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门板护驾》（2/2）

刺客一击不中，心知难以得逞，却也是个狠角色，竟不顾一切地从茶楼窗口跃下，手持利刃，“嗷嗷”叫着直扑过来，想要做困兽之斗，近身搏杀。街上的百姓见状，顿时吓得惊呼起来，四处奔逃，原本热闹的街市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老三澹台墨临危不乱，迅速翻开手中那本《江南风物志》，手指飞快地在书页上滑动，“哗啦啦”翻到“工物篇”，朗声读道：“《扬州工物志》有载：‘本地大户门扉，多取蜀中金丝楠木为材，其木性坚韧，纹理细密，可御强弓硬弩，百年不坏！’二哥，此板可靠！”他这声朗读，不仅是在稳定众人的军心，更是在告知大家这扇门板的可靠性，让大家放心。

老四澹台鹊惊魂稍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迅速从药囊中抓出一把淡黄色的粉末。他看准风向，猛地朝扑来的刺客撒去，口中大喝一声：“笑癫散！”这药粉乃是他精心配制而成，无色无味，一旦吸入，便会令人奇痒难忍，忍不住狂笑不止，瞬间瓦解战斗力。果然，那几个刺客刚冲至近前，突然脚步踉跄，手里的利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浑身抽搐，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老五澹台铢见状，小眼睛一亮，立刻迈着小短腿冲上前，毫不客气地开始搜检那些笑得瘫软在地的刺客的身体。他手法熟练地摸出他们的钱袋，一边摸还一边嘀嘀咕咕：“哼！大胆刺客，竟敢惊扰圣驾，破坏市容，惊吓百姓，还弄坏了二哥新买的门板！这损失可太大了！必须赔钱！精神损失费、惊吓郡主费、门板修缮费、药粉成本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他那副财迷的样子，逗得原本紧张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

而被护在门板后的澹台星，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小嘴一瘪，差点哭出来。但当她看到二哥扛着扎满箭的门板，像战神一样威风凛凛，哥哥们又各显神通瞬间制伏了坏蛋，她又不怕了，甚至觉得那刺猬似的门板很有趣。她举着刚刚老艺人塞给她、幸免于难的糖凤凰，踮起脚尖，用小糖画指着门板上一处箭矢较少、木板纹理略显稀疏的地方，对二哥喊道：“二哥！打那里！那里好看！”她纯真的童言，在紧张的形势下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奇异地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混战很快就平息了，刺客全部被擒。然而，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扇救了众人性命的楠木门板上，被淬毒弩箭射中的孔洞处，并非流出木屑，而是缓缓渗出了一滴滴金黄色的、如同琥珀般晶莹粘稠的树脂！那树脂遇到箭头上幽蓝色的剧毒，竟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还微微发热，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化学反应。不一会儿，毒素就被树脂迅速中和、包裹，最后凝固成一粒粒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深色的硬块，仿佛天然形成的解毒丸！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的时候，一个苍老而带着欣慰的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在澹台玄、澹台鹊等几个得了南宫诀真传的弟子心中响起：“痴儿们，机缘巧合矣！此非普通门板，乃前朝太医局特制的‘验毒板’！所选楠木极为特殊，需以特定药液滋养百年，其树脂遇毒则泌，遇热则凝，能吸噬百毒，化险为夷！此板流失民间久矣，今日合该为你等所得，助你等避过一劫！”

众人闻言，又惊又喜。老大澹台玄立刻命人小心地将那些凝固的、已吸附了毒素的树脂颗粒收集起来，生怕损坏了这神奇的宝贝。老四澹台鹊更是如获至宝，他将这些树脂作为主药，又加入了几味珍贵的辅药，精心炼制了三天三夜，竟得到了一种效验如神、能解多种奇毒的膏药。他给这膏药取了两个名字，一个正经的叫“楠木解毒膏”，另一个则是戏称为“门板膏”，此后这膏药便成了星辉营和太医院常备的解毒圣药。

在扬州府衙审讯刺客时，这扇立下大功的门板被抬上了公堂，作为重要物证。经验丰富的仵作和澹台玄一起仔细查验门板上箭孔的分布位置、深浅角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澹台玄眼前一亮，他发现这些看似杂乱的孔洞，若以特定方式连接解读，赫然是一种隐秘的联络暗号！他立刻让人拿来纸笔，按照孔洞的位置画了下来，对照着官府的密档一看，竟然指向了潜伏在江南的瑞王余孽的几个秘密据点！

