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东风未歇（2/2）

正说着，议事厅的门“砰“地被撞开。

吴班直接冲了进来，玄铁枪杆砸在地上，震得案头的烛台直晃：“林参军！某部的弟兄们在帐里骂娘——您倒好，天天跟百姓说家常！“他拍着胸脯，甲片撞得山响，“昨夜某巡营，听见小卒念诗'将军角弓不得控'，这是说咱们畏战！“

林默起身，将伪造的帛书轻轻收进木匣：“吴将军可知，当年赤壁火起前，周公瑾在帐中喝了三日酒？“

“那能比吗！“吴班脖子涨得通红，“现在东吴的残兵就扎在夷道，咱们一个冲锋就能......“

“三日后，若无东风，本参军亲自为将军擂鼓攻城。“林默突然截断他的话，手指按在案上的荆州地图上，“若有东风，将军可得听从本参军调度。“

帐中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苏锦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令旗，卢强的指尖在竹简上掐出白印——谁都知道，这季节的长江，东风比雪还稀罕。

吴班瞪着林默，喉结动了动，突然扯下腰间的虎符拍在案上：“好！某就信你这酸书生一回！“他转身时，玄铁枪杆扫翻了脚边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一道凝固的血。

夜漏至三更，林默独自登上城楼。

江风卷着潮气扑来，吹得他广袖翻涌如旗。

他仰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的斗柄正缓缓转向东南——前世读《三国志》时，他曾在注里见过一条被史官遗漏的记载：建安二十五年春，荆州连刮三日东南风。

“风，又要来了。“他轻声道，指尖抚过城砖。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斥候的马蹄声就撞碎了晨雾。“报——长江上游发现浓烟！“小校滚鞍下马，铠甲上还沾着露水，“像是东吴在焚粮！“

林默扶着女墙望向东南，远处的江面浮着层淡灰的雾，浓烟正从雾里钻出来，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他忽然笑了，笑声被江风吹散，却比战鼓更沉：“他们怕了......不是怕咱们的刀，是怕自己人心里的刀。“

“那咱们......“苏锦握紧腰间的令旗，目光灼灼。

“传令三军。“林默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伪造密信吹得哗哗作响，“炊烟聚点减半，战船隐于支流。再派轻骑四出——“他指节叩了叩城墙。

苏锦瞳孔微缩：“您是要......“

“让孙权以为，咱们粮也快尽了。“林默望着逐渐扩散的浓烟，声音轻得像飘在江面上的雾，“等他的疑心病变成火，烧了自己的粮草，烧了自己的兵......“他突然停住，抬手指向东方——那里，启明星正从云层里钻出来，亮得刺眼。

当夜，武陵城的炊烟比往日少了一半。

巡夜的士兵看见，校场的帐篷被拆了三分之一，马厩里的草料堆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