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坠星城起·拳镇真界(2/2)
一只覆着金属手甲的铁拳,在刘周眼中急速放大!拳锋之上,没有刺目的光华,只有一层凝练到极致的暗沉银芒!那光芒极度内敛,却带着一种粉碎一切的霸道意志!拳未至,那股沉重如山的拳压已经提前降临,死死压住刘周全身的骨骼和内脏,让他移动都变得异常困难!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避无可避!只能硬撼!
刘周眼中血光大盛!腰侧的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反而将他体内所有的潜力彻底激发!丹田气海之中,那团在真界法则压迫下变得愈发凝练精纯的真力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淡金色的真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狂涌而出,瞬间灌注全身!他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皮肤表面,一层淡淡的、带着赤荒原凶煞气息的金芒浮现!
“吼——!”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刘周喉咙深处炸响!他不退反进,迎着那足以粉碎山岳的暗银铁拳,倾尽全身之力,同样一拳轰出!拳锋之上,淡金色的光芒骤然炽烈!这一拳,凝聚了他三个月挣扎求生的所有意志,凝聚了他对力量的渴望,凝聚了他誓死不屈的桀骜!不再是单纯的肉身力量,而是他初步融合了真界狂暴元气、属于他自己的——真力之拳!
双拳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两座金属山峰撞击在一起的巨响!
“咚——!!!”
以双拳交击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淡金与暗银的狂暴气浪猛地炸开,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横扫四方!
咔嚓!咔嚓!咔嚓!
周围数十丈内的地面,那些铭刻着符文的暗青色金属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离得稍近的几个摊位直接被掀飞出去,在半空中解体!更远处的人群被气浪掀得人仰马翻,惊呼惨叫一片!
刘周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他的拳头、手臂,狠狠轰入他的体内!那力量霸道、凝练、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要将他全身的骨骼、经脉、内脏都彻底碾碎!他轰出的淡金色真力,在接触到那暗银拳芒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烙铁的冰雪,被迅速侵蚀、瓦解!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刘周口中狂喷而出!他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向后倒射出去!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狠狠撞在数十丈外一堵厚重的金属墙壁上!
“轰隆——!”
墙壁剧烈震颤,留下一个清晰的人形凹坑!刘周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右臂更是传来钻心的刺痛,臂骨显然已经裂开!经脉之中,那股冰冷的、带着金属撕裂感的异种真力正在疯狂肆虐,所过之处,剧痛难当!
差距!这就是真界正统修炼者与赤荒原挣扎出来的“野路子”之间,那巨大的、令人绝望的差距!雷蒙的境界,远在他之上!其真力的凝练程度、对力量的掌控、武技的精妙,都远非现在的刘周可比!
雷蒙站在原地,身形如山岳般纹丝不动。覆盖着手甲的拳头上,那层暗银光芒缓缓收敛。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覆盖的金属手甲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扭曲痕迹。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刚才那一拳,他虽未出全力,但也足以将寻常淬骨境巅峰的体修轰成肉泥!眼前这个气息古怪、衣衫褴褛的小子,不仅硬接了他一拳没死,甚至……还让他的玄银手甲出现了损伤?
更让他心中疑云骤起的是,在双拳碰撞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淡金色真力爆发的瞬间,竟然引动了周围天地元气的某种极其细微的、带着排斥意味的波动!这种波动…极其隐晦,若非他境界够高且近距离接触,几乎无法察觉。这绝不是正常修炼者该有的现象!
他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墙角的刘周,沉重的金属靴踏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发出死亡的倒计时。每一步,都带着千钧重压,狠狠碾在刘周的心头。
“能接我一拳不死,算你有几分本事。”雷蒙的声音冰冷依旧,如同审判,“可惜,你不该挑衅城卫军。更不该…让我发现你的秘密。”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刘周,“那股引动天地排斥的气息…小子,你是个‘天弃者’?”
