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1/2)
噗嗤”
温热的液体糊了叶凡一脸。
他下意识抹了一把,黏糊糊的,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血。
是人血。
“匈奴人杀过来了!顶住!给老子顶住!”
“三排弓箭手,放!”
“啊,我的腿!”
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刺耳锐鸣、濒死的凄厉惨叫,像一万台鼓风机,对着叶凡的耳膜疯狂输出。
他懵了。
前一秒,他还在21世纪的出租屋里,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给新手游肝通宵,结果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是这片人间地狱。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他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麻布军服,手里捏着一杆长矛,矛尖都卷刃了。
他成了一名炮灰。
一个在大周帝国与匈奴汗国边境,幽州“饮马河”战役里,随时会变成一具新尸体的炮灰。
“操!”
叶凡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就是个普通社畜,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却要跟一群身高马大、挥舞着弯刀的猛男玩命?
玩个蛋!
“那边那个新兵,发什么呆!不想死就给老子跟上!”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油子怒吼一声,拽着他就往前冲。
叶凡被动地跟着人流移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疯狂扫视。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他本能地寻找着安全区。
两军交锋,中间最危险,后排全是弓箭手,乱跑就是活靶子。
唯一的生路,在侧翼!
那里堆着一堆尸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掩体”。
只要躲到尸体堆后面,当个伏地魔,说不定能苟到战斗结束!
想到就做!
叶凡猫着腰,趁着匈奴骑兵被一刀劈翻的空隙,直接一刀朝着匈奴兵的脖子劈了过去。
扶着匈奴兵顺势到了下去。
“呼……呼……”
他大口喘着气,血腥味直冲天灵盖,勉强忍住发酸的胃。
心中一定,暂时算是安全了。
叶凡扒开压在身上的半截尸体,探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战局。
太惨烈了。
匈奴的骑兵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大周步兵组成的简陋方阵。
大周士兵们用血肉之躯铸成防线,长矛如林,却依旧被撞得支离破碎。
一个匈奴百夫长尤为显眼,他骑着一匹神俊的黑马,手中一柄巨大的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
每一斧劈下,都必然带走一两名大周士兵的性命。
那柄斧头,目测没有80斤也有50斤,在他手里却跟个玩具似的。
“妈的,这世界的人都这么猛?”叶凡看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凡人武力的巅峰吗?
他狞笑一声,拨转马头,径直朝着叶凡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
“我靠!”
眼看着那匹黑马越来越近,马蹄卷起的泥土都快溅到他脸上了。
完犊子了。
刚穿越就要二进宫了?
“死吧,周狗!”
匈奴百夫长爆喝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对着叶凡的脑袋,力劈而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叶凡瞳孔骤缩,他想都没想,抓起手边的一具尸体,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朝马腿砸了过去!
那具尸体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重。
但在叶凡的生死一搏下,竟像个稻草人一样被他抡了起来!
“砰!”
一声闷响!
在匈-奴百夫长惊骇的目光中,那匹神俊的黑马发出一声悲鸣,两条前腿竟被一具“尸体”硬生生砸断!
巨大的冲力下,战马翻滚在地,将马背上的百夫长也掀飞了出去。
“???”
叶凡自己也傻眼了。
我……有这么大力气?
那百夫长在地上滚了几圈,狼狈地爬了起来,他看叶凡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
叶凡已经反应过来了。
趁他病,要他命!
他一个饿虎扑食,从尸体堆里窜了出来,骑在了还没完全起身的百夫长身上。
“给老子死!”
叶凡双眼赤红,也顾不上什么兵器了,抡起拳头就往对方的铁盔上砸!
“咚!咚!咚!”
一拳!
两拳!
三拳!
那用精铁打造的头盔,在叶凡雨点般的拳头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变形!
“咔嚓!”
一声脆响。
头盔四分五裂!
匈奴百夫长七窍流血,脑袋耷拉到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周围,瞬间安静了。
几个正准备冲过来补刀的匈奴骑兵,硬生生勒住了马缰,看叶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用拳头……打爆了铁盔?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叶凡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甚至连皮都没破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脑袋。
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保护将军!”
一支玄甲重骑兵如黑色的利剑,撕开了匈奴人的阵型,护着一名身披银色帅铠、气度不凡的中年将领冲了过来。
那将领的目光,越过所有人,锁在了叶凡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惊疑。
正是幽州镇北军大都督,林战!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看似文弱的新兵,先是抡起一具尸体砸断了马腿,然后用拳头,活生生打死了一名以勇力著称的匈奴百夫长!
