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传奇(1/2)
阿楚睁开眼时,鎏金铜床的帐幔绣着缠枝莲纹,指尖划过的丝绸凉滑如冰。
这不是她熟悉的粗布被褥。
墙上挂着的西洋镜里,映出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发髻上斜插着支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
脑中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冯程程,上海滩大亨冯敬尧的独女,留洋归来,才貌双全。
而她,分明是那个在药庐里捣药的阿楚。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夹杂着男人的呵斥与女人的娇笑。
阿楚赤着脚踩在波斯地毯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推开雕花木窗,黄浦江的腥气混着煤烟味扑面而来,江面上停泊着各国军舰,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像一条条扭曲的蛇。
“小姐,您醒了?”
身后传来丫鬟翠儿的声音,她捧着套月白色洋装,领口镶着蕾丝花边。
阿楚看着那精致的布料,忽然想起自己袖口的补丁,胃里一阵翻腾。
“许先生在客厅等您呢。”翠儿的语气带着几分暧昧。
许先生?
阿楚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黑色风衣,白色围巾,眉眼间藏着化不开的冷意。
那是许文强。
不,是晏辰。
当阿楚走下旋转楼梯时,果然看见晏辰坐在沙发上。
他指间夹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刻。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来,眸子里的疏离让阿楚心头一紧。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会温柔替她拂去槐花泥的晏辰。
“程程。”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种刻意压制的沙哑。
阿楚喉咙发紧,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两字:“文强。”
这称呼陌生得让她舌尖发苦。
冯敬尧从书房走出来,雪茄烟的味道呛得阿楚蹙眉。
“文强来了?正好,晚上跟我去见张司令。”冯敬尧拍着晏辰的肩膀,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
晏辰掐灭烟,站起身:“伯父,我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比这重要?”冯敬尧的脸色沉了沉,“你忘了上次跟法国人抢码头的事?张司令一句话就能替我们摆平。”
晏辰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阿楚,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阿楚忽然想起记忆里的片段——许文强与冯敬尧之间,藏着血海深仇。
而她,是仇人之女。
晚宴设在法租界的和平饭店。
水晶灯的光芒刺得阿楚眼睛发疼,衣香鬓影间,每个人的笑容都像戴着面具。
张司令是个矮胖的男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总在阿楚身上打转。
“冯小姐真是越来越标致了。”他端着酒杯凑近,酒气喷在阿楚脸上。
阿楚下意识后退,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是晏辰。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张司令,”晏辰的声音冷得像冰,“请自重。”
张司令脸色变了变,讪讪地笑了笑:“许先生真是护着冯小姐。”
席间,舞池里响起爵士乐。
俄国领事馆的千金苏菲娅穿着火红色礼服,径直走到晏辰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的卷发蹭过晏辰的脸颊,香水味浓得呛人。
晏辰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靠近。
“抱歉,我不跳舞。”
苏菲娅眨着蓝色的眼睛,语气娇嗔:“许先生是怕冯小姐吃醋吗?”
阿楚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玻璃杯的凉意透过指尖蔓延开来。
她看见晏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累了。”阿楚站起身,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走出宴会厅。
黄浦江的风带着潮气,吹得她裙摆飞扬。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楚以为是晏辰,回头却看见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
他是北伐军的副官沈慕白,上次在舞会上见过。
“冯小姐,一个人吹风?”沈慕白递来条毛毯,笑容温和。
阿楚摇摇头:“谢谢,不用。”
“许文强那个人,不值得你挂心。”沈慕白望着江面上的灯火,“他跟你父亲走得太近,早晚要出事。”
阿楚攥紧了拳,指甲嵌进掌心。
她知道晏辰不是许文强,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上海滩,谁又会信呢?
“沈副官多虑了。”阿楚转身想走,却被沈慕白拉住手腕。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糙。
“程程,跟我走吧。”沈慕白的眼神灼热,“我带你离开上海,去南京,那里没有黑帮,没有打打杀杀。”
阿楚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沈副官请自重。”
沈慕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会等你。”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阿楚望着黄浦江,江风吹得她眼睛发涩。
不知站了多久,一件带着烟草味的风衣披在了她肩上。
是晏辰。
“夜里凉。”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情绪。
阿楚没有回头:“你怎么来了?”