“天弃者”三个字,如同三根冰锥,狠狠扎进刘周的脑海!他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染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对方竟然能看出这个?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在囚笼小世界打破封印时,那冥冥中降下的、融入他血脉灵魂的排斥诅咒!这诅咒让他初入真界时如同背负枷锁,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度低得令人发指,如同被这片天地所厌弃!若非那意外获得的双修功法强行掠夺元气,加上后来在赤荒原的生死磨砺中领悟到不依赖亲和、只凭意志强行“撕扯”元气的法门,他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个秘密一旦暴露…
雷蒙看到了刘周眼中的惊骇,这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头盔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贪婪的弧度。“果然…传说中来自下界囚笼、被真界法则诅咒排斥的‘天弃者’…价值,可是很高的。”他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暗银色的真力开始凝聚,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带着恐怖吸力的漩涡。“乖乖跟我走,或者…让我废了你,再拖着你走!”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被识破身份,落入城卫军手中,下场绝对比死在赤荒原更凄惨百倍!刘周眼中血丝密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疯狂催动丹田内残存不多的真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哪怕自爆,也绝不能被生擒!
就在雷蒙掌心的暗银漩涡即将落下,刘周绝望凝聚最后力量的瞬间——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几分油滑市侩,却如同鬼魅般清晰钻入两人耳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刘周脑海深处响起:
“小子,不想被抽筋扒皮炼成‘人丹’,就立刻放松抵抗,接住这个!”
声音响起的刹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灰芒,如同穿越了空间,无视了雷蒙布下的气机锁定,精准地射向瘫倒在地的刘周眉心!速度之快,连雷蒙都只捕捉到一丝模糊的残影!
刘周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几乎是出于一种绝境中的本能,他强行压下了体内即将爆发的最后力量,精神瞬间放松!
那点灰芒毫无阻碍地没入他的眉心,化作一道清凉的气流,瞬间融入他的识海。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了他重伤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拖入某个未知的空间通道!
“谁?!”雷蒙勃然变色,猛地抬头,锐利如鹰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瞬间刺向街道旁一处阴影笼罩的、堆满废弃金属零件的角落!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缕残留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正在迅速消散。
“空间挪移符?!找死!”雷蒙瞬间明白了那灰芒是什么,暴怒的杀意冲天而起!他猛地一掌拍向刘周所在的位置!暗银色的漩涡瞬间膨胀,恐怖的吸力爆发,要将那即将消失的空间波动连同刘周一起撕碎!
但,终究晚了一步!
嗡——!
一声轻微的空间震颤。瘫倒在墙角、浑身浴血的刘周,身影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了一下,在雷蒙那恐怖的吸力及体前的千分之一刹那,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以及一滩刺目的鲜血。
雷蒙那蕴含恐怖力量的一掌,狠狠拍在了空处!狂暴的能量将那片布满裂痕的地面彻底炸开,碎石和金属碎片四溅!
“混账!”雷蒙看着空空如也的墙角,头盔下传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转头,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最后死死盯住那处空间波动残留的角落。“查!给我封锁这片街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老东西和那个‘天弃者’给我揪出来!敢在坠星城劫走城卫军要犯…找死!”
