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帝王情事（1/2）

见柳吟絮摔得不轻，葛妙芙不仅毫无歉意，反而冷潮热讽起来，“呦，真是个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只可惜我不是男人，不会心疼的。”

柳吟絮倔强地仰着头，一声不吭。朱玉簟实在看不下去了，斥责葛妙芙：“芙姐，你太过分了！”

葛妙芙道：“玉簟妹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我的不是，何况她是个青楼女子！”

这话仿如一把利刃刺入了柳吟絮的心窝，那钻心的痛令她无力站起来，只能跪坐在地上。朱玉簟十分气恼，“芙姐，青楼女子也是人，何况她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倌人。既然现在已经从良了，你何苦去揭人家的伤疤呢。”

葛妙芙以为朱玉簟会向着自己的，没想到被她斥责了一番，她哭着跑开了。

朱玉簟俯身将柳吟絮扶起，安慰她道：“葛姑娘喜欢耍孩子脾气，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柳吟絮眉梢眼角升起来一缕淡怨轻愁，她很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公主，谢谢你。”

“谢我什么？”朱玉簟有些莫名。

柳吟絮有些漠然道：“谢谢你一直拿我当人看。”

朱玉簟还没来得及言语，柳吟絮已微转娇躯，独自离去。朱玉簟本想追上前去，终究还是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渐行渐远，那纤弱的背影是那样的凄凉和无助。

晚风习习，柳吟絮抱着一张玉琴呆立花间，“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许久，她在玉琴前端坐，纤指在琴丝的悠扬里，弹拨出一抹绝尘的沧桑。寒月映照着素衣倩影，飘飘不胜清风，仿若月宫仙子下凡。柳吟絮用委婉的呤唱，亘古而缠绵的韵律道尽心中的悲凉。这首曲子，是她的母亲生前最常吟唱的：

日暮叶黄秋霜冷，玉翠晴芳哭里弄。

露苔旧怨含羞草，清闺埋骨焦尾凤。

云开日媚谁家好，风吟月唱幽情共。

自从前王封杨后，柳绵扬州千里种。

愁结蒂绪卷肠语，娇子零落两凄痛。

薇采绿珠又琴瑟，絮吟红绋不唐宋。

君去妾待明珠扫，相思漫漫都无用。

何年梦归**冢，泪洒天边悲与恸。

喝得醉醺醺的朱厚照从外头回到了行宫，他心情烦闷，借酒浇愁。回来后遣散了所有的随从，坚持要一个人独自逛逛。昏昏沉沉的，不知怎的，竟来到了柳吟絮抚琴的花园中。那抚琴的优雅身影，如怨如慕的歌声让他再也迈不开脚步。

依稀记得在昨日，也是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不经意的用琴筝在他的心头烙下印记，缠绵悱恻的翠词印出她的眼泪，让他不知该以怎样的心疼来聆听她的憔悴。又依稀记得她抚琴的孤寂，仿佛那落寂生生世世。他已无法将那女子清纯的倩影勾勒，只能在虚无中挽住那泠泠七弦上蔓溯的怅惘。恍惚间，朱厚照竟泛生出“再回头是百年人”的苍凉之意。

柳柔，柳柔，朱厚照目光涣散，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那另一支金钗的主人，曾与李贵妃同样在他心目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女子，叫柳柔。那是十六年前的如烟往事了，朱厚照的记忆闸门在一瞬间被奔涌的思潮撞开，烟花三月的扬州，垂柳依依的瘦西湖畔，蒙蒙细雨中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清丽得像一首诗，柔美得像一幅画。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幽幽的、淡淡的气息，就像一株空灵高洁的丁香花。

他们就这样相遇、相知、相爱，花前共说深深愿，两情相悦私订终身。同游江南，只羡鸳鸯不羡仙。无奈罗带同心结未成，欲写粉笺书别怨，泪痕早已先书满。相思一夜天涯远，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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