,当我把镜子递给燕小六时,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后脑勺像被狗啃了一口的发型,脸色变了。

“这……这是我?”

邢捕头皱着眉:“嗯……是挺精神,精神得有点过头了。”

佟湘玉赶紧打圆场:“哎呀,新发型嘛,总要适应一下!小六这样多……多霸气!”

“霸气?”燕小六哭丧着脸,“我看像傻气!”

我额头冒汗:“对不起,捕头大人,我刚才……”

“行了行了!”邢捕头摆摆手,“小六,回头戴个帽子遮遮。李师傅,多少钱?”

我硬着头皮:“三……三个铜板。”

邢捕头掏出三个铜钱扔在桌上,对燕小六说:“走吧,还得去巡街。”

临走前,他看了我一眼:“手艺……还得练练啊。”

他们走了。

客栈里一片寂静。

我看着那三个铜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佟湘玉拿起一个半钱,掂量了一下:“额说李师傅,你这第一单生意,额抽一成五,算是开门红,便宜你了。”

我看着她拿走那个半钱,心里像塞了块石头。

“没事没事!”白展堂拍拍我肩膀,“第一次嘛,紧张难免的!下回就好了!”

“就是!”郭芙蓉附和,“比秀才强多了,秀才第一次算账,差点把客栈算倒闭了!”

吕秀才涨红了脸:“我那是一时疏忽……”

李大嘴嘿嘿笑:“俺看还行,至少没把耳朵拉掉。”

我……

操他娘的手艺!

这就是老子的新开始?

我把工具收拾好,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外。

阳光刺眼。

七侠镇。

同福客栈。

他妈的理发事业。

晚上,佟湘玉“大发慈悲”,允许我在客栈柴房角落打个地铺,用今天剩下的一成五收入抵了。柴房里堆满了杂物,有股霉味,还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躺在那捆干草上,看着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月光。

冰凉。

像我的心情。

工具箱放在身边,我摸了摸里面的剪刀。

刀口冰凉。

师父说过,剃头是个顶上功夫,也是个人情世故。手艺要精,眼力要准,心思要活。

可我呢?

除了那点三脚猫的手艺,啥也没有。

在这个鸡飞狗跳的客栈里,我能混出头吗?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被一阵尿憋醒。

爬起来,摸黑去后院茅房。

解决完,往回走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偷偷凑过去看。

月光下,白展堂正蹑手蹑脚地在厨房里摸东西。

操?偷东西?

不对,他打开橱柜,拿出一个馒头,又小心地关上。

然后他走到灶台边,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撒在馒头。

下毒?

我心跳加速。

只见白展堂把馒头拿到后院墙角,低声唤道:“咪咪……咪咪……快来,今天有好吃的。”

一只野猫从暗处钻出来,亲昵地蹭他的腿。

他把馒头掰开,喂给猫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摸着猫头,声音很温柔。

我愣了一下。

原来不是下毒,是喂猫。

这个看起来有点滑头的跑堂,还有这一面?

我悄悄退回柴房。

躺在草堆上,却睡不着了。

这客栈里的人和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想把工具再磨一磨。

刚拿出磨刀石,就听到前面大堂传来佟湘玉的尖叫声。

“额滴神呀!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我跑出去一看,只见佟湘玉指着大堂正中央的那根柱子,浑身发抖。

柱子上,被人用木炭画了一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王八,王八背上还写着三个字:佟湘玉。

操。

谁这么缺德?

客栈里的人都陆续被吵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郭芙蓉揉着眼睛出来。

“掌柜的,大清早的嚎啥呀?”白展堂打着哈欠。

吕秀才、李大嘴、莫小贝也都出来了。

看到柱子上的王八,大家都愣住了。

“这……这是谁干的?”吕秀才推了推眼镜。

“肯定是隔壁客栈眼红咱们生意好!”李大嘴挥舞着锅铲,“我去找他们算账!”

“站住!”佟湘玉吼道,“无凭无据的,你去算啥账?还嫌不够乱?”

她围着柱子转圈,气得脸色发白:“这这这……这让客人看见了咋想?额这客栈还开不开了!”

