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半是海水(1/2)
刚才那两颗人头气球,此刻看着和山本昭有一定的距离。
小屋内的窗口。
程东刚才根据那人头“斜视”观察其他人的角度,硬生生地估算和修正了他们真实的位置,所以程东很清楚,现在那俩人头的其中一个,已经到了山本昭的正上空。
那个山本昭,是真的。
要让他离开吗?
程东只有一把枪,但现在,他有五个可以选择的目标。
打谁?
他不知道。
先消灭那名……本体是普通人的山本昭,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把珍贵的子弹,去射击那名要离开的日本人吗?他的任务是保证陈旺的存活,山本昭的离开,对于程东来说百利无一害。
山本昭看似只需要一个人头气球的帮助,带他离开,剩余那颗人头,似乎已经做好了袭击船只的准备。
如果现在不射击,那个巨大的人头,很可能会袭击这艘船,那种蓝色的鬼火稍后就会落下。
如果现在射击,那么,那诡异的火焰,直接就会燃烧。
……
先不打。
放任山本昭离开。
他要去干什么,这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与他无关。
只要陈旺活着渡过这七天。
“不行,不行……”
“不能让他走。”
属于码头工人,也就是程东的人格,又出现了。
他是这个年头无数为国家忧心忡忡的国人,虽然他们过得并不好,但对于中国的朴素情感,还是让他们极其忌惮和痛恨外国的侵略者,他们不太喜欢紫禁城里的鞑子皇帝,但他们更不喜欢今日这些蚕食中国的日寇。
这个程东,想要把山本昭打死,这些穿着日本军装的巨大人头来接那个大夫,一定有蹊跷。
不能遂他们的愿。
不能。
末世的上士程东再次出现,在他看来,那个工人的想法说不上错,只不过在末世,早就没有特别清晰的国家概念了。
当全体人类都必须要面对诡异威胁的时候,种族和国家这些落后的思想,早就成为了过眼云烟,末世的人类,已经不足以形成“国家”这种想象的共同体了。
“很蠢。”
蠢不蠢不知道,但这是严重影响末世程东利益的行为。
两个灵魂的矛盾,大的难以想象,而且他们又开始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互相掣肘,互相打架。
本来应该坚定的手掌,出现了一丝混乱。
……
“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关键时刻,程东所在的这个屋子里,此刻正揽着宝贝女儿,那名绝对可以算是政治动物的查尔斯爵士说道:“你们中国很早就有关于博弈的论著,所以,我说的建议也只是作为参考。”
查尔斯爵士现在丧失了权力,腿部受伤,也丧失了个人的勇武,所以,他保护女儿的唯一方式,就是智慧。
昨晚在和程东决斗的时候,查尔斯曾经提过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个人头衔荣誉以及职位,在他最骄傲的那三枚勋章上,巴斯勋章是英王册封骑士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则是大英帝国以及英联邦国家的最高军事勋章。
面前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英国贵族,得到如今的地位,是靠着无论什么年代成色都十足十的军功。
他,还有另外一枚勋章,他说那名勋章的名字叫做“中华战争勋章”,但这枚勋章的全称是“1842-1900年英国对华战争银勋章”,正面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头像,背面则有棕榈树,胜利旗帜、火炮以及皇家盾牌等元素。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这枚勋章,就是自鸦片战争以来,满清皇室的衰落史和大英帝国的侵略史,查尔斯爵士可能没有亲手杀过中国的老百姓,但他作为英国军队的指挥官,很可能在其中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
他,了解中国人。
在他看来,清朝的官员和大英帝国的官员非常相似,非常信奉弹性的实用主义,他们在侵略殖民印度的过程中,积攒了大量的经验,比如如何保留印度土邦王公间接统治,不着急改土归流,比如说颁布《印度刑法典》等残酷法律……
清帝国虽然衰落了,但强盛的时候,使用的那些帝王心术,和今日英国的官僚何其相像。
所以,你这个来自码头的脚夫,你和你们同文同种同肤色的清朝官员之间的巨大差距,比我和那些官员的差距,要大得多。
“我提议。”
查尔斯爵士,字字珠玑。
“不要进攻那个日本人,因为那名身上燃烧烈焰的怪物,想要替代他的身份,登上那颗人头气球,那怪物,没有受到伤害。”
“我们要保护那个日本人。”
查尔斯快速说道,汉语非常流利。
他说的是,那名扮演成山本昭的离奇怪物,很显然,登上人头气球,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利益非常大的事情,大到了他们愿意脱离这艘诡异的大船,也要去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好事情。
只要他们离开这里,那么这就代表,他们对程东,也是对查尔斯父女俩,没有任何威胁。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两个日本士兵的人头,请你一定要击落一个。”
“要击落,距离那个日本人,最近的那个。”
查尔斯爵士……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天津之夜。
当他和自己的女儿,看着天上的红云,踏着地面上的肉片,从正在燃烧的豪华官邸里出来的时候。
院子里就有两部精致的汽车,在这个世界很少有人会驾驶汽车的年代,自己开一辆,销毁另一辆,是没必要进行的冗余动作。
但如果金屋藏娇,一群莺莺燕燕里,有个优秀的美国情人恰好会开车,那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展现了不符合你身份的可疑技能,不管你是国王还是远东驻华全权公使派来的,都要死。
女人有的是。
女儿,只有一个。
那能一样吗。
……
两个程东的灵魂,渐渐稳定下来。
但他有一个问题。
怎么击落?
