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来自不同位置的诡异声音（1/2）

郑伯和文彦的距离很远。

所以，山本昭跑过来的时候，文彦就去干活了，在高高的船帆中攀援、修复，他认为，郑伯不可能被这种人伤害。

不可能会。

……

……

郑伯，其实对山本昭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偏见。

只不过，他是一个计划之外的乘客，适逢乱世，就连天上的星象也变得不可靠，所以，昨晚自己停靠海岸去接大娃和文彦的时候，谁知却出现了这么多古怪的船客。

比起陈旺他们一行人，以及前些时日来到厨舱的那俩商贾，山本昭相比起来，看着正常多了。

他整个人的性格和东瀛那个小国的民族性，极其相似，当处于下风时可以表现得极为谦卑甚至愿意抛弃人格，但心中的压抑也会在狂妄之时尽数倾泻……这性格，实在不好说。

郑伯昔日下南洋的时候，从未去过日本。

但也曾听过在东南沿海等地兴盛一时的倭寇匪患，谁知道当年那些在华夏沿海作乱、只要一看到自己舰队就仓皇逃窜的浪人，今日竟成长为如此强大且好战的国家呢？

“你这倭人，为何要对我道歉？”

郑伯看着进入“隐形”状态的山本昭，看着他从自己的白大褂里面，拿出了一把细长的、近似匕首的手术刀，似乎想要对郑伯动手。

山本昭，并不知道郑伯能够看见他。

这名穿着白大褂的日本人，确确实实是活跃在日租界的一名日本牙医。

今日中国虽然已经沉疴遍地，虚弱不堪，但万国租界却成了世界各国在这里筑造的世外桃源，吸着中国的血成了一块繁华的脓疮。

山本昭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只是想要发财而已，自己习得西洋医术开办牙医诊所，就是想要赚钱，恢复祖上武士家族的荣光。

在这个火器大行其道的年代，落魄的武士把精钢淬火打造的大和刀封存，拿起手术刀帮人解忧，这是时代的进步。

而且，医生是不会区分客人的种族地位的，只要你能给我钱，我就给你提供专业的服务，毕竟只要是人，总会牙疼的，中国目前还不太懂何谓个人卫生，真好，你们都是我的潜在客户。

他的脸……此刻无比狰狞。

那把刀子就像是他的良心一样，如果说，他刚给了郑伯那个极其昂贵的葫芦，是报答郑伯救命之恩的善良，那么，现在他在隐形中，拿着刀对准郑伯，则是自己那份恶，在无人监督审视的时候，开始狂飙。

“船长大人，请您务必使用那个葫芦，只需要轻轻摇晃，即可获得神力护佑！”

他想让郑伯活下去。

因为他对那些天上飘来的气球有所耳闻，这是帝国进攻某些强敌的武器，制造成本惊人的昂贵，当然也很强大，气球到来之时，除了要接走自己，恐怕还要把这艘木船毁掉。

但他也担心，郑伯那偶尔展现出来的可怕术法，会消灭那些气球，也会让自己到不了旅顺港。

他现在还不想回到日本本土，自己侥幸从天津那个可怕的夜晚活下来，怎么也要去旅顺找自己的弟弟，在他酿成大错之前，找到他。

郑伯看着面前这个山本昭。

看着他那纠结的脸色，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一边。

山本昭，默默收起了手术刀。

悄声后退，即便是在隐形时，也仍然面对郑伯倒退，十步以后在转身，尽到了自己的礼貌。

他活了。

郑伯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对方抬起那刀子，郑伯可以确保自己腰间的剑比他快。

他活了，命，是自己给自己的。

……

郑伯正准备看看，这个古怪的日本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就在船只甲板旁边的海面上，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水流。

紧接着，一条很难想象多么巨大的东西，就出现在了阳光的逆光中，很像是被渔夫钓起来，空中翻腾，想要重回海洋的鱼。

郑伯挥手，把这条人鱼的身形换了位置，于是，她就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噗通！”

“哎呦！哎呦！”那个长着一副胖妇人面容的假海神，摔在了船上，似乎摔出了硬直，直挺挺地绷紧了身体，一个劲地在喊疼。

紧接着，水里冲出来了一个飞翔的女孩，她看起来很累，似乎把面前这个东西用异能控制住，然后推到水面上，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怎么这么重！”

顶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的阿伊莎，从水里钻了出来。

郑伯看到了只穿着内衣游泳的阿伊莎，皱眉说了一句“成何体统”，然后就把自己的长袍扔了过去。

阿伊莎顾不上披上袍子了，当她看到面前这个似乎有空间魔法的老人时，她马上说道：“郑伯，我在船底看到了和撒旦有关的邪恶法阵，有什么东西想要利用这艘船，进行可怕的仪式。”

