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九真一假（1/2）
雅间里的空气，在那枚小小的黑色芯片被推到桌子中央的瞬间凝固了。
窗外的蝉鸣和说书先生的唱腔，似乎都被隔绝在了一个遥远的世界之外。
这里，只剩下三个人之间无声的、却又充满了巨大压力的对峙。
艾米丽·卡特将自己最后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
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真诚而又无奈的微笑，但她的内心，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紧绷到了极点。
她知道，接下来的几秒钟，将决定她，以及整个“候鸟”小组的命运。
王爱国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黏在了那个防静电袋上。
透过半透明的袋子，他能清晰地看到里面那块小小的、印着精密引脚的芯片。
他并不懂什么是芯片。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重要。
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AD574，就是姜厂长在申请单上点名要的、那个能让他一步登天的“仙丹”。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喉结上下滚动，手心因为紧张和渴望而渗出了汗水。
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那枚芯片抢过来，揣进怀里，然后飞奔回工厂，去向姜厂长和老刘报功。
但他不敢。
因为他身边的那个沉默的“同伴”，老张，还像一尊石佛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张没有去看那枚芯片，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上，仿佛桌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艾米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场，正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雅间。
她知道，真正的决策者，不是眼前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采购科长，而是这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沉默的保卫干事。
“张师傅，”艾米丽将目光转向了老张，她决定跳过王爱国，直接与这个真正的对手对话。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诚恳，“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冒昧，也可能让你们很为难。但请您理解，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我家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是为了帮助他们的朋友，也就是我。而我，也希望能帮助王大哥，解决他们工厂的难题。”
“我们需要的，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她强调道，“只是一份能证明你们那位‘姜工’确实是这个领域专家的背景资料。比如，他毕业于哪所大学，主修什么专业，发表过哪些学术论文。这些，在西方世界，都是可以公开查询的个人信息。这只是为了让我家人安心，让他们相信，他们冒的风险，是值得的。”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将一个带有间谍性质的情报刺探行为，包装成了一次商业合作中，再正常不过的“尽职调查”。
她死死地盯着老张的眼睛，试图从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听到艾米丽的话，老张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艾米丽。
那目光，不像王爱国那样充满了欲望和算计，也不像普通人那样充满了好奇。
那是一种平静的、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能直接看穿她所有的伪装，洞悉她内心最深处的动机。
艾米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有一种自己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断然拒绝，甚至当场翻脸的时候。
老张却做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动作。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将桌上的那枚芯片样品，轻轻地推到了王爱国的面前。
然后，他对王爱国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小王，收下吧。”
王爱国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张，又看了看面前的芯片，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但他还是想再三确认一下不是自己听错了。
“张师傅，您的意思是……”
“厂里的任务，要紧。”老张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纪律也要遵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他便重新端起了自己的茶缸，低下头，吹着茶叶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提醒王爱国一句工作纪律。
但艾米丽和王爱国都明白了。
这是默许。
一种经过精心计算的、有条件的默许。
王爱国如获至宝地将那枚芯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中山装的内袋里，贴身放好。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艾米丽说道：“艾米丽小姐，你放心！我们厂，绝对是信得过的单位！至于你说的那个……姜工，我们姜厂长，那更是没得说！绝对是咱们国家最顶尖的专家！”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而这一次，老张没有再用任何动作来打断他。
“我们姜厂长，那可是个传奇人物！”王爱国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感说道，“他叫姜晨，今年才二十出头，比我们厂里好多老师傅的孩子都年轻！但本事，那可真是通了天了！”
“全名姜晨，二十多岁……”艾米丽在心里飞快地记下这些核心信息，脸上则继续保持着专注倾听的神情。
“他刚来我们厂没多久，就解决了好几个连京城来的专家都挠头的技术难题。就说前段时间，我们给巴基斯坦朋友搞的那个‘霹雳-8’导弹，就是他一手主持设计的！那玩意儿，听说前两天在南边，把印度人的‘幻影’打得满地找牙！十一比零！你想想，这是多大的本事！”
王爱国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些“幻影”是他亲自打下来的一样。
这些信息，都是从厂里的内部通报中听来的，虽然细节不多，但足以证明姜晨的核心地位。
“这么厉害？”艾米丽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惊叹，“那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学飞行器设计的吗？”
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核心问题。
“飞行器设计？不不不，那你就想错了。”王爱国神秘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你不知道吧”的得意表情。
“我们姜厂长，他大学里学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王爱国说道，“他是学化学的！专门搞材料和化学工程的！听说还是国内最有名的那所大学，少年班出来的天才！”
“化学工程？”艾米丽愣住了。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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