莫小贝偷偷捂嘴笑,被佟湘玉瞪了一眼,赶紧憋住。

“掌柜的,”白展堂凑过去看了看,“这炭笔……好像是厨房里烧火用的那种。”

“厨房?”佟湘玉眼神唰地扫向李大嘴。

李大嘴一哆嗦:“不是俺!俺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就是外人干的!”郭芙蓉撸起袖子,“敢来同福客栈撒野!让我知道是谁,排山倒海伺候!”

“行咧!”佟湘玉一摆手,“都别吵吵了!展堂,去打水,赶紧把这脏东西擦掉!小郭,去盯着点,别让外人看笑话!秀才,你去写个‘严惩恶徒’的告示贴出去!大嘴,去做饭!额都气饿咧!”

一通安排完,她看向我:“李师傅,让你见笑了。这事……你怎么看?”

我?我能怎么看?

我就是个剃头的。

“我……我觉得,可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我说。

“小孩子?”佟湘玉皱眉,“七侠镇的小孩子敢惹额佟湘玉?”

这时,莫小贝突然说:“嫂子,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

“肯定是东街那个赵胖子!上次他偷吃咱们的西瓜,被你骂了一顿,他肯定怀恨在心!”

“赵胖子?”佟湘玉想了想,“有可能!那个小瘪三!”

“我去把他抓来!”郭芙蓉又要往外冲。

“回来!”佟湘玉叫住她,“没证据,抓啥抓?擦掉算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上午,没什么生意。我坐在门口凳子上发呆。

莫小贝溜达过来,坐在我旁边。

“李师傅,你觉得那王八画得怎么样?”她问。

“啊?不怎么样,歪歪扭扭的。”我说。

“嘿嘿,”她得意地笑了,“我也觉得不怎么样,比我画得差远了。”

我心里一动:“你经常画?”

“那是!”她扬起小脸,“我们书院墙上好多都是我画的!先生都夸我有天赋!”

我看着她,突然有个猜想。

“小贝,昨天晚上……你起夜了吗?”

“起了啊,”她眨眨眼,“怎么了?”

“没怎么。”我没再问下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佟湘玉还是气不顺,饭菜都比平时咸了几分。

正吃着,一个穿着绸缎衫、脑满肠肥的男人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佟掌柜!生意兴隆啊!”

佟湘玉一看,脸立刻拉下来了:“我当是谁,原来是赛掌柜。啥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是对面绸缎庄的赛掌柜,据说和佟湘玉不太对付。

赛掌柜呵呵一笑,扇子指着那根刚擦干净还有点湿的柱子:“哟,这柱子咋了?刚粉刷过?”

佟湘玉脸色难看:“不劳赛掌柜费心。”

“我听说,”赛掌柜压低声音,但音量足够大堂里所有人都听到,“昨晚贵店出了点……不雅的事儿?有人画了只王八?还题了名?”

佟湘玉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赛貂蝉!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赛掌柜摇着扇子,“就是提醒佟掌柜,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这要是得罪了什么人,天天来给你画王八,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你!”佟湘玉气得浑身发抖。

白展堂赶紧上前:“赛掌柜,您要是买布呢,对面请。要是吃饭呢,坐下点菜。要是没事呢,门口在那,好走不送。”

赛掌柜冷哼一声:“哼!不识好人心!我等着看你们客栈关门大吉!”

说完,他摇着扇子走了。

佟湘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圈红了:“额滴命咋这么苦啊……”

众人赶紧安慰。

“掌柜的别哭,肯定是赛貂蝉搞的鬼!”郭芙蓉说。

“对!我去把他抓回来严刑拷打!”燕小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拔出了刀。

“帮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他又补了一句。

“行咧!”佟湘玉擦擦眼泪,“都别添乱了!额就不信,额斗不过这个赛貂蝉!”

她看向我:“李师傅,你会画画不?”

我一愣:“画画?不会,我就会剃头。”

“额是想,”佟湘玉说,“你在那柱子上,给额画个好看的图案,把晦气盖住!”

我……

操。

我是剃头匠,不是画匠!

但看着佟湘玉期待的眼神,我硬着头皮说:“我……我试试吧,但画坏了可别怪我。”

我找来点颜料——还是莫小贝画画剩下的。

对着那根光秃秃的柱子,我犯了难。

画啥?

