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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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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有本事的土匪也不会在你们俩身上浪费子弹。”奥古斯塔斯说,“打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是猎枪的声音。”比尔·斯佩特尔主动提供情况。

“可能是博利瓦在练枪吧,”奥古斯塔斯说,“他可能是朝牛粪堆开枪哩。”

“不管他打什么,”考尔说,“反正造成了损失。”

奥古斯塔斯正在享受这一事故带来的暂时休息。整天在牛群旁边走太枯燥乏味了——任何一种有规律的工作对他来说都显得枯燥乏味。在他看来,生活中的乐趣主要是这样或那样的事故带来的。没有这些各种各样的事故,一切都不过是周而复始的重复,这时生活的乐趣只好靠偶尔打打牌来获得。

几分钟后,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博利瓦走过来提出辞职。他连看都不看那辆破篷车。

“我不想朝前走了,”他对队长说,“我要回去。”

“嘿,博利瓦,你可不该冒这个险。”奥古斯塔斯说,“你是个声名狼藉的土匪,一些想成名的年轻司法官不等你回到边境,就会把你吊死的。”

“我不在乎,”博利瓦说,“我要回去。”

事实是,他正盼着把他开除呢。他刚才正在篷车上坐着打盹儿,梦见了他的女儿们,一不小心,他那支枪走了火。枪的后坐力把他弹出了篷车。即使在那种时刻,他也没有从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看见骡子拉着车飞奔起来时,他还梦见他老婆发脾气呢。两头猪正在一棵大仙人掌下拱田鼠洞。骡子的表现使博利瓦气急败坏,若不是篷车已跑出去很远,他肯定会打死其中一头骡子。

他没有看见车从河岸掉下去,但他对篷车被摔成这个样子并不感到奇怪。骡子跑得太快,即使用步枪也未必能打中,何况他还没从梦中醒过来呢。

篷车的这一摔使他坚信他与美国佬一起生活的时间该结束了。他们不是他的战友,他的战友大部分都逝去了,但他的国家尚未消亡。在他的村子里,仍然有几个人愿意讨论他们的往事,谈论他们从前如何花去毕生精力偷得克萨斯的牛。在那些年月里,他老婆的脾气没有那么坏。他走近那辆粉身碎骨的篷车和那一小伙人时,决意要回去了。他不愿意只在梦里与家人团聚。这一次他回去,他老婆也许会欢迎他。

不管怎么说,这些美国佬走得太靠北了。起初奥古斯塔斯说他们将一连走几个月,那时他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奥古斯塔斯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刮风。他估计他们至多走上几天便会把牛卖掉,或者自己开办一个牧场。他一生在边境赶着牛走,从没有连续走过两天。现在已经走了一星期,这帮美国佬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已经离那条河够远的了,他思念亲人。够了就是够了。

考尔并不感到意外。“那好吧,博利瓦,你需要一匹马吧?”他问道。这个老人给他们做了十年饭,该送给他一匹马。

“行。”博利瓦说。他想到往回走的路途很遥远,回村里去还要再走三天。

考尔为这位老人捉来一匹驯服的阉马。“我没有马鞍给你。”他把马交给博利瓦时说。

博利瓦耸耸肩。他有一条备用的披身毛毯,不一会儿便将它变成了鞍鞯。除了那支枪,这是他唯一的财产。说话间,他已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这样吧,博利瓦,你要是变了主意,就去蒙大拿找我们。”奥古斯塔斯说,“你老婆对你来说可能太锈了。你也可能想回来再给我们煮些山羊和蛇什么的。”

“谢谢,队长。”队长把缰绳交给博利瓦时,他说。谢罢,他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打招呼便上马走了。奥古斯塔斯对此毫不感到奇怪,因为在博利瓦给他们做饭的这么多年里,除非万不得已被扯进对话中,他是从不主动与任何人交谈的。引他说话的通常是奥古斯塔斯。

然而,他的离去不仅使纽特吃惊,还使他伤心。博利瓦的离去破坏了因大嘴唇活过来而感到的快慰——结果是一样的,他还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大嘴唇也罢,博利瓦也罢。他宁可失去大嘴唇,但他没有说。他当然不是想让大嘴唇死,而是说如果他决心回孤鸽镇,他倒不在意。

博利瓦骑马离开了他们,那支旧枪横放在马背上。纽特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差点儿哭出来,丢了面子。他觉得两眼热乎乎的。博利瓦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他一直是个大师傅,而顷刻之间他便不见了,好像已经死了一样。纽特转过身去装作要打开铺盖卷儿,其实是想掩饰自己的忧伤。人们如果这样一个个离去,到不了北得克萨斯,就一个都不剩了。

博利瓦骑马离开时同样感到悲伤。一旦真的走了,他又闹不清为什么要做出这一决定。也许是因为他不想面对眼前的难堪,毕竟是他开枪惊了骡子。再者,也许他不想向北走得太远,否则他回来时找不到那条河。他边走边想,这是他做出的又一愚蠢的决定。他心想,这辈子他所有的决定都是蠢而又蠢的。他并不那么想念他老婆,他们两个都已不习惯在一起过日子,也许再也不会在一起过了。骑马离开的那一刻,他感到很痛苦。队长不该让他走,因为他是全队唯一会做饭的人。他并不喜欢美国佬,只不过已经习惯了。糟的是他们突然决定弄来这么多牛,还要到北方去。孤鸽镇的生活一直很安逸,山羊又多又容易捉到,他的老婆离得也不远不近。若是无聊,他可以用那根断撬杠敲那口吃饭钟。不知为什么,敲那口钟,他会感到心满意足。敲钟本与吃饭毫不相干,与什么都不相干,他只是喜欢敲罢了。停止敲击后,还可以听见回声在空中回**,直至消失在墨西哥远方。

他又想出一个主意——因为他不急于回村,所以路过孤鸽镇时可以再去敲几下钟。他可以对人说这是队长的命令。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一生中大部分的决定是愚蠢的,这一个将予以补偿。他头也不回,径直向南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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