一直旁听审案、觉得有些无聊的澹台星，见状又拿起她那根已经舔得只剩一小半的糖凤凰，摇摇晃晃地走到门板前。她伸出小手，将黏糊糊的糖液按在那个最关键的、代表首领的箭孔上，奶声奶气地学着她在宫里听过的判词喊道：“坏蛋！统统抓起来！罚他们……罚他们去修好多好多门！”孩童稚语，引得堂上众人会心一笑，却也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凭借这门板提供的关键线索，江南官衙顺藤摸瓜，一举捣毁了瑞王余孽在江南的数个窝点，抓获了不少潜伏的贼人。消息传到京城，女帝澹台星龙心大悦，不仅对几个皇子公主大加赏赐，还心生一计。她下旨，将此次擒获的瑞王案罪臣及其家属，并非一律处死或流放，而是罚没为官奴，专门从事一项特殊的劳役——为江南各地官衙、驿站、学堂制作和安装门板！要求工艺精湛，坚固耐用，并在门楣不起眼处刻上“劳役赎罪”字样及制作者编号。此旨意一出，被百姓们称为“忏悔门”制度。

三年过去，江南各地官署陆续换上了这种由罪臣精心制作的“忏悔门”。这些门板不仅结实耐用，工艺也十分精美，既是一种实用的器物，更是一种无声的警示与教化。女帝还亲笔题写了一道朱批，命人刻成匾额，悬挂于各府衙大门内侧：“此门常开，民意常通；此门常闭，法度森严。”这十六个字寓意深刻，时刻警醒着各地官吏要为民做主，遵纪守法。

而那扇最初救驾、提供关键线索的传奇门板，则被赋予了更高的荣誉。它被精心清洗修缮（特意保留了那些箭孔和树脂痕迹），披上红绸，敲锣打鼓地送入了扬州城新建的“南宫医祠”内，供奉于偏殿，受世人瞻仰。令人称奇的是，澹台星当年从宫里带来的那只“功勋芦花鸡”，似乎对此板情有独钟。每逢初一十五，它必踱步至医祠，跳上门板前的供桌，啄食那些凝固的树脂颗粒。久而久之，它的鸡冠愈发鲜红欲滴，精神也比以前抖擞了不少，其后所下的蛋，竟被老四澹台鹊发现具有更强的解毒养生效用，一时间成为了扬州城的奇谈。

一年后，女帝澹台星南巡至扬州，特意亲临南宫医祠。她走到那扇传奇门板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门板上那些深深的箭痕和琥珀色的树脂斑点，沉默良久。然后，她转过身，对随行在侧的、已逐渐长成的九位亲王弟弟们淡然一笑，道：“皇儿们可知，当年在这扬州街头，你们二哥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一扇门板，那是突如其来的凶险，是为人兄长的担当，是化险为夷的机缘，亦是……这江南百姓日后得以安稳的一道屏障。”

众人闻言，皆肃然起敬，纷纷躬身行礼，望向那扇平凡而又极不平凡的门板，眼中充满了敬意与感慨。此时，晚风穿过医祠的窗棂，吹动帷幔，那扇静立的门板忽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呜——呜——”声，似叹息，又似呜咽，在寂静的祠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守卫吓了一跳，以为门板出了什么问题，正要上前查看，却见老五澹台铢偷偷抿嘴一笑，眼神里满是狡黠。原来，他当年觉得这门板功劳太大，怕有宵小之辈前来偷摸甚至破坏，便悄悄在门板夹层里嵌入了几个小小的、带有簧片的发声机关。一旦有较大气流通过箭孔灌入，机关便会发出这种怪声，用以吓退鼠辈和不轨之徒。这小小的巧思，为这庄严的圣物，又增添了一抹诙谐而鲜活的色彩，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医祠的窗户洒进来，落在那扇门板上，箭孔和树脂斑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这扇曾经救过皇室子弟性命、揭露过阴谋、见证过历史的门板，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又充满温情的往事，也守护着江南这片土地的安宁与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