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谁在摸鱼（2/2）
“原本？”郑伯问道。
“某天……某天……”
这些曾经在西方地狱里受难的灵魂们，这会儿仿佛都想起了，在过往数年还是十几年前，在地狱里发生的一件事。
“某天……路西法在地狱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郑伯觉得自己在经历，这个不断溃败的世界里，那些非常标志性的可怕事件一角。
“那个存在，只露面了一次，说，它才是撒旦。”
“从那天开始……路西法就被剥夺了撒旦这个名字，当人们在称呼撒旦的时候，那个名字……都会指向一个新的存在。”
这些可怕的隐秘，就这样，被这些作为阵基的可怜灵魂嘴里，说了出来。
“这么说，那堕天使傀儡，是在帮助他们的主子，从地狱逃走？”
这蝙蝠血肉里的灵魂们，似乎吐露了太多值得千万次警醒的信息，他们的灵魂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似乎有什么遥远的东西，想要捕捉他们。
那名说了太多话语的华人，现在在用讨好的声音，看着面前这个华夏的半神，说道：“大人……我们……说的太多了，现在只能回答……回答一个问题了。”
郑伯刚想继续问刚才那个问题，可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污秽血肉上寄生的灵魂，刚才之所以没有回答，用这种婉转的方式提醒自己，请不要接触那更高更可怕的隐秘。
连想都不要想。
路西法疯了，那个曾经有着撒旦之名的魔鬼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想着逃到这人间呢？
“那……”郑伯感受着外面的风雨中传来的危险气味，说道：“除了那些十字架，那些经文之外，堕天使傀儡的弱点是什么？”
那名华人说道：“它……最害怕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对它们……”
这蝙蝠妖上的人头们，刚想补充些什么，但桌子下，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凝结成一柄叉子，对着这块血肉就刺了上去！
“铿！”
郑伯抬剑，以龙气缠绕的长剑抵挡住了这仿佛来自地狱的一击！
空气中那些邪恶力量消散，但郑伯有预感，只要这些说了太多的灵魂们再多说一些，那个可怕的力量，就会再次找到这里。
“老夫，祝愿各位早入轮回。”
郑伯感谢这些冤魂，对于人类的灵魂，他还是决定履行承诺。
一剑斩下。
蝙蝠妖血肉里，这些浓缩的万千灵魂，要再次回到地狱了，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这片土地下的地狱。
郑伯等了一会儿，感觉有一缕阴冷的风进来了。
这一缕风开始在角落里缠绕，凡人看不到，但郑伯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个浑身白衣的鬼差渐渐成形，他手中有脚镣手铐，头上戴着一个狭长的官帽，上面用墨笔写着“一见生财”四大字。
白无常，谢必安。
此刻，这名鬼差的脸上有着诡异的惨白，脸上也不复昔日里的满面笑容，身上的鬼差衣服，也有些破烂。
他犹如一名梦游的病人一样，在人世间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在勉强履行自己的责任，只见他费力地招招手，囫囵地把那些冤魂都装在了大麻袋中。
他们宁肯去中国的十八层地狱里受苦受难，就算再不济，也能最终换得一个轮回转世的机会，总好过……在岩浆硫磺的火湖里苦苦不得解脱。
郑伯似乎看出了……这些曾经皈依西方文化的华人心中所想，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活着的时候在追求财富和幸福，死了以后竟然也要偷渡到更好的地狱吗？
如何荒诞讽刺。
白无常昨晚这些事情后，就想要飘走。
郑伯……一直看着他。
这白无常，似乎也意识到了郑伯的存在，但他或许不想沾染一丝一毫人间的因果，对于郑伯这名就差神仙果位的灵体，也没有任何礼节礼貌。
或许，彼此不打扰就是最好的。
郑伯心想，地府此刻经历的艰难，恐怕早就超出了想象，也不知阎王、佛门的地藏菩萨如何了，郑伯在去年曾听说，释门和道门的一些高僧道士，想要齐聚安徽九华山道场，希望让菩萨告诉他们，如何应这暗无天日的未来劫数。
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郑伯看着白无常的身影，想要从窗外离开。
可他没想到，就在这一刻，这个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门口传来了一个非常震惊的声音。
“卧槽，白无常！”
“白哥！”
“照个相呗！”
“哎，别走啊，照个相呗！”
来的人，当然是陈旺，郑伯早就知道这个有疯病之人的诡异，可他实在没想到，那个癫狂的大脑，这会儿竟然看到了即将离去的鬼差！
这种时灵时不灵的视觉，还有那不知道说着什么胡话的脑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陈旺在这屋子里大呼小叫，身后，程东和阿伊莎紧紧跟着，他们俩可不知道陈旺到底看到什么了，只觉得这屋子有些阴冷。
穿着一身白衣的白无常，回头。
他此刻，似乎非常疑惑于陈旺的状态，活倒是还活着，但身上不知为何有那么多死者的印记，就像是有无数人替他死过一样，鬼差要接引的当然是死人，白无常不会把陈旺带走。
可他最疑惑的是，陈旺身上那些印记的气息，他都没见过。
不是这个世界的气味。
白无常想要赶紧离开，可接下来，陈旺却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激动，对着白无常吼道：“那边也有死人，你咋不过去上班呢！”
陈旺指的当然是，远处的日军要塞。
说来讽刺，或许是日本受到唐朝的影响太深，后续又持续被中华文明浸染，即便今日开始效仿西方文明，但被人接受的传统文化中，他们还是相信人死后都是会去地狱。
去的，还是同一个地狱。
虽然在日本人的理解中，地府里的老大是阎魔大王，硬生生地把阎罗王从十殿阎王中拔高了，当成了大领导，但不管怎么理解，中国人觉得地府更加威严，有秩序，日本觉得地府更戏剧化，更恐怖，有种宿命感和悲哀的感觉。
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同一个单位的事儿。
此地是辽东，今晚有日本兵死亡，也有中国人死亡。
似乎，不过去，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
白无常不想过去。
那个地方的古怪，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一个小鬼差，不想沾染那些因果是非。
“你咋还摸鱼呢！”
陈旺急了。
很急。
四周，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然后，在白无常的眼中，此刻已经不是人间，而是疯狂全功率运转的，勉强维持的，阴曹地府。
身后那个人，也不是陈旺。
而是在幽寂中的阎罗王，他在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逼迫他，履行鬼差的职责。
“任由这些冤魂在人间游荡，不知要出现多少厉鬼！”
阎罗王，很生气。
“我……现在就去。”
白无常阴森森地说道，他很疑惑，因为他记得，十殿阎王明令要求，这些沾染了那些诡异的灵魂，绝对不可引渡到黄泉，绝对不行。
“等等。”
在白无常的眼中，那名“阎罗王”又说话了。
“白哥……不，小白，背着我，咱俩一块儿去。”
“看什么，当下属的，服从领导命令，你看看你，这么不会来事儿，酒也不会喝，歌也不会唱，怎么升职加薪，怎么进步啊。”
白无常把陈旺当成了阎罗王，陈旺，却把自己代入了，穿越之前上班时，某个可恶的领导。
郑伯看着四周虚幻的地府景象。
看了看这会儿，觉得自己是牛头马面，护卫在阎罗王身边的阿伊莎和程东，又看了看那个非常惶恐的白无常，突然觉得，没准儿这个患了疯病的男人，比西方地府，比这世界出现的危险，更加可怕一些。
“混乱余烬”，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