“冯先生让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
晏辰沉默片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阿楚疼得蹙眉。
“跟我走。”他拽着她往暗处走,皮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他才松开手。
巷子里堆着废弃的木箱,墙角的野猫被脚步声惊得窜上墙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阿楚揉着发红的手腕,声音发颤。
晏辰背对着她,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阿楚。”
他忽然开口,这两个字像惊雷在阿楚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眸子里的冷意散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苦。
“是我。”晏辰的声音沙哑,“我是晏辰。”
阿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冲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
烟草味里,似乎还藏着淡淡的槐花香。
“我找了你好久。”阿楚的声音哽咽,“我以为……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晏辰的手僵硬地抬起,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他的指尖冰凉,微微发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晏辰苦笑:“我醒来时就在医院,身边的人都叫我许文强,说我中了枪。”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我找了你很久,直到那天在冯府看见你,我才敢确定。”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冯敬尧在盯着我们。”晏辰的眼神沉了下去,“许文强和冯敬尧之间有血海深仇,我若是对你太好,只会让你更危险。”
阿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那我们怎么办?”
“离开上海。”晏辰的语气很坚定,“这里太危险,冯敬尧、法国人、日本人……到处都是陷阱。”
阿楚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巷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冯府的保镖。
“小姐,许先生,老爷让你们回去。”为首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说。
晏辰将阿楚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如霜。
回到冯府时,冯敬尧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把玩着把古董手枪。
“去哪了?”他抬眼看来,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跟文强出去透透气。”阿楚强作镇定。
冯敬尧冷笑一声,枪口忽然指向晏辰:“许文强,你是不是觉得我冯敬尧老了,镇不住你了?”
晏辰面不改色:“伯父说笑了。”
“说笑?”冯敬尧猛地站起来,枪柄砸在茶几上,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耳,“我告诉你,程程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是敢对她动歪心思,我崩了你!”
阿楚吓得脸色发白,刚想开口,却被晏辰按住肩膀。
“我对程程的心,伯父应该清楚。”晏辰的声音平静,“只是上海这地方,不适合她。”
“不适合也得适合!”冯敬尧把枪扔在桌上,“她是我冯敬尧的女儿,生是上海的人,死是上海的鬼!”
晏辰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阿楚一眼。
那眼神里的担忧,像根针,扎得阿楚心口发疼。
第二天一早,阿楚刚下楼,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
她身段婀娜,眉眼间带着股媚气,看见阿楚,立刻站起身,笑容妩媚:“这位就是程程小姐吧?我是苏曼丽,常听文强提起你。”
阿楚愣住了。
苏曼丽?
记忆里,她是百乐门的红牌舞女,也是许文强的旧识。
“苏小姐客气了。”阿楚淡淡回应。
苏曼丽走到阿楚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香气袭人:“文强说你留过洋,懂洋文,改天可得教教我。”
她的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划过阿楚的手背,带着种微妙的挑衅。
阿楚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苏小姐过奖了。”
这时,晏辰走了进来。
苏曼丽立刻迎上去,自然地帮他整理领带:“文强,昨晚约好去百乐门的,你可别忘了。”
晏辰皱了皱眉,推开她的手:“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陪我还重要?”苏曼丽嘟着嘴,眼神却瞟向阿楚,带着几分得意。
阿楚看着这一幕,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我跟冯先生要去码头。”晏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曼丽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笑容:“那我等你回来。”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阿楚眨眨眼:“程程小姐,有空来百乐门玩啊,我请你跳舞。”
阿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扭动的腰肢消失在门口。
“别理她。”晏辰走到阿楚身边,低声说。
“她跟许文强……”
“只是认识。”晏辰打断她,“许文强的记忆里,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
阿楚点点头,心里却依旧不舒服。
晏辰和冯敬尧去码头后,阿楚坐在花园里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翠儿端来咖啡,欲言又止:“小姐,苏小姐在百乐门的名声不太好,听说……跟很多大人物都有关系。”
阿楚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傍晚时分,晏辰还没回来。
阿楚有些担心,让司机送她去码头。
码头上乱哄哄的,搬运工扛着货物穿梭往来,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汗臭味。
阿楚在人群中寻找着晏辰的身影,忽然听见几声枪响。
人群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快跑!是斧头帮的人!”
“还有日本人!”
阿楚被人群推搡着,险些摔倒。
她看见晏辰正和几个穿着和服的男人打斗,他手里的枪精准地击中一个日本人的胸膛。
鲜血溅在他的风衣上,像绽开了朵妖艳的花。
“晏辰!”阿楚忍不住喊出声。
晏辰回头看来,眼神一紧:“快走!”
