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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悲和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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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听着她这番长篇的、撕心裂肺却又逻辑清晰的剖白,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着执拗与痛楚的紫眸。

忽然,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他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

“哇……这么了解我干什么?

”他抬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湿痕,也顺势抹了抹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我们都希望彼此好过,不是吗?尤其是在……假设我真的会先离开的情况下。”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却更显沉重。

“听着,”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说出的话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刻意地刺向自己。

“我只是一个……死了前妻的寡夫。忍,不要把我看得太重。”

“我说不出‘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这种虚伪的安慰话。”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但……凑合过吧。生活不止有爱情,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东西,蝶屋,香奈乎,鬼杀队的未来……”

蝴蝶忍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听懂了,听懂了他为了打消她的死志,为了让她在他离开后还能有活下去的念头。

不惜用最恶毒的语言贬低他自己,不惜将他们之间深刻的爱恋轻描淡写为可以“凑合”过去的一部分。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一股夹杂着滔天怒火和钻心疼痛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他这样轻贱自己!绝不允许他有这种“他先离开也无所谓”的想法!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但声音却异样地平静了下来,紫眸深不见底,直视着他:

“好,我不说那些了。”她顿了顿,话锋如刀,直刺他最深的痛处,“那你呢?”

“你没遇到我之前,不也一直困在过去的爱里,守着对茉莉的回忆,不肯走出来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现在,你用这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轻飘飘的‘凑合过’来糊弄我?”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然而,下一秒,他却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他摇了摇头,肩膀微微耸动。

“你啊……”他叹息般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爱怜,“你怎么能……怎么能相信,我能对你说出真正的绝情话。”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试图“为她好”的狠心,在她这直指核心的反问下,溃不成军。

“好吧……好吧……我说……”他妥协了,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猛地抬起手,用手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仿佛想要挡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滚烫的液体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溢出,顺着他的手腕滑落。

在压抑的哽咽声中,他破碎的、带着绝望深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但愿……能……化作……风雨……陪在你身边……”

终究,他还是说不出任何绝情的话语。

哪怕是在设想自己死亡之后,他所能想到的,也依旧是如何换一种形式,陪伴她,守护她。

这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令人心碎。

他这句“化作风雨”如同最沉重的钟鸣,在她心湖深处轰然回荡,激起无边浪潮。

震撼、伤心、难过……无数激烈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痛到极致的麻木。

以及在这麻木之下,清晰无比、无法撼动的认知——她真的,爱惨了这个男人。

他爱得何其卑微,他的爱,早已超越了寻常的誓言与承诺。

他甚至不奢求来世,不寄望灵魂,他宁愿消散成无形的风雨,失去所有的意识与记忆,只为了还能以一种最原始、最永恒的方式,徘徊在她身边,无声地诉说过往的爱与情。

这比“同生共死”更决绝,比“至死不渝”更苍凉。

汹涌的心潮在极致的痛苦中,竟奇异地骤然平息。

一种深彻的、近乎悟道般的平静笼罩了她。

所有的愤怒、不甘、恐惧,都在他这卑微到尘埃里、却又崇高至云霄的爱意面前,消散无踪。

她看着他依旧捂着脸,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的模样,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平稳,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清澈:

“以前,蝶屋来过一位神州人。”

她轻声叙述,仿佛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他说,他们那里,‘悲’这个字,分开来写,是‘非心’。”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意思是,不痛快,悲伤。”

她继续说着,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拂过他剧烈起伏的心。

“但我认为,‘非心’……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那是我们可以对自己说的违心话。用来安慰自己,甚至……贬低自己。”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手掌,看到了他此刻的痛苦挣扎。

“我们可以告诉自己‘不重要’,‘没关系’,‘凑合过’。”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坚定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唯独,不能对着对方说。”

“因为‘非心’,非自己真心所愿,更不愿以此,去伤对方的心。”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轻轻拉下了他遮住眼睛的手,迫使他迎上自己那双盈满泪水、却无比清晰的紫眸。

“我爱你。”

没有犹豫,没有保留,只有最纯粹、最直白的宣告。

然后,她踮起脚尖,闭上眼,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再带有任何试探、戏谑或惩罚的意味。

它温柔而深入,缠绵而坚定,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理解与接纳,都通过这个吻,毫无保留地渡给他。

不留余地。

这天晚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沉入各自的梦境。

他的梦境,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唯有心脏处传来阵阵清晰而绵长的痛楚,如同被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一圈圈缠绕、勒紧,不见血,却痛入骨髓。

视线里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什么也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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