整个十字路口,只剩下雷蒙暴怒的余音在回荡,以及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人群。一个重伤垂死的“天弃者”,竟然在城卫军队长眼皮底下,被神秘人救走了!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在这混乱的坠星城底层,掀起更大的波澜。
坠星城深处,远离喧嚣主街的某个角落。这里是城市巨大结构投下的阴影之地,是废弃管道、锈蚀金属塔架和年代久远、早已停止运转的巨型能量节点构成的迷宫。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锈蚀金属和某种陈年能量残渣混合的怪异气味,光线昏暗,只有远处城市主体透来的微弱光芒,勾勒出巨大、扭曲的机械轮廓。
空间无声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一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身影凭空出现,正是刘周。他如同被无形之手粗暴地抛出,重重摔在冰冷、布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灰尘。
“唔……”剧烈的撞击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刘周闷哼一声,又是一口淤血涌上喉头。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但右臂骨裂的剧痛和体内那股冰冷异种真力的肆虐,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别乱动,小子。骨头断了三根,内脏移位,经脉还被雷蒙那家伙的‘碎钢劲’搅得一塌糊涂。乱动,死得更快。”那个苍老沙哑、带着市侩油滑的声音,在他头顶不远处响起。
刘周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艰难地抬起头。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头,穿着一身灰扑扑、油腻腻、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袍子,袍子的款式古怪,既不像武者劲装,也不像术士法袍,倒像个拾荒的。老头脸上皱纹深刻,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一双小眼睛却异常晶亮,闪烁着与其外貌截然不同的精明和洞察,此刻正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周。他手里还捏着一张边缘焦黑、灵气尽失的灰色符纸残片,显然就是刚才用于空间挪移的符箓。
“你…你是谁?”刘周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警惕。他体内的真力虽然微弱混乱,却本能地凝聚起来,防备着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头。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老家伙救他,绝对有所图谋!
“啧啧,瞧瞧这眼神,跟赤荒原上那些没驯化的‘刺脊兽’似的。”老头撇撇嘴,丝毫没有“救命恩人”的自觉,反而像在打量一件刚淘换到手的、有瑕疵的旧货。“老头子我姓吴,认识的人都叫我‘老鼬’,你也可以这么叫。至于我是谁?”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一个在这坠星城底层混口饭吃,偶尔也做点‘风险投资’的老家伙罢了。”
“为什么…救我?”刘周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牵动着内腑的剧痛。他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尤其是在这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真界。
“为什么?”老鼬蹲下身,凑近了些,那双晶亮的小眼睛几乎要贴到刘周脸上,仔细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什么。“因为你小子值钱啊!‘天弃者’!还是能一拳轰飞铁熊巴隆、硬接雷蒙那铁疙瘩一拳不死的‘天弃者’!新鲜出炉,热乎着呢!”他搓了搓枯瘦的手指,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商人看到奇货的光芒。“落到雷蒙手里,你顶多被炼成一颗‘人丹’,或者送去某个实验室被切片研究,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但落到老头子我手里嘛…”他拖长了音调,卖了个关子。
刘周的心沉了下去,眼神更加冰冷。果然!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摆摆手,“老头子我虽然爱财,但更惜命,也讲究点长远投资。把你卖给那些邪门歪道或者城卫军上头的大人物,固然能得一笔快钱,但风险太大,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他指了指刘周腰侧那道深可见骨、还在渗血的伤口,“而且,你小子这股子狠劲和…嗯…有点特别的悟性,就这么被糟蹋了,可惜。”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两枚东西。一枚是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碧绿光晕的丹药,药香清冽,一出现就驱散了周围那股污浊的空气。另一枚,则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甚规则的灰白色玉片,玉质粗糙,毫不起眼,表面似乎还沾着点泥。
“喏,”老鼬把两样东西抛到刘周面前的地上,“碧玉生肌丹,上好的疗伤药,治你的外伤内伤,压制雷蒙那‘碎钢劲’的余毒。这玩意儿可不便宜,算我借你的,以后得还!”他又踢了踢那块灰白玉片,“这个,算是我‘风险投资’的本钱。里面有份地图,还有个地址。等你伤好了,能动了,按图索骥来找我。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别带尾巴,否则…嘿嘿,后果自负。”
刘周看着地上那枚散发着诱人药香的碧绿丹药,又看了看那块粗糙的玉片,眼神剧烈变幻。丹药是救命稻草,但这老家伙的条件……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怎么?怕我下毒?”老鼬嗤笑一声,捡起那枚碧玉生肌丹,屈指一弹,丹药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刘周因为剧痛而微微张开的嘴里。“老头子我要弄死你,刚才不救你就行了,费这劲?”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甘冽、蕴含着庞大生机的暖流瞬间涌入喉咙,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腰侧那道狰狞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麻痒,流血瞬间止住。体内肆虐的“碎钢劲”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股温和却坚韧的药力包裹、消融。碎裂的臂骨处传来细微的酥麻感,错位的脏腑也在药力的滋养下缓缓归位。虽然剧痛仍在,但那种濒死的虚弱感正在快速消退!