这是何等恐怖的神力!
“你,叫什么名字?”
林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叶凡耳中。
叶凡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坏了!
装逼过头了!
他只想当个伏地魔苟活,没想当出头鸟啊!
叶凡脑子飞速运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报、报告将军……小人……小人叫叶凡。”
“刚才……刚才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林战咀嚼着这四个字,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凡。
眼前的青年,身形清瘦,面带菜色,怎么看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猛将”二字完全不沾边。
可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林战身经百战,见过的勇士不计其数,能开三百斤强弓的猛人也不是没有。
但抡起一百多斤的尸体当武器,还用拳头打爆铁盔……
这已经超出了凡人理解的范畴!
“意外?”林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把你的手伸出来。”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是要验明正身了。
他磨磨蹭蹭地伸出右手。
那只刚刚打爆了人脑袋的拳头,此刻白白净净,连点红肿都看不到。
林战身边的几名亲卫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是铁打的拳头吗?
林战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叶凡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眼神中的惊疑更甚。
脉搏平稳有力,气息悠长。
这哪里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分明是气血旺盛到了极点!
“你跟我来。”
林战丢下三个字,拨转马头,径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叶凡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只能跟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不小心叫了一声,结果被狼王当场抓包。
完犊子了。
我的咸鱼躺平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了。
……
中军大帐。
林战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叶凡一人。
他指了指大帐角落里一个用来稳固帐篷的巨大铜鼎。
那铜鼎三足双耳,上面刻着繁复的云雷纹,一看就分量不轻。
“举起来,我看看。”林战的语气很平静。
叶凡脸都绿了。
“将军,这……这得有三四百斤吧?我……我刚才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玩意儿我哪举得动啊……”
他开始疯狂飙戏,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开玩笑,真举起来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肯定被当成战争牲口使啊!
到时候冲锋在前,断后在后,一天干二十五个小时的活,比996还福报!
林战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演。
叶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铜鼎前,双手抓住鼎耳,装模作样地开始发力。
“嗨呀!起!”
他憋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双腿都在“哆嗦”。
铜鼎纹丝不动。
“将军,您看,我真不行……”
叶凡话还没说完。
林战淡淡地开口:“我数三声。你若再藏拙,我便将你绑在阵前,让匈奴人看看,我们大周的‘回光返照’之人,能扛几轮箭雨。”
“三。”
叶凡的笑脸僵住了。
卧槽,这老家伙不按套路出牌!
“二。”
叶凡额头开始冒汗了。
他毫不怀疑林战说得出做得到。
“一……”
“起!”
没等林战最后一个字出口,叶凡猛地一声爆喝,腰腹发力,双臂肌肉瞬间绷紧!
那重达三百多斤的铜鼎,被他“嗷”一嗓子,硬生生举过了头顶!
整个过程,轻松得就像举起一个枕头。
为了演得像一点,他还故意让自己的手臂抖了抖。
“……”
大帐内,寂静的出奇。
林战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一幕,他内心的震撼依旧无以复加。
天生神力!
这是真正的,万中无一的天生神力!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叶凡,你可愿做我的亲卫?”
来了!
福报来了!
叶凡心里哀嚎一声,脸上却挤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承蒙将军厚爱,只是……只是小人愚笨,怕是难当大任……”
“我不要你当大任。”林战打断了他,“我只要你跟在我身边。管吃管住,顿顿有肉。”
顿顿有肉?
叶凡的耳朵动了一下。
这个……好像可以考虑一下?
当炮灰,朝不保夕。
当亲卫,起码能吃饱穿暖,安全系数也高得多。
这笔买卖……不亏!
“不过,”林战话锋一转,“作为我的亲卫,每日的操练必不可少。我的要求不高,每天挥戟三千次,负重跑二十里,仅此而已。”
“啥?!”
叶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挥戟三千次?负重跑20里?
你管这叫“仅此而已”?
这他妈是想累死我,好继承我的神力吗?!
叶凡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将军,我不干!这亲卫谁爱当谁当!我只想当个伙夫,给大军做做饭就行了!”
咸鱼的呐喊,响彻了整个中军大帐。
林战愣住了。
他戎马一生,麾下将士何止十万?
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当他的亲卫?
这不仅是荣耀,更是平步青云的捷径!
这小子倒好,送上门的机缘,居然一脸嫌弃地往外推?
林战被气笑了。
“伙夫?”
“对!就伙夫!”叶凡用力点头,一脸真诚,“将军您看我这身板,一看就是拿勺的料!”