“法阵尚未完成，但已经极具规模！”

这一句话，就让郑伯极为震惊，这艘宝船是和自己一同出现在这清朝的海洋中。

木船虽然没有灵智，但某种程度上，大船和郑伯心念如一，这宝船若是出现轻微破损等疥癣之疾，可能他并不知晓，可若是真如这女孩所言，有妖物在船底刻画邪异法阵，他不可能不知晓！

“带我前去！”

“郑伯，还不急，”阿伊莎接着说道：“我用水流尝试攻击那个沾血图案，此刻已经勉强毁掉了一条线段，那个画法阵的东西没想到木船神异，行进速度如此之快，所以本来粘连好的部分，竟被水流冲走，无意中落入了那孩童的渔网里。”

“如果我没看到那被冲掉的蝙蝠妖尸身，断然也不会想到，船底竟然有那么可怕的法阵。”

阿伊莎现在仍然心有余悸，如果真的让那东西在找到一只妖物，没准就能把那个阵法完成了……

那个阵法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

但一定，非常恐怖，用那些本来就强大的妖物鬼物做阵基材料，这手笔可是难以想象的惊人。

阿伊莎指了指船上那个不断哭喊的假海神，继续说道：“刚才这个怪物和我谈了几句，她知道很多。”

郑伯走上前去。

那名长着人鱼尾巴的胖妇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么明亮宽敞的甲板上，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楚。

她看着郑伯的面容，无比惊骇，结结巴巴地说道：“东……东、东、东海龙王？”

这个被系统认定为“假海神”的灵性物种，此刻颇有一种李鬼遇见李逵的慌乱。

也不怪她认错，毕竟郑伯所有的衣装上都有华贵的装饰，这都是来自一个世俗王朝巅峰时期的底蕴，给宫廷极其重要大员的织物，自然有那说不明白的黄紫龙气。

而且，多年身处高位，养尊处优的郑伯，也确实有种非凡人物的卓然气度。

至于被认成龙王，郑伯还是不敢冒领这吓人的尊称，他下西洋距今已经几百年了，听说至今在南方某些沿海省份，以及华人活跃的南洋，已经出现了给他祭祀的寺庙，称其为三宝公，也算是在人间有了执掌一片海洋的某些法理。

可是……昔日那无敌的帆船舰队，到今日就剩下这一艘破船，郑伯本人虽然不是凡体，但在这个诡异妖魔横行的世道，这点儿法力真的不够看。

郑伯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你，你是何人？”

胖妇人咳嗽了两声，认真说道：“我是海仙。”

“……”

阿伊莎不知道该说点啥。

纵以郑伯多年的养气功夫，听到这个很容易被误会同音词，也多少有些绷不住了。

他看着胖妇人，厉声喝道：“老夫在这片海上游历数载，亲眼看到了海中异变的妖物，也曾见过和你同族的人鱼！若不是我早知你们只骗走渔民食物，不曾伤人，你岂能在这船上活到此刻！”

胖妇人这次真的被吓到了，她结结巴巴地求饶，下半身那大鱼尾巴不断拍打着甲板，凄声说道：“饶命！饶命！小女实在是害怕，所以才到船上乞食，想着多找些吃食，然后躲起来！”

郑伯：“为何要躲？”

“因为，因为海里出现了可怕的东西。”胖妇人说道。

郑伯看了看阿伊莎。

阿伊莎披上了郑伯的长袍，问道：“这艘船的船底上，有个用血画出来的图案，你看到了吗？”

妇人点头。

“是什么东西画的？”

“不，不知道。”胖妇人说道，然后她马上表示，她对那个图案散发的气味非常熟悉。

阿伊莎：“熟悉？”

紧接着，胖妇人就讲了一个，关于自己种族的，最近刚刚发生的恐怖故事。

从昨晚开始，渤海里就出现了一些很诡异的现象。

胖妇人自己本身就是这个诡异年代诞生的妖物，所以也算是见多识广，海里面那些不断发出低语的黑色扇贝、那些和洋人铁船引擎结合，变成身上有着锈蚀的齿轮、断裂的管道、破碎的仪表盘的怪物她也见过。

可昨晚，这片海里，出现了一种全新的怪物。

比那些腐化的鲨鱼、完全由泛黄骨头组成的鱼更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

郑伯不想听这胖妇人卖关子，于是吼道。

胖妇人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馋了还是害怕，她说道：“是奶。”

