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色的变奏曲8(1/2)
当织田律破碎的意识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感官风暴中艰难地浮出水面时,最先感知到的,是贯穿全身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酸痛和钝痛。
尤其是腰腹以下,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出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冰冷的金属天花板映入眼帘,依旧是那盏散发着无情冷光的LEd灯。
但身体的感觉……很不一样。
沉重的、勒得他几乎骨裂的合金镣铐,消失了。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一阵清凉的舒缓感,带着薄荷的气息,显然是又被仔细地涂过了药。
身体的黏腻感也不见了,清爽干洁,赤裸的肌肤上盖着那块厚实的深灰色毛毯,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带着残留的暖意。
房间里安静极了。
织田律微微偏过头。
琴酒就坐在床边不远处的一张黑色金属椅子上。
他没有穿那件标志性的长风衣,只穿着深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两粒纽扣,露出小半截线条冷硬的锁骨。
他微微低着头,银色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一只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灰白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地毯上某处虚无的点,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疲惫、毁灭后的余烬、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自我厌弃。
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他身上散发的、如同困兽般的压抑气息。
织田律静静地看着他。
比起身体的疼痛,琴酒此刻的状态……更让他觉得有趣。
果然。
比起被严刑拷打,被逼问情报,显然……让这座冰山在欲望和自我厌恶中反复煎熬,让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的影子……似乎是个更省力也更有效的“求生之道”?
至少,他现在没有被拷打,没有被审问,还被好好“伺候”着。
他动了动身体,故意发出一声清晰而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间里沉重的寂静。
琴酒猛地抬起头!
夹在指间的烟灰终于断裂,簌簌落在地毯上。
墨绿色的瞳孔瞬间聚焦,锐利如刀,狠狠刺向床上的人!
他的目光撞进了一双已经睁开的、带着几分虚弱和茫然、却又依旧水光潋滟的狐狸眼里。
那眼神,像初生的小兽,无辜而脆弱。
琴酒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几乎是立刻掐灭了烟蒂,站起身,大步走到床边。
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再次将织田律笼罩。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被烟草熏燎后的粗粝。
织田律微微蹙着眉,狐狸眼里适时地氤氲起雾气,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委屈:“……疼……全身都疼……”
他试着抬了抬手,手腕上被镣铐勒破的伤痕在冷光下依旧刺眼,“……你绑那么紧干嘛……”
他的抱怨带着嗔怪的意味,不像质问,倒像是某种……撒娇?
琴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刺目的伤痕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底。他移开视线,落在织田律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上。
他伸出手,宽厚的手背带着夜露的微凉,覆上织田律的额头。
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眉头瞬间拧紧!墨绿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紧张?
“发烧了。”他收回手,声音更沉。这不是疑问句。
“嗯……”织田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往毯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好冷……又有点热……”
琴酒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墙角的嵌入式储物柜。
织田律眯着眼看他翻找的背影,心中暗笑。
很快,琴酒拿着一个医药箱和水杯走了回来。
他倒了温水,又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和消炎药,动作算不上熟练,但很仔细。
“吃药。”他坐到床边,将水杯和两颗胶囊递到织田律唇边,命令的语气依旧强硬,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
织田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小小的胶囊,指尖还带着薄茧。
他顺从地微微张口。
琴酒将药放进他嘴里,又立刻将水杯凑近。
织田律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一些。
他咽下药,舌尖似乎不经意地舔过琴酒托着杯底的拇指指腹。
琴酒的手猛地一僵!水杯里的水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似乎想立刻把手抽回,但看着织田律苍白的脸和湿润的嘴唇,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迅速喂完水,将杯子拿开,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织田律闭了闭眼,长睫轻颤,像是耗尽了力气。
“谢谢……”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搔刮。
琴酒没回应,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墨绿色的眼底,冰冷锐利的外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烧和脆弱击出了一道裂痕,有什么更晦暗、更柔软的东西,正艰难地从裂缝中挣扎着试图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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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琴酒的预料。
药按时吃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着。
可织田律的高烧不仅没退,反而在第二天下午开始反复,体温忽高忽低,那张漂亮的脸被病气折磨得越发苍白,嘴唇干裂,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他就哼哼唧唧地喊疼喊冷,狐狸眼湿漉漉地看着琴酒,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感;迷糊时,偶尔会无意识地含混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哥……哥……”
又一次,当琴酒试图扶起他喂药时,怀里的人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窝,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吐出那个模糊又清晰的称呼。
琴酒的动作瞬间僵住!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沾染着孤儿院灰尘和血腥气的称呼,穿越了漫长的时间洪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耳膜!
墨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低下头,死死盯着怀里那张被高烧折磨得神志不清的脸。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用软糯的声音喊他“哥哥”的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呼吸。
“呃……”一声压抑的、饱含痛苦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怀里滚烫的身体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个称呼?在意识模糊的时候……
难道……那段被遗忘的过去,正在以这种方式……悄然回归?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织田律赤裸的诱惑和刻意的挑衅,更加撼动他冰封的心防。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种隐秘的、不该存在的期待,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
然而,高烧的反复不退,以及织田律在一次迷糊中喊疼时,下身渗出的、沾染在毛毯边缘的、淡淡的粉色痕迹,终于彻底击溃了琴酒最后的理智防线。
他不能坐视他就这样烧下去!
第三天清晨,当织田律的体温再次飙升至一个危险的高度,整个人烧得意识涣散、脸颊通红时,琴酒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迅速给织田律套上了一件自己的宽大黑色衬衫,又用厚毯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小半张脸和凌乱的银色发丝。
然后,他抱起这个滚烫的“包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座冰冷堡垒般的安全屋。
保时捷356A再次化身撕裂黑夜的幽灵,目的地是一家极其隐蔽、与组织有千丝万缕联系、保证安全的私人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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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环境干净整洁,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显然认得琴酒,对他怀抱着一个裹得严实的人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压下所有疑问。
“快,放到检查床上。”医生指挥道。
琴酒小心翼翼地将裹在毯子里的人放下。
医生掀开毯子一角,露出织田律烧得通红、布满汗珠的脸。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此刻被病气笼罩,脆弱得惊人。医生又解开他几粒衬衫扣子,颈侧和锁骨处尚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红痕若隐若现。
医生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气场压抑、脸色铁青的琴酒,心里大概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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