“好。”林
战点点头,“想当伙夫可以。不过我镇北军的伙夫,也得上阵杀敌。从明天起,你就负责在冲锋的时候,扛着咱们军中最大那口行军锅,冲在最前面。”
“……哈?”
“那口锅,也就两百来斤,对你来说不重。”林战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嫌锅不好使,扛个磨盘也行。”
叶凡彻底傻了。
扛着锅冲锋?
扛着磨盘冲锋?
你特么是魔鬼吗?!
“将军……我……我仔细想了想,”叶凡深吸一口气,义正辞严地说道,“身为大周子民,为国尽忠,乃是本分!亲卫之职,责任重大!舍我其谁!”
“能成为将军的亲卫,护卫将军安危,是我叶凡三生有幸!”
“从今往后,我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他一脸慷慨激昂的样子,林战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小子,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
“爹,我给您送安神汤来了。”
帐帘被掀开,一个身穿素雅长裙,容貌绝美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少女约莫十八岁,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却又带着几分边关女儿特有的英气。
她看到帐内举着铜鼎的叶凡,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此人,正是林战的独女,林慕雪。
林慕雪将安神汤放在案几上,好奇地问:“爹,这位是?”
林战笑着介绍道:“他叫叶凡,是爹新收的亲卫。”
说完,他看向叶凡,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叶凡,还不见过小姐?”
叶凡还举着那三百多斤的铜鼎呢。
他看着眼前的美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大家伙,欲哭无泪。
这……这怎么见礼啊?
难道要我举着鼎给你鞠个躬吗?
叶凡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三百多斤的铜鼎举过头顶,这重量对他不算什么,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纯属大型社死现场的行为艺术。
尤其,还是在一个绝色美人面前。
林慕雪的美,是那种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天然质朴。
没有脂粉堆砌,肌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在昏暗的帐内都泛着柔光。
一双眸子清亮如山间溪水,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滑稽又狼狈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三分惊讶,七分纯粹的好奇。
“爹,这位是……”
她柔声开口,目光在叶凡和他头顶那尊庞然大物之间来回移动。
“他叫叶凡,爹新收的亲卫。”
林战笑呵呵地介绍道,那笑容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活像一个恶趣味的顶头上司。
叶凡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得不挂上职业假笑。
行军礼?手被占着。
抱拳?更是天方夜谭。
他急中生智,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他自以为最洪亮、最标准的语调开口:
“小姐好!镇北军新晋亲卫,编号9527……啊不,叶凡,向您问好!”
“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送,就给您举个鼎,祝您……鼎盛千秋!”
噗。
林战刚端起的茶杯悬在嘴边,一口茶差点呛进气管里。
林慕雪也明显愣住了。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处理这番奇特的问候。
鼎盛千秋?
这是哪里的祝福语?还有,他说话的调子,好生奇怪。
但看着叶凡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和他头顶那尊沉重铜鼎形成的巨大反差,她终究是没能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
叶凡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乖乖,这颜值,放他那个时代,就是那种能让服务器瘫痪的顶流神颜,零整容纯天然,高清怼脸都找不出一丝瑕疵。
“叶凡。”
林战沉稳的声音响起,“把鼎放下吧。”
得了赦令,叶凡如蒙大赦。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缓缓下放。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铜鼎重重砸在地上。
整个大帐的地面都为之颤动了一下,桌案上的茶杯都跳了跳,扬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尘土。
林慕雪被这声巨响吓得肩膀微微一缩,看向叶凡的眼神里,好奇之外,又添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异。
他……他看着如此清瘦,竟有这般恐怖的力气?
叶凡则立刻切换到碰瓷模式,甩着自己的手腕,龇牙咧嘴:
“唉,又得加班了。将军,这绝对算工伤,今晚伙食里必须得多加个鸡腿吧?”
林战瞪了他一眼:“少贫嘴。从明日起,你正式入我亲卫营。你的兵器,我已经命人去取了。”
话音刚落,两名亲卫抬着一杆长戟走了进来。
那长戟通体由百炼精钢铸成,戟身漆黑,透着森然的寒光。
最骇人的是它的尺寸,比寻常长戟足足粗了一圈,戟刃宽厚如门板,一看就沉得吓人。
“此戟名为‘破阵’,重一百八十斤。”
“从明日起,每日卯时,你就用它练挥戟三千次,然后负重二十里越野。辰时,到我帐中学习兵法。”
林战的语气平淡如水,吐出的字眼却像一把把冰刀,扎在叶凡心上。
一百八十斤的戟?
挥三千下?
负重跑十公里?
