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外来者(1/2)
起身一个人默默出去,回望一眼,母亲也正担心地看过来,他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想看一看在千年中活下来的血骨堡。血骨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也许现在先散散心反而对他更好。
武轶霄聚精会神地聆听展隐天将上古功法一一传授讲解,甄逸世也时不时叹服地点点头。何弦志微微抓住她的手,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绝对信任,一路上也只有他从未对他做过什么干扰。
沈忆琴便也回过头,这里是血骨堡,他去不了哪里。
见他出来,那些人便都对他点头,有些人放手里的活,拍一拍手,太多问题想要问他:“千年后人族一位羽武者都没有吗?真的吗?”
何离剑暗暗叹息,无法回答。问他的人是一个光膀子大汉,看到如此神色已经知道答案,略显失望。
却有一个小男孩直勾勾瞅着他,不敢靠近:“哥哥,你真是魔武者吗?”
何离剑没来由心中一缩,让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对方不过一个小孩子,自己何必挂着一张不会笑的脸。从七岁开始自己就是一直看着绝望的脸轻视的脸厌恶的脸狰狞的脸长大的,直到十年后才远离那些让他憎恨的脸。
淡淡一笑,点了一头,依旧是说不出话。
小男孩见他微笑,似乎生出一些勇气,小心往前踏出一步,直勾勾看着他,羡慕无比:“我可看看吗?”
何离剑一愣,不知道他要看什么。
旁边一名少妇连忙过来将小男孩拉回去,对何离剑点头:“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当然不懂事,魔武者对人族来说乃是异端,对魔族来说乃是禁忌。
“没事。”何离剑微微摇头,看一眼这名女子,褴褛的衣衫一定是几代人都穿过的。
禁不住问:“血颜为什么叫血颜,难道人族古姓中有血姓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大概血颜从见面开始就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从第一眼把他吓得后退,羞得满脸通红,到一路上对众人的厌恶和冰冷,再到刚才对自己的厌恶。她好像与这些人有些不同,人人都因为他是魔武者而敬畏好奇,只有她是厌恶的。
事实上没来这里之前她对自己还有一点敬意,准确说是对魔武者有一些敬意。因为自己似乎几次说了几句让她不开心的话,所以慢慢开始厌恶起自己来。可能因此她也开始厌恶魔武者了吧,毕竟魔武者刚诞生的时候羽武者们也是时刻提防,谁知道这个异端究竟是不是真的选择了人族呢?
这些人对自己敬畏其实是因为魔武者,而不是因为自己,他很清楚。而敬畏魔武者也是因为第一位魔武者是真心为了人族,这份敬畏来自于第一位魔武者,不是来自于他这位魔武者。
所以说白了,这些人排除掉因为第一位魔武者的敬畏之后,对他其实是满满的提防和警惕,他其实比起屋里的众人还不受欢迎。不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武轶霄,还是甄逸世,哪怕他们在血骨门面前弱得让人轻视,但他们终究是人族,是这些人的族人。
而魔武者,既非人族,也非魔族,既是人族,也是魔族。面对似人非人,似魔非魔的武者,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放下警惕,甚至是敌意。
如此一来他也理解血颜对自己的态度,但一直不明白这名少女的名字怎么这么怪。
少妇咦的一声,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还是提出问题的,更没想到他不问血骨堡和这块大地的相关之事,却是血颜的名字,稍微一愣。略一停顿,秀眉微凝:“她自己改的名字,她本名叫薛烟。”
“薛烟?”何离剑惊讶,多好的名字,为什么改成阴森的血颜两个字?
少妇生怕他问更多问题似的,拉着小男孩就走开,何离剑也默默走开。
举首环视,高达里许的城墙将这块方圆七八里的地方围起来,城墙上焦黑焦黑的,期间镶满了繁星一样的森森白骨,宛若一个紧闭的地狱,让里面的人无法逃脱出去。
围墙之内,此一座彼一座的石屋相互依靠,相互守护。黑色是这块大地特有的黑石,那黑石本身就带有魔气,融化在镶在上面的白骨散发出来的浓重魔气中,一间一间牢不可破的监牢似的。
他漫无目的地乱走,任由双脚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路上不时有人惊讶地停下手中的活,迟疑地看着他,想要开口却又犹豫不决。有的人则对他微微点头,目露敬畏。他们似乎每一天都很忙,不是在打磨兵刃,就是在苦练血骨功法,这里每一条都是战场。
对他们来说是玄泰大陆遗忘了他们,甚至算是抛弃了他们,千年里他们将玄泰大陆上的人称为外面的人,都是外人。五人的到来都是外来者,尤其是他这个魔武者。
不知不觉走了许久,才发现身后跟了几个小孩子,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害怕地看着他,却又忍不住好奇想要看清楚一点,靠近一点。看他们带着稚气的脸有些脏兮兮的,那是被父亲在地上扔来扔去造成的,有些脸皮和手脚都划破了,那也是父亲教授武道的时候摔出来的。
何离剑一怔,停下脚步,这几个小孩子立即吓得直打哆嗦,挤成一团,个个绷着小脸瞪住他。
何离剑苦笑,心中酸酸的,轻声道:“你们现在是古武者还是玄武者?”