这丹药,效果惊人!绝非寻常之物!刘周震惊地看向老鼬。
“药效不错吧?说了是上等货!”老鼬拍拍手站起来,仿佛做了一笔微不足道的小买卖。“赶紧炼化药力,这鬼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绝对安全。雷蒙那家伙丢了要犯,这会儿肯定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满城搜捕呢。”他转身,那干瘦的身影眼看就要融入旁边巨大管道的阴影里。
“等等!”刘周强撑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气息稳了一些,“地址…地图…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阴影边缘,老鼬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有那油滑市侩的声音飘了回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做什么?当然是做买卖!一个‘天弃者’想在这真界活下去,还想变强…光靠躲在这垃圾堆里舔伤口可不行。你需要一个‘身份’,一条‘路’。而我老鼬…恰好知道一条路,一条又黑又窄、但或许能让你爬上去的路。”
“小子,记住我的话。伤好了,来找我。带上你的命,还有…你那点与众不同的‘悟性’。我们谈谈价钱。”
话音落下,老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彻底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块灰白色的粗糙玉简,静静地躺在刘周面前布满油污的地面上。
四周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只有远处坠星城主体传来的、永恒不变的沉闷嗡鸣。空气中机油和锈蚀的味道依旧浓烈。
刘周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感受着体内碧玉生肌丹化开的磅礴药力,如同温暖的泉水冲刷着千疮百孔的河床,滋养着濒临枯竭的生命力。腰侧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的麻痒,深可见骨的创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结痂。体内雷蒙留下的那股冰冷霸道、如同无数细小钢针般肆虐的“碎钢劲”,在那温和却坚韧的药力包裹下,如同残雪遇到骄阳,正被一丝丝地消融、拔除。碎裂的臂骨处传来清晰的酥麻感,错位的内腑也在药力的引导下缓缓归位。剧痛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虚弱感和死亡的阴影,却随着药力的扩散而迅速消退。
这丹药…效果强得可怕!绝非坠星城底层能轻易弄到的东西。那个自称老鼬的神秘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随手就给出如此珍贵的丹药,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风险投资”?
他艰难地挪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指尖触碰到那块灰白色的粗糙玉片。玉片入手冰凉,质感粗糙,甚至有些硌手,上面还沾着点灰尘和油污,实在看不出任何神异之处。老鼬最后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一条又黑又窄、但或许能让你爬上去的路”、“带上你的命,还有你那点与众不同的‘悟性’”。
身份?道路?刘周咀嚼着这两个词。在真界,他就是一个没有根脚、没有来历、甚至被天地法则所排斥的“天弃者”!如同无根浮萍,如同行走在阳光下的影子。没有身份,寸步难行,随时可能被城卫军、被各种势力像碾死臭虫一样清理掉。而道路…变强的道路。在囚笼小世界,他是至尊,道路清晰可见。可在这浩瀚无边的真界,他渺小如尘埃,前路茫茫,甚至不知该向何处挥拳。双修功法?那曾经让他快速崛起的捷径,在真界这更为浩瀚的法则面前,其局限性和可能带来的巨大隐患,早已让他心生警惕,甚至在赤荒原的挣扎中,他已开始本能地疏远。单凭自身悟性去参透天地?这条路,艰难百倍,荆棘密布,却似乎……是唯一能通往真正巅峰的正途?
老鼬看穿了他的“天弃者”身份,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他正在尝试摆脱对双修功法的依赖、转向纯粹武道参悟的挣扎?这老家伙的眼力,毒辣得可怕!
他将玉片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疼痛,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不管老鼬有何图谋,至少目前,对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给了他疗伤的丹药,甚至可能…给了他一个活下去、寻求身份和道路的契机。这就够了。在赤荒原,为了一口水,一块能补充能量的凶兽肉,他都能与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怪物搏命。现在,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更深的陷阱,他也必须去闯!他没有选择!