跑完了还得回来上文化课,进行企业内训?
这是人干的活儿吗?这是要把他当成一台永动机来压榨啊!
“将军,我觉得……”
“没有你觉得。”林战直接堵死了他所有的话头,“这是命令。”
叶凡把剩下的话,连同破碎的咸鱼梦,一同咽了回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位大都督面前,自己那点来自21世纪的小聪明,根本不够看。
反抗无效,只能忍受。
我的咸鱼人生,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
第二天,卯时。
天边还只是泛着一丝鱼肚白。
镇北军的校场上,叶凡生无可恋地举着那杆“破阵”重戟。
一百八十斤的重量,他单手就能拎起来。
可拎起来是一回事,要按照标准动作挥舞,又是另一回事。
他毫无武学功底,动作笨拙无比,不是用力过猛导致戟刃啃进土里,就是核心不稳差点把自己绊倒。
“手腕要稳!用腰腹发力!你那是劈柴还是挥戟?”
负责监督的老兵一脸恨铁不成钢,嗓门比铜锣还响。
叶凡挥得汗流浃背,心里叫苦不迭。
他力气是无穷大,可这具身体的协调性和耐力,还停留在普通十九岁青年的水准。
一上午折腾下来,三千次挥戟没完成,他自己先累得跟条死狗似的,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老兵摇摇头,丢下一句“烂泥扶不上墙”,转身走了。
叶凡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对自己的穿越生涯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难道我这身神力,唯一的用途就是把自己活活累死?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纤细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挡住了微弱的天光。
他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清亮的眼眸。
林慕雪端着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武者劲装,勾勒出少女窈窕又充满力量感的优美曲线,更显英姿飒爽。
“你还好吧?”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关切。
“死不了,就是感觉快要进化成废人了。”
叶凡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顺势坐了起来。
林慕雪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羹。
浓郁的药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霸道地钻进叶凡的鼻腔,瞬间把他肚里的馋虫全勾了出来。
“这是爹让我送来的,说是能帮你固本培元,恢复气力。”
“员工福利?”
叶凡眼睛都亮了,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狼吞虎咽。
羹汤入口,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仿佛给每一个疲惫的细胞都做了个SPA,迅速驱散了身体的酸痛和疲惫。
他三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多谢小姐。这玩意儿还有吗?再来十碗八碗的,我感觉我能把那杆戟当牙签使。”
林慕雪被他这夸张的说法逗乐了,轻声笑道:“哪有你这么喝的。这是用百年老参和好几味珍贵药材熬炼的,寻常人喝一滴都大补,你一天也只能喝一碗。”
她顿了顿,看着叶凡那张沾着泥土却依旧清秀的脸,忍不住说道:“我听王校尉说,你……不太会用戟?”
“何止是不太会,”叶凡大方承认,一脸光棍,“我连刀都没摸过。以前在老家,我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林慕雪的美眸中,惊讶更浓了,“那你这身力气……”
“天赋异禀,没办法。”叶凡摊开手,摆出一副“我也很苦恼,实力它不允许我低调”的表情。
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军中那些士兵的憨直或敬畏截然不同。
林慕雪觉得新奇,也觉得有趣。
她思索片刻,从腰间抽出一柄练习用的木剑,递到他面前。
“我虽然武艺不精,但从小在军营长大,也学了些基础的把式。或许……能帮你找到一些用力的法门。”
叶凡看着她递过来的木剑,又看了看她那双认真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
“那……就有劳林老师了?”
“林老师?”
“就是教我东西的先生的意思。”
林慕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清晨的校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少女持剑,耐心讲解着沉肩、转腰、发力的技巧。
青年持戟,笨拙地模仿着,巨大的重戟在他手中,时而划出呼啸的风声,时而又笨拙地杵在地上。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金色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远处的帅帐门口,林战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
林慕雪的指点,精准而实用。
她不像老兵那样只会粗暴地吼叫,而是用那柄木剑,轻轻点在叶凡的腰侧、肩胛,告诉他何处应该绷紧,何处应该放松。
“力从地起,经由腰胯,传至手臂,最后才是戟刃。”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却又条理分明,“你空有巨力,却像个拿着金元宝砸核桃的孩童,力气都散了。”
叶凡老脸一红。
他按照林慕雪的指点,深吸一口气,沉腰立马,再次挥动重戟。这一次,他刻意感受着力量从脚底板涌起,拧腰,转胯,送肩,挥臂!