这句话有玩笑的成分,他们当然是古武者,哪有七八岁就能成为玄武者的?这几个小孩子都不敢答话,忽而当中一个小女孩转身就跑,不住叫着:“爹,爹。”
剩余小孩子们也都呼啦一声转身就跑,不住跟着叫起来:“爹,娘。”
没有一个会哭,但其实他们心里很害怕,明明害怕却按不住好奇鼓起勇气偷偷跟在后面。
何离剑愣愣地看着他们小兔子一般的身影眨眼钻进各处躲藏起来,心中一阵空落落。
旁边一人抱着一根胫骨,这胫骨被他打磨得光溜溜,瞪着眼睛看着他一直不动,似乎因为他主动与小孩子们说话放松了一些神经,吞一吞口水,开口问:“那是什么剑?”
何离剑起身:“魔泣剑。”
“唔。”这人皱着眉头,揣摩剑名的意思,点一下头,极为羡慕,哪怕那是无柄的剑,又尝试说了一句话,“没有剑柄吗?”
何离剑轻声苦笑,将魔泣剑从腰间抽出来,在手里掂一掂:“本来是未完成的剑,所以没有剑柄。”
想起他们历经千年一把剑都没有剩下,将魔泣剑递过去。
那人略一犹豫,咬咬牙,终于狠心将手抬起来,接过这把剑。指尖触及那无柄的长剑,微微一抖,目中微光闪现,哆嗦声音:“原来这就是剑,这便是真正的剑。”
指尖激动地顺着魔泣剑洁白的剑身抚过,目中大放异彩,不住道:“奇怪的感觉,这就是钢铁吗?”
何离剑神色微暗:“钢铁也不过如此,依旧不敌魔族。”
他们就是因为魔族而连一把断剑都没有留下,在千年里尽数被毁掉了。
这人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发现其实魔武者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叹息道:“你说得对,血骨门还不是一把利器都没有残留,全被这些异族的利爪魔牙毁掉了。”
嘿嘿一笑,用力拍一拍怀中的那根胫骨,胫骨粗大,齐眉高,被他磨得油亮油亮:“既然如此就用它们的。”
何离剑淡然而笑,目露钦佩:“你们真了不起。”
这人慢慢放松了警惕,笑道:“我们要真了不起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只要魔族不灭,还能活着我们还是厚着脸皮继续活下去。”
忽而指尖一抖,奇道:“但凡刀剑都是利器,怎么这剑都不锋利呢?”
魔泣剑并未完成,连锋刃都没开,否则按照他那样的摸法五根手指头早就断掉了。何离剑没开口,他又抓着魔泣剑左看右看:“不嫌弃的话我给你装上个把手吧,反正你们进来了也出不去了,只有我们能给你装上这东西。”
何离剑目光黯然,刚要开口,却再也说不出我们一定能出去这句话。神情恍然之间,这人当他是答应了,回身进屋。
不出片刻抓着半截骨头出来,扬一扬:“我上次用断的。”
拍一拍怀里的那根胫骨:“这是现在用的。”
笑一笑,就地坐下来,埋头一阵捣鼓。将魔泣剑光秃秃的剑茎插入半截骨头之中,咚咚咚地在一块光溜溜的黑石上猛然一顿狂砸。眯着眼睛不住打量骨头与剑茎的方位与接合,不时进行调整,咚咚咚之声听着有一种异样的动听。
何离剑也坐下来,不做声响看着他为自己装上剑柄。盂洁瑶本来要给他找人装上剑柄,但事后种种突发接连而来,两人根本无暇顾及,一直至今。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众人进来了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帮自己装上血骨堡特有的剑柄吧,自己本来也对这些没有什么要求,因为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哪怕连剑茎都没有的长剑他也不嫌弃。
看着他娴熟地将半截骨头慢慢地,一点点地敲进去,不住调节,专心致志,两人再没有其他话,你专心做事,我静心在旁边看着,似乎感觉原本焦急烦躁的心也慢慢静下来。
脑子便又开始自己动了,凝眉心中暗暗道:“无我心境,如何才能进入无我心境,进入了无我心境之后又要如何回归自我。”
一时间又像这几天里一样,皱眉不展,魂不守舍。
听得咚咚咚的声音没了,他举着魔泣剑,抓着半截骨头所成的剑柄,笑道:“成了。”
何离剑回过神,那半截骨头不知道是魔物哪个部位的,大小适中,不过略长,足够双手握着还多三寸,奇道:“这块骨头是哪块?”
这人咧嘴而笑:“小牙。”
拍拍自己的那根骨棍:“这根也没完成,才做到一半,我要把魔牙一根一根地全部装上去,到时候一棍子下去那感觉可爽了。”
何离剑愕然,这些人的兵刃稀奇古怪,用途更是让人心中战栗,全都是本着造成最大杀伤力而去,目露感激和敬佩:“多谢,你们太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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