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秘闻钓饵》（1/2）

景和九年的扬州城，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表面上依旧是“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繁华景象。漕运码头千帆竞发，货栈里堆满了来自南北的奇珍异宝，街头巷尾商贾云集，叫卖声、说书声、丝竹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让人目不暇接。可在这幅繁华画卷的褶皱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瑞王余孽的活动愈发猖獗，如同附骨之疽，试图在江南这片富庶之地搅起风浪。

他们利用江南水网密布、人员往来繁杂的便利，将触角伸向各个角落。古董店里，一件看似普通的前朝瓷瓶，瓶底却藏着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信；药材铺中，几味冷僻药材的组合，竟成了传递情报的暗号。更甚者，他们暗中散播“新朝气数将尽”“祥瑞不再”的谣言，试图动摇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为复辟埋下隐患。

皇五子澹台铢，素有“玉面财神”之称，不仅算盘打得精，商业嗅觉更是敏锐得惊人。他在扬州经营的“铢宝阁”，表面是珠宝商行，实则是他遍布市井的眼线据点。这日，他刚从眼线手中接过几份看似寻常的物件——三本泛黄的旧书札、两张药材清单，指尖摩挲着纸张边缘，眼神便沉了下来。

“大哥，四哥，有蹊跷！”澹台铢脚步匆匆地冲进临时议事的书房，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摊。正在与属下商议漕运事宜的澹台玄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卷宗；一旁正拿着药臼捣药的澹台鹊也停下动作，摘下沾着药粉的手套凑了过来。

“你们看，”澹台铢指着那些书札和清单，“这几份东西，纸张有麻纸、宣纸，墨色也有浓有淡，看着毫不相干。但你们仔细瞧装订线脚的打结方式——都是‘双环套月结’，还有这页角、页眉的污渍形状，像不像同一人用指尖蘸了茶水点上去的？”他说着，用指尖点了点几处相似的浅褐色印记，“而且他们收购的都是些前朝孤本、冷门药材，出价却比市价高了三倍不止，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大澹台玄拿起书札仔细翻看，指腹蹭过那些细微的印记，眉头越皱越紧：“这‘双环套月结’，是当年瑞王府书房侍从特有的打结手法，没想到他们还在沿用。”老四澹台鹊则拿起药材清单，放在鼻尖轻嗅，又用银针蘸了点清单上残留的药末，神色凝重道：“确有古怪，这清单上‘醉仙藤’‘忘忧草’的残留气味，混着一丝极淡的突厥迷药‘牵机香’的味道，与当年边境截获的突厥密使随身携带的毒物气味相似。”

“看来这些人不仅在传递情报，还在暗中筹备着什么。”澹台玄沉声道，“只是一味守株待兔，怕是会打草惊蛇。”

“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澹台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他们不是对皇室秘闻、前朝旧事感兴趣吗？还舍得花大价钱？好！咱们就顺水推舟，摆个‘秘闻摊’，卖给他们‘想要的’！到时候咱们布下天罗地网，不怕他们不上钩！”

兄弟几人一拍即合，立刻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澹台铢从府中挑选了一个身形矮胖、嘴皮子利落的老伙计，让他戴上能遮住大半张脸的硕大斗笠，扮作神秘摊主；澹台鹊则忙着调制“千里追踪粉”和“标记药水”；澹台战带着星辉营的精锐在鬼市周边勘察地形，布下埋伏；澹台墨则抱着厚厚的《江湖帮派源流考》《瑞王府旧部名录》，恶补相关知识，准备辨识来人身份。

数日后，扬州城“鬼市”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支起了摊位。摊主戴着斗笠，穿着灰布长衫，守着一个铺着暗红色绒布的小摊。摊位前挂着一面鎏金镶边的幌子，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上面用张扬的狂草写着两行大字：“皇室秘阁流出，绝版孤本秘闻！”“太子起居注残页五百两，女帝御医手札八百两！”

幌子下的小黑板上，还用白色粉笔写着更耸人听闻的条目，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独家爆料”的兴奋劲儿：“祥瑞长公主抓周实录（附虎符牙印拓片）——一千两！”“南宫皇后未公开药膳方（疑有长生之效）——一千五百两！”“星辉营女子健体术图解（禁传版）——八百两！”每一条都标价不菲，却精准地戳中了那些别有用心者的痒处。

这摊位一出现，立刻在鬼市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在周边游荡的猎奇者、古董商、情报贩子纷纷围了过来，对着黑板上的条目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我的天！太子起居注残页？这可是真的假的？”“祥瑞长公主的抓周实录还附虎符拓片？这要是真的，可是能卖个天价！”“会不会是骗子啊？哪有这么多皇室秘闻流出来？”

