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两个人(1/2)
又是一年冬。
长得大了一点的小公爷,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多了。
一个在华夏边陲的边陲,山中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最强的装备正在成形。
喉咙和舌头的肌肉日益完备,正在为以后他那流利的口舌打下基础。可以阻挡空气,能使口腔发出音节的牙齿,也在茁壮成长,完成最后的封顶工作——总算是要长齐了。
不过,他的肤色仍然黢黑,个头小的像是个发育不良的虫子,不管喂多少肉就是不长个子。
他触摸着纸糊的窗户上透进来的冷气,倒着身子从炕上下来,蹒跚地走到屋子的大门前,透过门缝,似乎想要看看外面有没有雪花。
雪花确实降了下来,年幼的小公爷,看到自己那个强壮到不像是自己亲爹的壮汉,在院子里半跪着,双臂伸向天空,似乎向着某些神灵祈祷,这种不知传承,但极其原始类似傩戏的自热崇拜,深深震撼了小公爷。
一阵低沉的歌曲响彻,猎人拿起了猎弓,箭簇上绑着一只不久前刚刚打回来的野兔尸体,紧接着,猎人弯弓朝天,对着莽莽群山,肌肉虬结起来,这幅人类力与美的画面,在弓箭射出去的那一瞬,就和这山林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野兔飞向了山里。
小公爷还小,甚至还不会说话。
他自然是不清楚,这是辽东很多民族都有的祭祀仪式,在冬天降临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就要向着山神射出自己的祭品,这个冬天,四大仙一定会保佑收获颇丰。
做完这一切后,猎人转手就给院子里的灶王爷神像前也摆放了一只野兔子,顺便学习自己妻子那样,有样学样地做起了中原王朝流行的祖先崇拜,甚至还烧了几张纸钱。
这种完全不搭的画面,就这样出现了,但神奇的是,在这座山中,在这个藏在山林深处的小房子里的人,没人觉得,这有什么违和之处。
巡山犬趴在门口,它闻到了要去战斗的信号。
猎人拿起猎刀和猎弓,检查了火绳枪里的火药是否装填,膛线是否过度磨损以后,就披上了兽皮袄离开了。
巡山犬默默地跟在了主人身后。
它从没有这么想要离开家,它宁可和老虎战死,也不愿意守在那个小祖宗的身边。
太可怕了。
猎人看了一眼巡山犬。
非常无语。
这条狗身上的毛,被编成了好几个七扭八歪的麻花辫,尤其是眉间那一撮长毛,硬生生地绑出来了一根短但绷紧的朝天辫,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某个毛发旺盛的大姑娘出门了。
想了想,猎人还是觉得,那个过于聪明的孩子应该接受更多的训练,于是他回到了房间里,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儿和疲累的妻子,又看了看钻到桌子下偷看他的小公爷。
猎人一只手就把他拎了起来,扔在了肩上,绑在了身后,再次关上了大门。
咿咿呀呀的小公爷在出门以后,才大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他那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屋子内。
虽然还说不明白话,但意思很明显,你怎么不让我弟弟跟你去。
猎人沉默,然后看着很尊重小公爷的疑问,非常认真的回答道:“那是我亲生的。”
“呜……”
聪慧的小公爷刚想要撇嘴,他虽然不知道这世界上,无数继父给非亲生的养子脸色穿小鞋暗中欺负的戏码,但他本能地感受到,自己和那个小生命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有点儿想哭了。
“所以,等他学会爬了以后,必须接受,更残酷的狩猎!”猎人补完了最后一句话,“不像你!只有真男人,才能成为一名强壮的猎人!”
听到这句话,小公爷闭嘴了。
然后,开始可怜那个更小的小孩儿。
这罪,谁爱受谁受。
如果是自己的话,那自己这被子就赖到床上了,就算装死也要说自己不会爬,免得去进行那惨绝人寰的训练。
小公爷趴在了这后爹的背上,走进了群山之中,脸上落上了几朵雪花也浑然不觉——经过了很多、很多次的提防和检验以后,小公爷终于确定,这个男人的肩膀是可以暂时依靠的。
睡觉。
“砰!”
“汪汪!”
就算是火枪开枪,就算是巡山犬吠叫,就算是猎刀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兽血,都没有让小公爷醒过来。
酣睡。
还是酣睡。
这个男人身上挥之不去的羊膻味、野兽味、土腥味,真的是最好的安眠之处。
……
……
小公爷睡着了、
但就在山外,距离小公爷将近百里的一座小城中,一座看起来不错的宅邸里,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人伸了个懒腰,从木床的床榻上起身。
“汤?”
他喝了一口衙役自己估摸学着做的广式靓汤,结果喝了两口,这名看着年方二十的年轻人,略带苦笑地,从嘴里拿出了一根儿还没有煮软的粉条,他拿起筷子翻搅了几下。
这名来自华夏遥远南方省份的官员,从未听过广式老汤里,有放这么多酸菜血肠粉条子的。
“这次又是谁做的?还是德彪?……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按我的喜好做饭,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仆人看着这名年轻的县太爷,恭维地的说道:“好的,老爷。”
看着这四不像的汤,年轻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囫囵着全都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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