一个斧头帮的人趁机从背后偷袭,晏辰侧身躲开,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阿楚吓得魂飞魄散,想冲过去,却被保镖死死拉住。
“小姐,危险!”
混乱中,阿楚看见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她举着枪,瞄准了晏辰。
那是张司令的千金张曼云,上次舞会上,她曾对晏辰大献殷勤,被晏辰冷淡拒绝。
“许文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曼云的眼神疯狂,“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阿楚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推开保镖,朝晏辰冲过去。
子弹穿过她的肩膀,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晏辰回头时,正好看见她倒在血泊里。
“阿楚!”他目眦欲裂,转身击毙了张曼云,抱起阿楚就往汽车跑。
血腥味在鼻尖弥漫,阿楚靠在晏辰怀里,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别睡。”晏辰的声音带着哭腔,“阿楚,看着我,别睡。”
阿楚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在了一起。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药庐,槐花开得正盛,晏辰替她碾着槐花,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温暖得不像话。
再次醒来时,阿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肩膀缠着厚厚的纱布。
晏辰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的青影很重,胡茬也冒了出来。
阿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猛地惊醒,看见她醒了,眼里瞬间迸发出光芒:“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阿楚笑了笑,牵动了伤口,疼得皱起眉。
“别动。”晏辰按住她的手,“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病房门被推开,沈慕白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手里提着个果篮。
“程程,你醒了。”他的语气带着关切。
晏辰站起身,挡在病床前,眼神警惕。
“沈副官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程程。”沈慕白看着晏辰,“许文强,你明知道上海滩危险,为什么还要把她卷进来?”
“这跟你无关。”
“怎么跟我无关?”沈慕白提高了音量,“她要是跟我走,就不会受这种苦!”
“够了!”阿楚喊道,“你们别吵了。”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眼神复杂。
沈慕白叹了口气:“程程,你好好养伤,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走后,病房里陷入沉默。
晏辰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等你好点,我们就走。”
阿楚点点头:“去哪?”
“去北平。”晏辰的眼神里带着向往,“那里有故宫,有长城,没有上海这么多纷争。”
阿楚笑了,她想象着和晏辰在北平的日子,或许能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安稳的生活。
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
冯敬尧不会放过他们,日本人也不会。
就像沈慕白说的,他们已经被卷进了这场漩涡,再也无法脱身。
夜幕降临时,冯敬尧来了。
他看着病床上的阿楚,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就这么喜欢他?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爹!”阿楚看着他,“文强是真心对我好的。”
“真心?”冯敬尧冷笑,“他是真心想利用你,吞并我的地盘!”
“不是的!”
“够了!”冯敬尧打断她,“我已经跟日本人谈好了,下个月就让你和佐藤少佐订婚。”
阿楚猛地睁大眼睛:“爹!你不能这么做!”
“我是为了你好!”冯敬尧的语气强硬,“佐藤家在日本军政界势力很大,有他们护着你,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嫁!”阿楚激动地想坐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晏辰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冯先生,程程不会嫁给他的。”他的声音冰冷。
“许文强,这里没你的事!”冯敬尧瞪着他,“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离开上海,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不会走。”晏辰走到病床前,握住阿楚的手,“我会娶程程。”
“你敢!”冯敬尧气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上海一天,你们就别想在一起!”
他摔门而去,病房里只剩下阿楚和晏辰。
阿楚看着晏辰,眼泪掉了下来:“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
晏辰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声音很坚定,可阿楚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她知道,他心里也没底。
他们就像两只困在蛛网上的蝴蝶,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而那张网,是由权力、利益和仇恨编织而成的,坚不可摧。
阿楚靠在晏辰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或许死亡并不可怕。
至少,死亡能让他们摆脱这一切。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温柔而凄美。
阿楚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心却是暖的。
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晏辰都会陪着她。
就像在药庐里那样,无论有多少困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只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考验。
而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百乐门的霓虹像打翻的调色盘,把夜晚的上海滩染得迷离又诡异。
晏辰坐在吧台前,指尖夹着支烟,眼神落在舞池中央。
苏曼丽穿着件火红色的旗袍,正和一个外国男人跳着探戈,她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晏辰,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
“许先生,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茉莉花香。
晏辰侧头,看见个穿着粉色洋装的女人,她是法国领事馆的秘书,露易丝。
露易丝的金发卷曲如波浪,蓝色的眼睛像塞纳河的水,带着异域的风情。
“我在等人。”晏辰的语气冷淡。
“等冯小姐?”露易丝轻笑,端起他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她那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晏辰没说话,只是弹了弹烟灰。
露易丝凑近他,吐气如兰:“许先生,其实你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的。”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暧昧的温度:“我可以帮你打通法国领事馆的关系,比跟着冯敬尧有前途多了。”
晏辰抽回手,站起身:“我还有事。”
“别急着走啊。”露易丝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幽怨,“陪我跳支舞都不行吗?”