摊主只是抱着胳膊，闷声不响，任凭众人议论，越是神秘，反而越勾起了人们的兴趣。开业首夜，澹台铢更是亲自坐镇幕后，策划了一场“限时拍卖会”，压轴之物是一卷用锦缎包裹的残卷，名为《景和初年拨浪鼓退敌事件亲历者口述纪要》，宣称记录了当年幼年长公主澹台星以拨浪鼓“击退”突厥使臣的详细内幕，甚至还“附赠”了一小块据说是当时长公主把玩过的拨浪鼓碎片。

拍卖一开始，竞价便进入了白热化。“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一千五百两。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三个衣着各异的买家突然争执起来——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指责瘦高个暗中使绊子抢价，瘦高个则骂穿长衫的书生“假斯文真贪心”，三言两语不和，竟当场扭打起来！

“敢跟老子抢东西？活腻歪了！”虬髯汉怒吼一声，挥着蒲扇大的拳头就朝瘦高个脸上砸去；瘦高个身形灵活，侧身躲开，一脚踹向虬髯汉的膝盖；那书生也不含糊，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扇骨开合间朝着两人的穴位点去。场面瞬间混乱，围观者惊呼着后退，摊位前顿时空出一片打斗区域。

然而，这混乱却正中澹台铢下怀。早已埋伏在房梁阴影中的老二澹台战，如灵猫般蛰伏着，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下方打斗的三人。他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和一个小巧的羊皮本子，笔尖飞快地勾勒着——虬髯汉出拳的角度、瘦高个踢腿的轨迹、书生折扇点穴的手法，都被他精准地记录下来。

老三澹台墨则躲在摊位后的帘幕内，借着灯笼透过缝隙透出的光，飞快地翻阅着手中厚重的《江湖帮派源流考》。他对照着打斗者的路数，压低声音向身边的澹台玄汇报：“大哥，那虬髯客的擒拿手招式刚猛，收尾时带着‘锁喉扣’，是‘江北断魂掌’的路子，与瑞王府旧部护院的武艺一脉相承；那瘦高个的腿法阴狠刁钻，落地时脚尖点地，是西域‘金蝎帮’的‘毒蝎摆尾腿’，这帮派当年曾为瑞王提供过杀手；还有那个书生，看似斯文，步法却轻灵异常，扇骨点穴的手法隐蔽，恐是擅长暗杀的‘影流’余孽，‘影流’当年可是瑞王的心腹暗杀组织！”

就在打斗最激烈时，老四澹台鹊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他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裳，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看似在看热闹，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轻弹——一种特制的、无色无味却极易附着在衣物纤维上且持久留香的“千里追踪粉”，精准地撒在了那三名打斗者以及几个在旁煽风点火、眼神闪烁的人身上。这粉末一旦沾上，三天内都不会消散，且只有用他特制的“寻踪香”才能闻到。

而此刻，被老二澹台战稳稳扛在肩头、居高临下看“热闹”的小澹台星，正津津有味地舔着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袄，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脸颊被糖葫芦的糖汁蹭得亮晶晶的。她看到还在澹台战的肩头轻轻晃悠着。

当那个身形瘦高、招式阴狠的买家一个鹞子翻身，试图越过虬髯汉抢夺被摊主死死护在怀里的“秘卷”时，他束发的玉簪不慎松动，几缕黑色的发丝散落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就在这一刹那，小丫头的注意力被那晃动的发丝吸引了，她下意识地举起手中刚吃完糖葫芦剩下的细长竹签，朝着那人的方向随手一扔——

“咻！”

那竹签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穿过人群缝隙，轻轻擦过瘦高买家的发髻。它并未伤人，却巧之又巧地从他散落的发丝中，带出了一小撮颜色明显异于常人的、微微卷曲的灰褐色毛发！竹签带着这撮毛，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滚到了一个侍卫的脚边。

一直紧盯场中情况的老三澹台墨眼疾手快，立刻用眼神示意那名侍卫。侍卫不动声色地弯腰，将竹签和那撮毛捡了起来，悄悄递到澹台墨手中。澹台墨将那撮毛凑到鼻尖轻嗅，又翻了翻随身携带的《西域异兽图鉴》，脸色一变，低声道：“大哥，这是产自突厥草原的‘踏雪狼’颈毛！这种狼数量稀少，只有突厥贵族才会用来装饰帽子或制作巫术法器！此人定与突厥有所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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