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青楼选美（2/2）

薛寒秋一天到晚沉迷于玉簟高贵绝俗的风姿中，再看这些烟花女子，只觉得庸脂俗粉，令人厌倦不已。他淡漠地看了几眼，一张熟悉的脸孔忽然闯入他的脑海中，他霍然起身，把朱玉簟吓了一跳。朱玉簟仍在生闷气，见寒秋眼神异样，没好气道：“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薛寒秋无奈道：“你想到哪儿去了，还记得那天冒充唐家小姐的丫环给我们送画的那位姑娘吗？”

朱玉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记得”。

“你快朝那儿看”，薛寒秋语气急促道。

朱玉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那袅娜立于右侧桥头吹奏洞箫的，正是那日冒充唐小姐的丫环的女子。

薛寒秋和朱玉簟面面相觑，强烈的不安感充斥于胸，这花魁评选，难道是一场鸿门宴吗？

“看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观看这场青楼选美了”，朱玉簟一颦黛眉道。

薛寒秋将目光投向皇上等人所在的位置，见他们皆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桥上的女子，心里暗道：皇上生性风流，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扬州观看花魁评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高大哥不像是热衷于流连风月场所之人，他到这儿来，也许有其他的目的。

青楼选美有个很优雅的名字——“花榜”或“花案”。花榜，便是品评妓女的等级优劣；花案，即指评定妓女优劣的名单，大概与文人雅士喜欢以花喻女人有关。既然是花，必然是美艳的，因而不论绿肥红瘦，她们都必须才貌双全，是牡丹与月季的比拼，而非野花与稗草的较量。担任评判的，是扬州当地的文人名士和富商。评判原本是在主席就座的，这回却破例退居次席，那位居主席之人的身份更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这厢余音袅袅，绕梁不绝，那厢已是宴歌弦管，腾腾如沸。二十四名佳人莲步轻移，款款来到了花台上，环肥燕瘦，各显风韵。朱玉簟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假冒丫环的女子身上，当日匆匆一照面，她只是看清了那女子的形貌，这回细细端详，发现还真是个风流灵巧的美人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艳柔媚，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尤其那优美的身段，多一分则觉丰满，少一分便觉羸弱，婷婷娉娉，婀娜多姿，实乃匀称绝伦。

这时一位身着官服的官老爷走上了花台，画舫内登时嘘声四起，“这不是扬州知府蒋大人吗，他向来对这花魁评比最为不屑，这回怎么也来了？”“还装清高呢，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那些达官显贵冷嘲热讽起来。

那上台的正是扬州知府蒋瑶，蒋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深得百姓拥护，却因此得罪了一大帮权贵。他生性清高，从不踏足烟花之地。此次因皇上来到了扬州，才被迫前来主持花魁评比。蒋瑶微垂着头从百花丛中走过，视若无睹，真正做到了非礼勿视。他面无表情地开始宣读评比规则，诸如比赛分四轮进行，从色、艺、韵、品四方面对诸妓进行评判云云。末了，他郑重宣布，今年的花魁评比现场来了一位异常尊贵的客人，那便是“镇国公威武大将军”朱寿，本届花魁将由他钦点。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这朱寿是何许人也，众人又是议论纷纷，他们见连那蒋瑶都要看此人的脸色，料定必是个非同寻常的角色，没准是朝廷里的大官呢，于是都好奇地想瞧瞧，是哪位佳人有幸被这位大将军钦点。

方才众美亮相桥头后，依据身材容貌，获得进入第二轮资格的人选已经产生，有十五位佳丽入选。第二轮比的是艺，众佳丽各个精通音律，琵琶、古琴、罄、萧、笙、缶、瑟、编钟，高山流水觅知音，在座那些懂得欣赏的，陶醉其中，不懂欣赏的，则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那漂亮的小脸蛋儿。那假丫环弹奏了一曲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连朱玉簟都被深深吸引了。

不过更为令朱玉簟称叹的是另一位弹奏古琴的姑娘的琴艺，那女子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裙，在那大红大紫的反衬下，显得格外的素静。只见她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闲静如姣花照水，行动如若柳扶风，好一位我见犹怜的柔弱美人，让朱玉簟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在永宁宫中见到淑妃的情景。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美人儿，已是香魂一缕随风逝，花落人亡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