根据程东的测算,那两个气球虽然看起来没有在大船的正上空,但他们确实飘在船上,击中任何一个,都可能导致那可怕的火焰降临木船之上,那能让大海燃烧的蓝色火焰……他不敢赌这艘船能不能承受得了。
查尔斯爵士,继续为了程东,或者说,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利益,提供自己免费的智慧。
早就开始在这小屋内,观察自己能获得的一切信息,他虽然震惊于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超自然的可怕魔物,这种层级的战斗真的在世界上存在。
但并不迂腐的他,在前期一看一个不吱声的过程中,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快速适应性,迅速建立起了一个属于政治人才的分析模型,他不会喷火,也不可能言出法随。
可是,他很聪明。
他看出来了程东的忧虑。
“很快,就能射击。”
当山本昭被那日本兵的四肢拉起来,当那个气球再次飞起来的时候,远离这艘船的时候,就可以射击。
至于剩下的那个人头气球……就更不足为惧了。
那个人头是带着使命来的,虽然长相可怖,但一些行为和动作仍然可以感受到一点点的惜命之感,他们甘愿来这艘危险的船上,当然是为了拯救山本昭。
只剩一个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自爆。
那颗人头,会去救那个日本人。
查尔斯不觉得山本昭会死,他刚才还会喷火,从昨晚到现在,展现出来的隐忍,让他觉得这名日本人,一定有保命的手段。
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
那颗人头不会爆燃,烧掉这艘船,因为他最大的使命,就是带那个日本人离开。
那个诡异的假山本昭,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分心,因为它的目的,也是借助人头的力量,前往那个未知的地方。
真正的山本昭,也要想办法不让对方“上车”。
这样,这艘船被严重损害的几率就大幅降低。
程东的命很可能保住,查尔斯他们这一家人活下来的几率,大增。
至于那个和野兽一样的中国书生,叫文彦的,也会有了最大的发挥空间,在其他人人鬼鬼分心的时候,他可以为了保护船只的目的,去攻击那时候最大的威胁。
查尔斯爵士在干活的时候,可没有闲着。
如果说,其他人做工,是纯粹为了船券磨洋工。
但那头叫文彦的中国妖怪,他是真的爱这艘船。
现在,天空中的,那些让查尔斯胆寒的可怕肉片,停滞在了半空。
自己给文彦,创造保护船只的机会。
他就一定会这样做。
一定会。
就算是有着超自然的力量又如何,他们还是要为自己的目的和念头服务,只要对方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智识水平下活动,还在追寻自己利益,那么作为人类族群中最聪明的个体,就仍然可以用大脑这个最重要的器官,达到自己的目的。
精彩。
查尔斯爵士身体已经走了下坡路,但脑力和智慧正处于最巅峰时代。
他信奉极致的精英主义,目前大英帝国是世界上最强,所以,接受过良好且复杂的现代教育官僚,一定有能力在多种矛盾之中,抽丝剥茧,做出符合绝大多数人(尤其是自己)的最佳选择。
这也是你们很多清廷官员,很多靠着科举做官的聪明人,觉得未来官僚的发展之道。
我们从你们中国的考试制度中推陈出新,所以靠着考试选拔了一大群优秀官僚,你们明明有着类似的禀赋,但你们这艘破船,想要调头何其难。
查尔斯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有两点。”
“上帝保佑,你必须、必须非常快地击中那颗,拉着日本人的该死人头。”
“非常快。”
“在他们离开甲板正上空的时候,马上射击!”
