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谁在瓮中(2/2)
马岱摸出怀里的竹哨,轻轻吹了声。
不远处传来“咔嗒”一声,是朱提在敲木匠铺的铜盆——这是他们约好的撤退信号。
他贴着树干滑下来,在草丛里打了个滚,绕到土坡后,顺着朱提白天踩出的小路往回跑。
回到木匠铺时,朱提正蹲在灶前烧炭。
他掀开炭盆上的铁板,底下压着张残破的《长安水道图》:“明日官府征民夫修城南渠,我混进工头名册了。”他指着图上一条细如发丝的暗渠,“这渠通城外乱石滩,十年前我随大军运粮走过,现在早没人巡查。”
马岱用刀尖挑起图角:“能藏信?”
“我把图卷浸了桐油,再用鱼鳔粘层薄绢。”朱提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我今早买的蜀锦线,比头发丝还细,信写在绢上,卷进图轴里,除非拆开,根本看不出来。”
马岱盯着他沾着木屑的手,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汉中,这个伙夫为救受伤的士兵,背着药箱在乱军里跑了十里地。
他拍了拍朱提的肩:“明日卯时三刻,我在西市茶棚等你。”
与此同时,洛阳城北的鹰扬军大营外,赵直正猫在马厩的草堆里。
他的手在马槽下摸索,摸到昨夜藏的竹片——上面记着今日换防口令“玄鸟归”,还有后夜巡逻的时间“丑时初刻”。
更让他心跳的是,他刚才借修马厩的由头,溜到营中偏厅,看见墙上挂着的地图:阳平关、白水驿的标记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还堆着火油罐的残件,云梯的木楔子上刻着“司马”二字。
“这些是要打汉中的。”赵直喉咙发紧。
他把竹片塞进腰带,又摸出怀里的商账簿——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伪造的,每笔账的数字都对应着情报。
他刚要把竹片夹进账簿,马厩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所有商队留步!”是司马懿亲信张虎的声音,“奉太尉令,严查细作!”
赵直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他扫了眼马厩外的粪车——那是每日寅时出城的运粪车,车夫正蹲在车边抽烟。
他咬咬牙,把账簿夹层的绢帛扯出来,团成小团,“啪”地丢进粪车的粪桶里。
“哎!你这小子!”车夫刚要骂,赵直已经踉跄着撞过去,打翻了他的烟袋:“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喝多了...”
张虎的马鞭抽在地上:“搜!”
赵直被按在地上时,眼角瞥见粪车缓缓驶出营门。
他望着张虎的靴尖,突然笑出声:“军爷,小的就是个卖布的,您看这账...”
“带走!”张虎踹了他一脚,“大牢里有的是时间查。”
洛阳大牢的夜格外冷。
赵直蜷在草堆里,望着铁窗外的月光,把账簿上的数字在心里过了一遍:“第一行是换防时间,第二行是火油罐数量...林祭酒,你该看懂的。”他摸了摸藏在袖口的碎瓷片——那是最后一道保险,若熬不过去,就把情报吞下去。
此时的成都锦绣庄,诸葛琳琅正站在仓库门口。
商队刚运回十车蜀锦,最后那车布帛散发着股怪味,像是混了粪水。
她皱了皱眉,伸手扯出一匹布——布面的经纬线里,隐约能看见些暗纹。
“阿巧,把这几车布搬到后院。”她望着布上的暗纹,心跳突然加快,“用温水泡,仔细些。”
阿巧应了声,搬布的伙计刚要动手,诸葛琳琅又补了句:“慢着,先把门窗都关上。”她盯着那匹布,仿佛看见千里之外的赵直正朝她笑——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他说“琳娘,我这账本,可藏着大秘密”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布上,诸葛琳琅的指尖轻轻抚过布面的暗纹,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