“呼——”
一百八十斤的重戟,不再是笨拙的铁疙瘩,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沉闷的破空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这一戟挥出,他竟感觉不到多少疲惫,反而有种力量被理顺的畅快感。
“咦?”叶凡自己都愣住了。
“就是这样。”林慕雪的眼眸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珍宝,“你只是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多练练,找到感觉就好了。”
叶凡收回重戟,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林老师”,心里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归属感。有美食,有美人,还有人手把手教你“科学发力”,这班……加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多谢林老师指点。为表谢意,等我以后发达了,请你吃我们家乡的……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林慕雪偏着头,美眸中满是好奇。
正当叶凡准备吹嘘一下中华美食的博大精深时,一名亲卫快步走来,对着两人一拱手:“叶凡,小姐,大都督有请。”
林慕雪闻言,收起木剑,对着叶凡轻声道:“应该是要考校你兵法了,爹很看重这个。”
叶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完了,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体育课刚上完,文化课就无缝衔接,这福报谁顶得住啊。
他拖着那杆重戟,跟在林慕雪身后,一步三挪,活像个即将被拉去屠宰场的猪。
……
中军大帐。
叶凡一脚踏入,心头便是一沉。
气氛不对。
帐内不止林战一人。七八名身披甲胄、气势彪悍的高级将领分列两侧,个个面色凝重。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精细地模拟了幽州周边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这不是私人授课,这是战前会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走进来的叶凡身上。那一道道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视线,让叶凡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一群饿狼面前。
“爹。”林慕雪行了一礼,便乖巧地站到林战身侧,不再言语。
叶凡则硬着头皮,立正站好,目不斜视:“报告将军,亲卫叶凡奉命前来!”
“嗯。”林战应了一声,目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沙盘,沉声问道:“诸位,‘饮马河’一役,我军虽胜,却也伤亡惨重。匈奴主力未损,退守三十里,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眼下,该当如何?”
一名独眼校尉上前一,声如洪钟:“大都督!末将以为,当加固防线,深沟高垒!匈奴人善骑射,利野战,我等只需坚守城池,以逸待劳,他们耗不起!”
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人点头附和。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却反驳道:“王校尉此言差矣!一味防守,只会助长匈奴人的气焰!幽州之外,大片良田沃土都将暴露在匈奴的铁蹄之下!我等岂能眼看百姓遭殃?末将请命,愿率三千铁骑,再与匈奴决一死战!”
“胡闹!我军新败,士气不振,如何决战?”
“难道就当缩头乌龟吗?”
帐内顿时吵成一团,主守派和主战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叶凡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种神仙打架的场合,他一个新来的小兵,多说一个字都是错。
突然,林战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凡。”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
只见林战的目光终于从沙盘上移开,落在了他身上,平静无波,却让叶凡汗毛倒竖。
“你不是说,你曾是个读书人么?”林战缓缓开口,“那你上前来,看看这沙盘,跟他们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唰!
帐内所有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将领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射向叶凡,只是这一次,眼神里多了几分错愕、轻蔑和看好戏的玩味。
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新兵蛋子?大都督竟然问他的意见?
独眼王校尉更是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大都督,军国大事,岂可儿戏?”
叶凡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能看到什么?他只能看到自己今晚的鸡腿估计是没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模型,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的目光在沙盘上游走,21世纪社畜被PPT和数据图表折磨出的逻辑分析能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没有去看那些代表军队的旗子,而是去看那些代表地形的标记。
“回禀大都督。”叶凡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看到的,不是兵,而是路和草。”
“路和草?”帐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众将领皆是一脸迷惑。
“匈奴是骑兵,逐水草而居,无后勤之重。他们的‘路’,就是草原。他们的‘粮’,就是牛羊和抢掠。”叶凡的手指,在沙盘上幽州城外广袤的平原上划过。
“我军是步卒,依赖城池,粮草辎重,是我们的命脉。我们的‘路’,是官道。我们的‘粮’,是后方千里迢迢的运粮车。”他的手指,又点在了几条细细的线上。
“所以,和他们硬碰硬打决战,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死守城池,又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可以从容地在我们城外劫掠,把我们困死,饿死。”
帐内渐渐安静下来。
这些道理,在场的将领们都懂。但从未有人像叶凡这样,用如此简单直白的方式,将双方的优劣势剖析得如此透彻。
林战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他追问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来了,核心问题来了。
叶凡定了定神,说出了他刚才在脑海中组织了许久的话。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十二个字,如十二记重锤,狠狠砸在帐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短暂的寂静后,是轰然的爆发!
“一派胡言!”那名主战的将军勃然大怒,“我大周堂堂天朝上国,岂能行此流寇之举?敌来我便退,军威何在?国体何在?”