我只会用推子剪头发,不会用笔画画啊!

最后,我蘸着颜料,在柱子上画了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我工具箱上的标志。

画得歪歪扭扭,比那只王八好不到哪去。

“这……这是啥?”佟湘玉看着柱子上的图案,一脸迷惑。

“这是……理发师的标志。”我底气不足地说。

“哦……”佟湘玉勉强点点头,“行吧,总比光着强。”

众人都围过来看。

“嗯,有创意!”白展堂竖起大拇指。

“抽象派!”吕秀才评价。

“像俩螃蟹。”李大嘴说。

郭芙蓉捅了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莫小贝看着图案,突然说:“李师傅,你这画得……还没我画得好呢。”

我老脸一红。

操。

看来老子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下午,终于来了个真正的客人。

是个老丈,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说要剃个头,修修面。

我打起精神,这可是挽回声誉的机会。

老丈坐下,我给他系上围布。

工具都磨得锋利,我小心操作。

推子、剪刀、刮刀……一步步来。

这次很顺利。老丈似乎很享受,还打起了瞌睡。

剃完头,修完面,老丈照着镜子,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满意地点点头:“手艺不错,清爽!”

我松了口气:“承蒙夸奖,五个铜板。”

老丈付了钱,走了。

佟湘玉准时出现,抽走两个半钱。

看着手里剩下的两个半钱,我叹了口气。

总算没搞砸。

之后又来了两个客人,都是简单修剪,没出岔子。

但我心里清楚,靠这点收入,想在这七侠镇立足,难。

晚上,我躺在柴房,听着老鼠打架的声音。

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要学剃头?

为什么离开师父?

为什么跑到这个鬼地方?

问题像苍蝇一样在脑子里嗡嗡响。

这时,柴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是白展堂。

他端着一碗热水和一个馒头进来。

“李师傅,还没睡呢?给你送点吃的。”

“谢谢白……老白。”我坐起来。

他把东西放在一个木箱上,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咋样?还习惯不?”他问。

“还行。”我啃着馒头,有点硬。

“别在意白天的事儿,”他说,“掌柜的就那样,嘴硬心软。小郭也是直性子。秀才呢,书呆子一个。大嘴实在。小贝调皮了点,但没坏心眼。”

我点点头。

“这七侠镇啊,看着小,事儿不少。”白展堂继续说,“但待久了,也就那样。人呢,也就这么回事。有好有坏,但求个问心无愧吧。”

他这话,有点像师父说过的。

“老白,你……为什么留在这客栈?”我问。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点复杂:“为啥?混口饭吃呗。再说,这儿……也挺好。热闹。”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比外面打打杀杀的强。”

我知道他指的是他“盗圣”的过去,虽然他现在金盆洗手了。

“你呢?”他问我,“为啥出来跑江湖?”

我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

家乡遭了灾,师父的店开不下去了。师兄弟们各奔东西。我不想困死在那小地方,想着凭手艺闯一闯。

“混口饭吃。”我用了同样的理由。

白展堂拍拍我肩膀:“都不容易。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他走了。

我看着那碗水里的月亮倒影。

晃晃悠悠。

像我的未来。

之后几天,生意不温不火。

我给李大嘴剃了个光头,他说这样洗头方便。

给吕秀才修了修鬓角,让他看起来精神点。

郭芙蓉也想剪短发,被佟湘玉以“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为由制止了。

莫小贝缠着我给她剪刘海,我小心翼翼地剪了,结果一边长一边短,被她抱怨了好几天。

佟湘玉倒是没再让我理发,可能觉得我的技术配不上她的“气质”。

柱子上那个剪刀梳子图案,慢慢被大家接受了,甚至成了同福客栈的一个新“景点”。

赛掌柜也没再来找茬。

日子好像平静了点。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天,客栈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是个女人。

穿着素净的衣裙,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但身段窈窕,走路姿态优雅。

她只要了一壶清茶,坐在角落,不说话。

但客栈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白展堂给她上茶时,手有点抖。

佟湘玉时不时瞥她一眼,眼神复杂。

郭芙蓉和吕秀才凑在一起低声嘀咕。

连李大嘴都从厨房探出头来看。

我低声问旁边擦桌子的郭芙蓉:“小郭,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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