阿伊莎：“奶？”

“那是，有着奶和蜜香味的……东西。”

郑伯似乎不太理解，但阿伊莎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奶和蜜这种意象，简直就是西方经书典籍中的常客。

奶和蜜、硫磺，这都是西方幻想风格世界中，经常会用到的词藻。

“是什么东西？”阿伊莎接着问道。

胖妇人凭借着同族在水里的沟通，不太确定地说道：“是……孩子？”

她继续描述道，那是一些黏黏糊糊的黑色巨蛋，说是巨蛋也不合适，因为它们那个蛋形的外壳上，像是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翅膀，翅膀上，还有很多很多的眼睛。

胖妇人似乎是想到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形容词，她回想自己曾在渔夫那里吃到的陆地蔬菜，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很像是洋白菜！”

洋白菜，卷心菜，一层又一层的菜叶包裹成的蔬菜。

一个在水里，速度非常快的洋白菜。

看着阿伊莎和郑伯凝重的表情，胖妇人接着说道，曾近距离观察过那些蛋的同族，听到了蛋里面发出来的古怪声响，那些声音出现的时候，自己这些在海中几乎没有天敌的生物，也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幸好，那个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羽毛翅膀里的东西，似乎非常憎恶海水，所以只是发出声音而已……

郑伯：“什么声音？”

胖妇人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好像是……”

“吉里吉里吉里吉里吉里吉里……”

“了个了个了个了个了个了个了个……”

“是这种声音。”

阿伊莎长吸了一口气。

她听过这种声音。

就在昨晚，那个拟态想要模仿英国姑娘小埃莉诺的怪物，就曾经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只不过，昨晚他们没有感觉到灾难将至的恐怖感，或许是厨舱本身，大大削弱了那个怪物的可怕力量。

对上了。

就像是一大堆散落的拼图，逐渐拼接上了其中几块，一团迷雾中终于展现了背后那可怕之物的部分容貌。

在海中出现的蛋，那些翅膀，和那个恐怖的声音，真的符合一部分圣经里面最早对天使的震撼描述。

最早的描述中，真正的天使拥有可怕的复合生物结构，有四张脸（人、狮、牛、鹰）、四只翅膀，身体覆盖眼睛。

阿伊莎联想到昨晚那个怪物的名字——“堕天使傀儡”以后，几乎可以确定，面前这名胖女人说的蛋，孵化以后，就是可怕的“堕天使傀儡”。

海中出现了怪物。

尤其是对方说了“昨晚”这个时间点。

别的时候为什么没有？

阿伊莎急忙问道：“你说的那些可怕的蛋，是怎么出现的？”

胖妇人甩了甩尾巴，似乎不习惯离开水体的干燥感，她说道：“小女不敢接近，是其他的姐妹闻着那奶和蜜的味道一路追踪，结果就看到了，那些蛋，是从一艘洋船上掉下来的……”

“哪艘船？”

其实阿伊莎，觉得自己隐约知道问题的答案。

胖妇人表示自己和姐妹并不懂文字，但根据姐妹的形容，那艘船上有好几个大烟囱，船体规模宏大，船上似乎也是灯火通明。

昨晚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打架，打得惊天动地，甚至海面上都惊起了一道道惊涛骇浪，把她们都吓跑了。

知道了。

乔治号。

当然是乔治号。

这些“堕天使傀儡”的来源很明显了，就是乔治号，但究竟是谁往海里抛这些来自西方的怪物？

阿伊莎觉得，不太可能是同样在那艘船上的蛇精和蝎子精，他们麾下的小妖，是维持自己统治的重要战力，总不可能他们一边派怪物杀葫芦娃，另一边又搞到了那些堕天使傀儡，杀跟随自己的小妖制造法阵吧？

刚刚有了些眉目的谜团，再次染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

郑伯问道：“你说的那些蛋，不止一个？”

阿伊莎刚才听的入神，现在才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傀儡应该不止一个，但现在他们必须要确认的是，到底有多少个？

如果那些堕天使傀儡的目的地，是这艘木船，那，究竟有多少个怪物来了？

看着两个神色更加凝重的人类。

这气氛，让胖妇人都觉得有些惊悚可怕了。

这艘船细细想来还真的诡异，船上不仅有能把自己钓上来的奇怪鱼竿，船底还有那个血肉做成的香甜法阵……这俩人更是有着诡异的力量，这老人还好，但那女孩掌握的神奇力量，很明显不是华夏仙神之力那一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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