“不错!这简直是怯战避战的歪理邪说!”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看来,战争就是堂堂正正的对决,是军阵与军阵的碰撞。叶凡这套“游击战”理论,简直闻所未闻,更与他们骨子里的骄傲格格不入。
林慕雪的俏脸上也满是惊愕,她看着叶凡,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唯有林战,一言不发。
他死死地盯着叶凡,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风暴正在酝酿。良久,他猛地一拍桌案!
“砰!”
整个大帐,瞬间鸦雀无声。
“说得好!”林战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一群只知猛打猛冲的匹夫!纸上谈兵,谁都会!叶凡,我问你,这十二个字,你可能做到?”
叶凡心里一突,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将军,我……我就是纸上谈兵……”
“我不要你谈兵!”林战大手一挥,指向沙盘上,幽州城东北方向的一条河流,“匈奴左贤王一部,约五千骑,正在黑水河一带游弋劫掠。我给你五千精骑,粮草自备。”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刺叶凡。
“三日之内,我要你,将这支匈奴骑兵,逐出幽州地界!你,可敢领命?”
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将领,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林战,又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叶凡。
让一个寸功未立的新兵,带领五千精骑出征?
这已经不是提拔了,这是在拿五千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叶凡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想混个鸡腿,怎么就混成了一军主帅?
看着林战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周围将领们或轻蔑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叶凡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加班……加得有点太大了。
帅帐之内,死寂一片。
叶凡的脑子嗡嗡作响,他不是站在沙盘前,是站在了悬崖边上,而林战,就是那个把他推下去的人。
五千精骑?
出征匈奴?
三日之内?
这根本不是提拔,是把他架在火上,活活烤死!
“大都督,万万不可!”
独眼王校尉第一个炸了,脸色涨红如猪肝。
“他一个黄口小儿,寸功未立,凭什么统领五千铁骑!这不是拿我镇北军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吗!”
“请大都督三思!”
“末将愿为先锋,也比派一个新兵去送死强!”
反对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每个将领的脸上都写满了荒唐。
叶凡听着这些话,非但没气,反而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说得对!骂得好!各位大哥,请再用力一点,最好把这道催命符给喷回去!
他立刻入戏,摆出一副惊慌失措、腿肚子打颤的模样,就差当场瘫倒。
“都给我住口!”
林战一掌拍在帅案上,发出骇人的巨响,帐内重归死寂。
他目光如刀,剐过众将,最终钉在王校尉身上。
“王奎,你觉得他的计策是歪理邪说?”
王校尉脖子一硬,梗着声:“是!闻所未闻!”
“好。”
林战点头,从案上抓起一枚虎头青铜兵符,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叶凡怀里。
“叶凡为此次出征主将,王奎为副将,即刻点齐五千玄甲铁骑,出征黑水河!”
“粮草,你们自己想办法!”
林战的声音没有温度,却字字如铁。
“此为军令,有违者,斩!”
王奎的独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化作三个字。
“……末将,遵命。”
叶凡捧着那枚冰凉的虎符,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林战那张深不见底的脸,终于懂了。
这位大都督,根本就不是要听他的意见。
他是在用五千条人命和自己的帅位,下一场豪赌。
赌他叶凡,真能把纸上那十二个字,变成现实!
这个疯子!
……
“叶凡。”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回头,林慕雪俏生生站在帐前,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没问一句军情,只是伸出素手,默默帮他理了理有些歪斜的领甲。
指尖微凉,触碰到他滚烫的脖颈,让叶凡一颗狂跳的心奇迹般地平复了一瞬。
“我……”他喉咙干涩。
“爹他……有他的道理。”林慕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你……万事小心。”
她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塞进叶凡手中。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叶凡握着那温润的瓷瓶,上面还留着少女的体温。
他看着她那双写满关切的眼睛,心里那句“你爹是个疯子”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他吸了口气,把瓷瓶揣进怀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放心,林老师。我去去就回,别忘了给我留晚饭,加鸡腿。”
林慕雪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眼圈微微一红,终究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
北城校场。
五千玄甲铁骑已经集结完毕。
一片黑色的钢铁森林,沉默无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是镇北军最精锐的王牌。
叶凡扛着他那杆一百八十斤的“破阵”重戟,站在队伍最前方,感觉自己像个混进F1赛车队里的驾校学员。
副将王奎骑在高头大马上,用他那只独眼冷冷扫了叶凡一眼,粗声喝道:“大都督军令!此次出征,由叶凡叶参军担任主将!尔等,需听其号令,不得有误!”