舞池里的苏曼丽看到这一幕,立刻推开舞伴,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露易丝小姐,许先生好像不太愿意陪你跳舞呢。”苏曼丽挽住晏辰的另一只胳膊,笑容妩媚,“不如我陪许先生跳吧?”
“苏小姐好像管得太宽了。”露易丝挑眉,语气带着敌意。
“我和许先生的关系,可不是你能比的。”苏曼丽挑衅地看着她。
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得化不开。
晏辰皱着眉,想甩开她们的手,却被她们抓得更紧。
“够了!”他低吼一声,声音里的寒意让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晏辰甩开她们的手,转身就走。
苏曼丽和露易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都带着不甘。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露易丝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苏曼丽咬着唇,眼神阴鸷,她对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心领神会,悄悄跟了上去。
晏辰走出百乐门,黄浦江的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
他知道有人跟着,却没回头。
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他忽然停下脚步。
“出来吧。”
两个黑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斧头,是斧头帮的人。
“许文强,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为首的人阴笑着说。
晏辰没说话,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枪。
枪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解决掉两个斧头帮的人后,晏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眼神冷得像冰。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除了苏曼丽,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
这个女人,为了得到他,真是不择手段。
回到冯府时,阿楚正坐在客厅里等他,手里捧着本书,却没看进去。
“你回来了。”她站起身,眼里带着担忧。
“嗯。”晏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睡?”
“等你。”阿楚的声音很轻,“去百乐门做什么了?”
“找个人。”晏辰没说实话,他不想让她担心。
阿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了然:“是苏小姐?”
晏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想让她帮忙联系一艘去北平的船。”
“她会帮你吗?”阿楚的语气里带着怀疑。
“她想得到我,自然会帮。”晏辰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阿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如果……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们可以不走的。”
“不行。”晏辰打断她,“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
他想起阿楚肩膀上的伤口,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可是……”
“没有可是。”晏辰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等我们到了北平,就再也不回上海了。”
阿楚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点了点头。
她知道,晏辰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就像在药庐里,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挡在她的前面。
只是现在,他们面对的困难,比以前多了太多。
第二天一早,苏曼丽就派人送来了消息,说船已经联系好了,三天后出发。
阿楚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是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忐忑的是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别担心。”晏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到了北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楚笑了笑,点了点头。
可她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冯敬尧已经知道了他们要走的消息,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果然,当天下午,冯敬尧就把晏辰叫到了书房。
“听说你要带程程走?”冯敬尧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是。”晏辰没有隐瞒。
“你觉得你们走得掉吗?”冯敬尧冷笑,“上海滩到处都是我的人,码头、车站、机场……你们插翅难飞。”
“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冯敬尧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以为苏曼丽会真心帮你?她早就把消息告诉日本人了。”
晏辰的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日本人想利用程程来牵制我,你觉得他们会让你们离开吗?”冯敬尧的眼神里带着嘲讽,“许文强,你还是太嫩了。”
晏辰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没想到苏曼丽会出卖他,更没想到日本人会插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下来。”冯敬尧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帮我对付日本人,我就让你们在一起。”
晏辰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知道,冯敬尧只是在利用他。
可他没有选择。
如果他不答应,他和阿楚就真的走不掉了。
“好。”晏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冯敬尧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走出书房时,晏辰的脚步格外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护好阿楚。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回到房间时,阿楚正在收拾行李,她把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晏辰回来,她兴奋地说:“你看,我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到了北平,我们就租个小院子,种点花,好不好?”
晏辰看着她纯真的笑容,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们可能走不了了?
“阿楚。”晏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们可能……要晚几天走。”
阿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
“冯先生不同意。”晏辰避开她的目光,“他让我帮他做件事,做完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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