“你如果晚了一些,如果没有击中。那么,我无法保证,剩下的那颗,是不是会一头坠落在这艘破木头造的船上,他会不会像其他的头颅一样,烧起来。”
如果程东晚了一步。
刚才规划好的一切,全都会失败。
成事在天,但事在人为。
现在,查尔斯爵士,真的要依靠面前这个离奇强大的中国码头工人了。
今日如果能活下来,他也要认真思考,那些议会议员中偷偷传播的,关于诡异怪物,关于奇人异事的新闻了。
“可以。”
可以,是程东的答复。
他的手,再次变得异常稳定。
程东两世为人,一世是码头工人,一世是士兵。
他每一世,都没有玩过这些人。
他们,总能用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去做有利于自己,但更有利于他们的事情。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令人生气。
“记得提防那个长得和你很像的怪物,”查尔斯爵士说道,“如果我给你的弹头真是神话里的秘银做的,那就试着瞄准他们。”
查尔斯爵士听出来了,那个假的“山本昭”和“程东”之间交流时,说的是拉丁语。
拉丁语,一种死掉的,佶屈聱牙的罗马帝国所使用的语言,虽然查尔斯不知道当年那些信奉希腊众神嘴里说出来的语言,怎么就成为了日后最接近上帝的话语。
但他相信,这些怪物既然满嘴和圣经行文很像的拉丁话,那没理由不会被刻着十字架纹路的银质子弹伤到。
恶魔,出现了。
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当这些欧美国家的人们,真正看到恶魔在低语的时候,是判断一个信徒是否真的相信神存在的时候。
查尔斯爵士不会,他相信一个人的力量是来自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是运气、智慧、精力、手腕以及抛弃部分道德后的人的综合。
他已经过了每个礼拜天都要去教堂虔诚祈祷的年纪了。
他不会。
但有个小姑娘会。
从刚刚开始,埃莉诺就看着自己的爸爸用听不懂的话语,在和那个中国人交谈,以往和神灵很像的爸爸,从昨晚开始,似乎一直在遇到了他无法解决的困难。
所以,在小埃莉诺的心中,无比伟大的父权,出现了一小块真空,这部分的宇宙,开始被十字架上的那名圣徒填补。
她,一只手握着爸爸的手。
“仁慈的主啊……愿光荣归于……”
另一只手,则握紧了自己脖颈上的那个银质十字架项链。
这个来源于大英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上代红衣主教的随身项链,堪称半个圣遗物的银十字架,似乎在埃莉诺默念那部名叫“Gloria”经文的时候,变得更亮了一些。
……
……
甲板上。
混乱的甲板上。
“再见,(さよなら,撒由那拉。)”
山本昭决定离开。
一句告别,充满了日本物哀式的悲剧和死寂感。
一个天天地震朝不保夕的国度生长出来的子民,似乎天生对悲剧有种敏锐的察觉力和无力感,看到这些诡异的怪物,山本昭知道这艘船再自己离开后,会命途多舛。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那些神奇的葫芦,是伊地知将军心中极其重要的战略性物资,可自己这些天用了太多太多次,还为了报恩,私自把一个完整性能的满血葫芦,送给了一名中国老人。
这……恐怕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如果言语有用的话,日本也就不用侵略别人了。
他的未来,更加黯淡。
山本昭的手,已经拉住了上空那个变成气球的,同胞的手。
然后,他的脚,渐渐离地。
慢慢升空。
同为日本人,他看着自己的同胞被自己人制作成这种东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这名同胞矮小的个头,看着他破烂的军服,只觉得这也是来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步枪架子。
气球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也就是,把山本昭带到日军基地去。
“に感謝。(谢谢)”
山本昭表达感谢。
可他却看到,就在自己脑袋上。
就在对方的脖颈变得巨大,变得极其轻薄异常的巨大人头脑袋的下巴位置,他看到了很多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明显的红紫色毛细血管。
这些毛细血管像是某种情绪表达器,那浓郁的颜色,似乎在表示这名无法说话士兵的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
山本昭知道。
因为他弟弟和他说过,军队的上位者无权对下位者表达一切形势的感谢,那是上位者软弱无能的体现,他们是一部必须精确运转的战争机器,每个人必须要为了日本,展现出钢铁的意志。
你为什么要对我表达感谢?
你难道是那种工于人心复杂感情的所谓人文主义者吗?
你难道是那种大和民族不需要的感性废物吗?
我注定要死了。
我变成这副恶心的样子,已经恢复不成正常人了,把你带回旅顺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我很厉害吧!
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为什么要对我表达怜悯?
我是天皇的武士!
我不介意骄傲地去死!
但我很介意,你究竟是不是一个比我更优秀更聪明,一心一意为日本前途和未来作战的武士!
你听到了吗!
