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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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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极其缓慢地蹲下身,与她平视。

那双曾盛满暴怒和审视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痛楚和小心翼翼的哀恳。

他开口,声音粗粝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先回去,好吗?”

她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他不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时间在沉默中一寸寸煎熬。

最终,她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片麻木的苍白。

她扶着墙壁,慢慢地、僵硬地站起身。

双腿因为久坐和惊吓而发软,踉跄了一下。

他立刻伸手欲扶,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臂时又猛地顿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最终只是虚虚地护在一旁。

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那扇近在咫尺、却已遥不可及的侧门,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华美囚笼深处走去。

脚步虚浮,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没有立刻跟上,依旧停留在那片阴影里,仿佛需要独自吞咽那过于巨大的、苦涩的真相。

直到她走出很远,身后才传来他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保持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回到院落,她跪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看到她们一前一后进来,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猛地一个哆嗦,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出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命令。

她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甚至不敢看她一眼。

房门在她们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屋内烛火摇曳,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而庞大。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手依旧有些抖,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压下了那阵翻涌的恶心和眩晕。

他在她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花梨木圆桌,像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那个……”他开口,声音压抑着,“是谁?”

她握着冰冷的茶杯,指尖用力到泛白:“不知道。只递过两次纸条,自称是妹妹,要助我离开。”

“妹妹?”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讥诮,随即又被沉沉的阴郁覆盖,“并无其他女儿。她要么是误信了幌子,要么……”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就是当年致使你走失、乃至病故的幕后之人,放出的信饵。”

又一道冰锥,狠狠刺入心脏。

所以,那可能的生机,那唯一的“亲人”,也可能是一场更恶毒、更处心积虑的算计?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都带着冰碴子的疼。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睁开眼,看向他,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感到陌生,“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你会信吗?”他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一个将你打晕掳来、用他人名字禁锢你的男人,告诉你一个如此匪夷所思的故事?告诉你你是已故将军夫人的妹妹,告诉你有人要对你不利,告诉你你必须隐姓埋名藏在这里?”

她哑口无言。

是的,她不会信。

她只会认为这是又一个更精巧的谎言,为了让她这“替身”更安分守己。

“原想慢慢来。”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悔恨,“等你情绪稍稳,等她把外面清理得更干净些……是我错了。低估了你的敏锐,也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他看向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色,“那日你折荷,问她心上人是否是江南女子……几乎……”

他哽住,说不下去,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姐姐……”她轻声问,那个称呼出口的瞬间,心口依旧泛起细密的酸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他垂眸看着桌上那跳跃的烛光,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变得遥远而温柔,像是怕惊扰了记忆中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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