话语生硬,不带一丝敬意。
五千道目光,齐刷刷钉在叶凡身上。
审视,怀疑,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书生般的毛头小子,扛着一杆怪物般的重戟,就要指挥他们?
队伍中没有骚动,但那股沉默的抗拒,比任何喧哗都更令人窒息。
叶凡心里叫苦,脸上却不敢露怯。
他翻身上马,动作因为不熟练而略显笨拙,又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他没说一句废话,猛地一夹马腹,沉声道:“出发!”
铁蹄轰鸣,五千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涌出幽州北门。
队伍行进,气氛压抑得能挤出水来。
王奎和他的一众亲信校尉,刻意与叶凡保持距离,自顾自商议,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叶凡也不自讨没趣。
他知道,战场之上,最快的立威方式,就是胜利。
一场干净利落,能把所有人都打服的胜利。
“报——”
斥候快马疾驰而来,在叶凡马前勒住缰绳。
“启禀叶参军!前方十里,发现匈奴辎重队,约三千余人护卫,有上千辆大车!”
机会来了!
叶凡的眼睛瞬间亮了。
王奎驱马上前,独眼中精光一闪:“好机会!传我军令,全军左右两翼展开,包抄过去,一口吞掉他们!”
“不行。”
叶凡直接否定。
王奎的脸瞬间沉下:“叶参军,你什么意思?”
“包抄过去,他们会立刻结成车阵。三千人依托车阵死守,就算能赢,我们也要死人,还要耽误时间。”叶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你说怎么办?”王奎嗤笑,“难不成你要我们直接冲过去?”
“对。”
叶凡点头。
“直接冲。”
“你疯了!”王奎怒道,“骑兵正面冲击车阵,是找死!”
叶凡没理他,而是扭头看向那五千沉默的骑士,声音传遍四野。
“所有人听令!”
“全军,以我为锋矢,结锥形阵!跟紧我!”
“不许散开,不许恋战!”
“我的命令只有一个——”
“冲锋!”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驾!”
战马长嘶,如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
叶凡一手持缰,一手将那杆一百八十斤的重戟平端在身侧,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直直朝着匈奴辎重队的方向冲去!
“跟上!”王奎又惊又怒,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怒吼着率军跟上。
五千铁骑,如一柄巨大的黑色锥子,紧随叶凡身后,狠狠刺向地平线!
很快,匈奴的辎重队出现在视野中,立刻乱作一团,开始收拢大车。
叶凡看着他们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酷。
晚了。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冲的不是士兵,也不是第一辆大车。
他的目标,是车队中央,那辆载满草料、最高最大的马车!
“他要干什么?!”后方的王奎看得亡魂皆冒。
距离车队,三十步!
叶凡那伏低的身子猛然挺直!
腰腹发力,右臂肌肉瞬间坟起,青筋如龙蛇暴出!
“给老子——开!!!”
一声怒吼,响彻草原!
他竟将那杆一百八十斤的重戟,如同一根稻草般,奋力投掷了出去!
“嗡——”
黑色的重戟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直线,带着尖锐的啸音,如同一发攻城弩炮!
它精准地轰在了那辆最高的草料车上!
“轰!!!”
一声巨响!
坚固的车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如纸!
重戟直接贯穿了整辆大车,恐怖的动能带着无数碎木和漫天草料,狠狠砸进后面另一辆粮车!
两辆大车瞬间崩碎,失控的马匹悲鸣着倒下,彻底堵死了车队的道路。
整个匈奴车队,人仰马翻,陷入混乱!
而叶凡,策马从自己轰开的缺口中一穿而过。
他勒住战马,转身,静静地看着身后。
五千玄甲铁骑,在距离车队百步之外,尽数停下。
所有的骑士,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敌阵,又看看那个策马立于敌阵之后、赤手空拳的清瘦身影。
整个战场,死一般寂静。
王奎的独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半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一掷。
破阵。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他看着叶凡的背影,那股发自内心的轻蔑与不屑,正在飞速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震撼与敬畏。
战场上,安静的出奇。
五千玄甲铁骑,如同一尊尊凝固的黑色雕塑,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骑士们却一动不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穿过那片狼藉与哀嚎,聚焦在那个独自策马,立于敌阵之后的清瘦身影上。
王奎的独眼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戎马半生,见过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人,也见过能开五石强弓的神射手。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将一杆重达一百八十斤的铁戟,当做标枪投出三十步,还精准地轰碎了两辆大车。
这不是武艺。
这是神魔之力。
匈奴人彻底乱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在拥挤的车阵中施展不开,被崩碎的车厢和倒毙的马匹堵住了去路,进退失据。领头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却无法阻止恐慌的蔓延。
就在这凝滞的空气中,叶凡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响亮,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却像一把冰锥,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前三排,下马,上箭。”
“三轮齐射,给我把那个缺口撕得更大点。”
“其余人,左右两翼散开,游走掠阵。只许放箭,不许冲锋。”
命令简洁,清晰,却与镇北军传统的骑兵战术格格不入。骑兵下马射箭?放着冲击的优势不用,去玩弓箭手的活儿?