我求你了……千万别是个软蛋,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漂洋过海,找到了你,希望你真值得拯救,求你了。
我们求求你了。
山本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所谓日本的未来,为了所谓天皇的荣光。
那无神的大眼睛似乎还有癫狂和惧意这种人类的情感,这些紧闭着嘴巴,不敢说话,怕漏气直接死掉的日本军人,真的像是中国象棋中,那过了楚河汉界的卒子。
“わかりました、大日本帝国のために、前進しましょう。(我明白了,为了大日本帝国,前进吧。)”
他说道。
这些狂热的军国主义者,帝国主义者,现在只能听懂一种话。
就是这种。
如果他真的能听到这名士兵的心中所想,一定会说一句,日本已经没有武士了,我来自武士家族,你说要当天皇陛下的武士,可真正的武士,早已经消失了。
山本昭升空。
远离这艘大木船。
很神奇的是,当他在空中的时候,他看到船甲板上的破损,看着那两个在甲板上燃烧的火球,看着这一片狼藉。
想起来的不是什么故乡的樱花,不是自己那军营里的愚蠢弟弟,不是家族不是初恋,而是今天中午刚刚吃过的,那一顿饭。
那不是一顿完美的饭,有互相提防,有戒备,有对于不同人种之间的隔阂。
但还有酒,还有美食。
也有……人类似乎能够坐在一起谈谈,一起吃顿饭,一起喝酒唱歌的那种,和童话妄想无别的梦。
终究是梦。
是梦。
人这种动物,怎么会那么做呢?互相欺骗,杀戮和利用,才是我们的本色。
山本昭,看着另一个,和他们告别的人头气球。
看着。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微缩。
自己离开了。
那个多余的人头气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要完成另一个使命。
那就是撞击这艘船,把阴阳师给他的那颗脆弱念珠击碎,用那种蓝色的诡异火焰,把这艘恼人的中国木船给毁掉。
山本昭,他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事情了,昨晚,他其实是依靠来源于葫芦娃的力量脱困的,那一身的铜皮铁骨,让他躲过了天上的肉片,躲过了来自全民拳民的杀戮。
但真正逃走,还得依靠这艘出现在码头的古怪船只。
他并不是那种有小礼而无大义的寡廉鲜耻之辈,落魄的武士也是武士,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是读四书五经的人类。
所以。
他,要说。
要吼。
“お前に命令する!お前の任務は終わった、家に帰ってみろ!(我对你下命令!你的任务结束了,回家吧!回家看一眼!)”
“きっと会いたい人がいるはずです!(你一定有想见的人!)”
山本昭此刻,真的很像是百年后那些日剧的主人公,他在,声嘶力竭的吼叫。
甲板上,那两个被四娃神火炙烤的怪物,身上的火焰在渐渐熄灭。
他们感觉到了危险。
然后,他们抬头。
这俩怪物,看到了天空中,有个巨大且可笑的大头。
这两个源自西方神话的堕天使傀儡,实在想不到,人间竟然有如此可笑的灵性生物,嘴巴里那根释放着厉鬼气息的毛发,竟然把一个普通人的脑袋撑得这么大。
他们看到,那已经变得极其抽象的五官上,那仿佛着墨极浅的眼睛上,此刻竟然留下了一行……看着非常悲哀的眼泪。
刚才山本昭的那番话,一直在消解这几个低等士兵心中的信念,当他们脑海里那些为了帝国的光荣与梦想在消解,那么,他们现在,是谁呢?是小丑,是一个扭曲国家制造的,无法回头的怪物。
所以,他流泪。
他回不了家了。
他当不了农夫了,国家需要他。
所以,他无法收获田地里快要成熟的南瓜。
天皇的儿子还是天皇,议员的儿子还是议员,但农民的儿子,为什么就要变成异国他乡的炮灰?
他流泪。
他回不了家了。
自己的气球皮囊,过不了多久,就要烂掉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这颗人头,不知道其他战友在想什么,但是在海风的吹拂下,这颗悲伤的人头,想了很多。
这里是渤海海域,自古以来就不是日本的海洋,想要回家,他需要从离开军营的那一刻开始掉头。
他们要穿过渤海,穿过朝鲜本土,再穿过他所熟悉的日本海,遥遥万里,才能回到本州岛,回到乡下的屋子。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他不想去听山本昭的话语了。
他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当一个人被骗了很久很久,沉没成本就高到他必须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他现在,只想求死,只想去死,只想和这艘木船同归于尽。
“希望,你们说的那个大日本帝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然后,这个巨大头颅的大耳朵。
听到了一声,极为响亮和清脆的“砰!”
一朵火光。
从不远处,那甲板上部木建筑的某个小窗里,出现。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刚才杀害了自己的三名战友。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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