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绝境中的篝火与无声的抉择（1/2）

异国的寒风似乎比故乡更加刺骨，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凛冽。刘臻蜷缩在巨大的云杉树根形成的天然凹陷里，用枯叶和积雪勉强掩盖住身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手臂上的枪伤火辣辣地疼，寒冷使伤口麻木，却又带来更深的折磨。体力早已透支，饥饿如同火焰灼烧着胃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和肺部的冰冷。

比身体更冷的，是心。

“牧星人”老陈那冷漠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枪口、以及无线电里那句冰冷的“清除”命令，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档案馆”的阴影无处不在，甚至延伸到了这异国的荒原。他仿佛陷入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无论逃向何方，总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暗中操控，将他推向更深的绝境。

证据被夺走了。金属盒和那些用命换来的文件，落入了“档案馆”手中。他们会如何“处理”？是真的用来阻止“净化”，还是另有图谋？乌老汉知道“牧星人”的真实身份吗？他是被利用了，还是这一切本就是另一个更深的局？

无数疑问和猜忌在脑中疯狂盘旋，却找不到答案。孤独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父亲、迟雪、高峰、张硕、旅鸫所有人的牺牲，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拼尽一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可能只是从一个陷阱跳入了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顽强闪烁。父亲的遗志、那些逝去的面孔、以及“荆棘之心”那疯狂的计划可能带来的灾难，支撑着他最后的精神。

必须活下去。必须想办法夺回证据，或者至少，将真相传递出去。

但如何做？身负重伤，弹尽粮绝，身处异国荒山，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举目无亲，信任彻底崩塌。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枯枝的缝隙望向灰暗的天空。雪，又开始零星飘落。夜晚即将来临，气温会骤降。如果找不到食物和御寒的地方，他绝对熬不过这个夜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他挣扎着爬出树洞，辨认了一下方向——不能往回走，也不能去“牧星人”知道的任何可能地点。他只能向着东南方向，更深、更陌生的山林深处前进，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伤口在移动中再次渗血，寒冷和虚弱让他头晕目眩。他掰下一根尖锐的冰凌，艰难地刮开云杉树皮，咀嚼着里面苦涩的纤维汲取水分，又挖开积雪，寻找可能存在的草根或冻僵的野果。过程缓慢而痛苦，收获微乎其微。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风雪渐大，能见度急剧降低。他几乎是在凭感觉摸索前行。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冻僵倒下时，风中隐约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风雪声的“噼啪”细响。

是幻觉吗？他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仔细倾听。

没错！是火焰燃烧的声音！来自左前方！

有人？是敌是友？

希望和警惕同时升起。他压下激动，循着声音，极其谨慎地摸去。

穿过一片密林，前方山谷的避风处，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火光！是一个小小的篝火堆！

他伏在雪坡后，仔细观察。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一个低矮的、用树枝和油布搭成的简易窝棚，棚外堆着柴火，棚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拨弄着火堆。

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不像士兵或猎人，衣着简陋，动作缓慢。

会是当地人吗？还是陷阱？

刘臻犹豫不决。上前求助，风险极大。但错过这个机会，他可能真的会冻死饿死在这荒山野岭。

最终，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枪藏在顺手处，故意加重脚步，踩断一根枯枝，发出声响，然后哑声用尽量平和的语调开口（不确定对方语言，只能用最简单的中文试探）：“有人吗？帮帮忙。”

窝棚边的人影猛地一惊，迅速转过身，手中抓起了一根削尖的木棍，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火光映照出一张布满皱纹、肤色黝黑、带着明显当地山民特征的老妇人的脸。她眼神惊疑不定，看着从雪坡后缓缓走出的、狼狈不堪、浑身是血的刘臻。

刘臻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用尽可能诚恳和虚弱的语气重复：“受伤了，冷，饿，帮帮忙。”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和篝火。

老妇人仔细打量着他，眼神中的警惕稍减，但依旧紧握着木棍，用生硬且口音极重的、夹杂着当地土语的中文问道：“你什么人？从哪里来？”

“进山迷路了，遇到野兽。”刘臻编造着理由，指了指来的方向，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求点吃的暖和一下就走。”

老妇人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的真伪和危险程度。良久，她似乎稍稍放松，用木棍指了指火堆旁的一个树墩，声音沙哑：“坐吧。外面冷。”

刘臻心中稍安，道谢后，慢慢走到火堆旁坐下。温暖的火焰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让他几乎冻僵的身体微微回暖。

老妇人从窝棚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陶罐，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草药和肉味的糊状食物递给他，又递给他一块硬邦邦的麸饼。

刘臻顾不上许多，道谢后狼吞虎咽起来。食物粗糙却温暖，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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