王奎猛地回神,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反驳。这是外行指挥内行!
可当他的目光再次对上叶凡那孤零零立在敌阵中的背影时,所有质疑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个身影,明明单薄,此刻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愣着干什么?”叶凡的声音再次传来,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等他们整好队形,请咱们吃饭吗?”
王奎浑身一激灵,胸中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遵命!”
“前三排下马!弓箭准备!”
“两翼散开!保持距离!”
副将的怒吼,终于打破了玄甲铁骑的呆滞。他们是精锐,是百战老兵,一旦有了明确的指令,便会化作最恐怖的战争机器。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如同一片乌云,腾空而起,越过一个冰冷的弧度,精准地覆盖了匈奴车阵的缺口。
惨叫声瞬间密集了数倍。
拥挤在一起的匈奴士兵,成了最完美的活靶子。他们甚至无法举起盾牌,就被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钉死在原地。
而左右两翼的玄甲铁骑,则像两群经验丰富的猎狼,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断用骑弓点射那些试图冲出来或者逃跑的零星敌人。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场有条不紊的猎杀。
他策马缓缓走向那堆破碎的马车残骸,在无数双敬畏的目光注视下,翻身下马。
他走到那杆深深嵌入车轴与地面的重戟旁,单手握住戟杆,手臂肌肉微微一鼓。
“咔嚓!”
在一阵令人牙疼的木头断裂声中,那杆“破阵”重戟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戟刃上,还挂着半截车轮的碎片。
他随手一甩,碎片飞出,他将重戟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扛起重戟,重新翻身上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幕,比刚才那一记惊天投掷,更让玄甲铁骑的士兵们心头发寒。
那是一种视百斤重兵为无物,视万军厮杀为寻常的从容。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支箭射出,车阵中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匈奴人。
一炷香的时间,三千敌军,全军覆没。而玄甲铁骑这边,只有十几个倒霉蛋在最初的慌乱中被流矢擦伤,无一人阵亡。
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零伤亡的歼灭战。
校场之上,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的骑士都勒住战马,看着那片修罗场,又看看那个扛着重戟,悠悠然走回阵前的年轻人。
王奎策马上前,在距离叶凡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硬。
他走到叶凡面前,褪下头盔,露出一张复杂到极点的脸。震撼,羞愧,后怕,以及一丝……狂热。
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捶在自己的胸甲上。
“末将王奎,为先前的无礼与质疑,向将军请罪!”
这一次,他口中的称呼,从“叶参军”,变成了“将军”。
他身后,五千玄甲铁骑,仿佛被这一个动作所引动,齐刷刷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请将军恕罪!”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回荡在草原上空。
叶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钢铁森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装过头了,这下想回去躺平都找不到台阶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却古井无波,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他看向王奎:“清点伤亡,收缴战利品。能用的马匹、兵器、甲胄,全部分下去。对了……”
叶凡用戟尖指了指那些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大都督说,此行粮草自备。”
“现在,有了。”
王奎一怔,随即老脸一红。他终于明白,叶凡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歼灭这支护卫队,而是这批他们急需的补给。
“将军……神算!”王奎由衷地赞了一句。
正当全军上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缴获物资的兴奋中时,一名斥候如鬼魅般从远方地平线疾驰而来,战马几乎是撞停在了叶凡面前。
“报——”
斥候的声音嘶哑而急促。
“报将军!黑水河方向,匈奴左贤王主力五千骑已全军出动,正朝着我军方向高速机动!看旗号,是左贤王的王帐亲军!”
“什么?!”王奎大惊失色,“他们来得这么快!我们刚经历一场大战……”
全军的气氛瞬间从狂喜转为紧张。
左贤王的王帐亲军,那是匈-奴人里最精锐的部队,战力远非刚才的辎重护卫可比。五千对五千,正面硬碰,胜负难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叶凡,等着他们的新将军下令。是撤退,还是结阵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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