变强!活下去!踏上巅峰!这个信念,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
刘周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老鼬的意图,不再去想坠星城的追捕,甚至暂时忘却了身体的剧痛。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体内,全力引导着碧玉生肌丹那磅礴精纯的药力,加速修复着受损的躯体。每一次呼吸,都贪婪地汲取着这真界污浊空气中蕴含的、远比赤荒原“温顺”一些的天地元气,运转着那套在生死搏杀中领悟、初步适应了真界狂暴法则的行功法门。
淡金色的真力,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涓涓细流,在药力的滋养下,于破损的经脉中艰难地重新流淌起来,一点点驱逐着雷蒙留下的冰冷异力,修复着裂痕。每一次真力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却始终没有停下。
时间在昏暗的废弃角落无声流逝。远处坠星城永恒的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当体内最后一丝顽固的“碎钢劲”被药力彻底化去,当碎裂的臂骨在药力催动下初步接续、传来稳固的支撑感时,刘周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布满血丝,却褪去了重伤时的浑浊与虚弱,重新变得锐利、冰冷,如同淬火的寒铁!深处,那不屈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着身体,缓缓地、一寸寸地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每一次动作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硬是凭着非人的意志,稳稳地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腰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带着碧玉光泽的血痂,内里传来新肉生长的麻痒。右臂虽然依旧无力,但骨骼的裂痕已被药力暂时稳固住,只要不进行剧烈搏杀,日常行动已无大碍。体内的真力虽然依旧虚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已重新凝聚,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凝练感。
他摊开左手掌心,那块灰白色的粗糙玉片静静躺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机油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刺激着神经。精神凝聚,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微弱的神念,如同探针般,缓缓刺向掌心的玉片。
没有预想中的阻碍或反噬。神念轻易地融入了玉片之中。
嗡!
一股信息流瞬间涌入刘周的意识。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异常清晰、如同烙印在脑海中的立体地图!地图描绘的正是庞大复杂如同迷宫的坠星城,但视角极其独特,仿佛是从城市最底层的、那些废弃管道和支撑结构的角度向上仰望。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代表着废弃的能量通道、维修甬道、排水暗渠,构成了一张繁复无比的地下网络。一条极其曲折、断断续续、用黯淡的红色光点标记出的路径,在复杂的地下网络中蜿蜒穿行,最终指向城市深处某个偏僻的区域。路径的终点,是一个不断闪烁的、小小的黑色齿轮标记。
坠星城地下结构图!而且是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废弃通道!刘周心中凛然。这老鼬对坠星城的了解,深得可怕!连这种地方都摸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一段简短的信息伴随着地图浮现:
“齿轮标记处。三日后的子时,过时不候。”
“来时抹掉尾巴。若带人来,或泄露此地,后果自负。——老鼬”
信息消失。脑海中的地图和黑色齿轮标记却清晰无比地留存下来。
刘周收回神念,看着掌心粗糙的玉片,眼神凝重。三日后的子时…齿轮标记…老鼬的巢穴?或者说,是他进行“交易”的地方?
他将玉片紧紧攥住,粗糙的棱角再次硌痛掌心。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巨大废弃金属结构,仿佛要刺破这片阴暗的角落,望向坠星城那庞大、冰冷、危机四伏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天空。
三日。
他只有三日时间恢复伤势,隐匿行踪,然后去赴一场吉凶未卜的“约会”。
前路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是绝境中一线微光?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如同在赤荒原,向着那模糊的坠星城轮廓迈出的每一步。
他闭上眼,再次沉入修炼。这一次,更加专注,更加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运转着真力,修复着残躯。淡金色的微光,在他体表极其微弱地明灭着,如同黑暗中一颗倔强不肯熄灭的火种。
坠星城的阴影深处,重伤的孤狼在舔舐伤口,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三日后的黑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