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在陆地等船（1/2）
怪味。
这是一种奇怪的，苹果腐烂的味道。
肉香味和苹果香糅合在一起，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确实容易引发人类的食欲。
香气和甜腻融合为一。
太可怕了。
这是，比刚才陈旺发大疯伴着惠特妮那首成名曲，在外太空一个衰老的太阳轨道的空间站上，活活打死一个侵华日军生化博士还要荒诞可怕的事情。
他看着程东，很想哭。
“我不想死。”
精神力消耗太多了，现在的陈旺没什么力气了，连泪蛋儿流下这个依靠重力和泪腺的动作，仿佛都在让身体超负荷过载。
他还是那个疯子。
陈旺觉得自己刚才在演电影儿，就像是很多动作片放主角慢动作的时候，故意搞点儿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那样，营造一种玩烂了的反差感，趁着每一句“我将一直爱你”，把一个人打死，这不是艺术就是疯子。
陈旺的“混乱余烬”，其实一直都是个简单的功耗问题，你这一天只能发一次大招，那就是能发一次，如果非要憋着当男主角搞个大活随时随地爆种，硬挤也要挤出来半次大招，那迎接他的当然是巨大的副作用。
这不是那种中二热血的日本漫画，就凭着那摊诱人的成分不明的肉泥，陈旺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对程东说。
我不想死。
但是我为了那个电影化的故事，为了那场幻觉，为了在那个衰弱的全景太阳窗户，为了那个你们那膏药旗上的太阳也终有死亡这个隐喻，还是把自己的身体搞成了这个样子。
程东看着累成这样的陈旺，心中最后一点儿幻想也消失了，他总觉得变疯以后的陈旺，起码有点儿正常人的脑子，就算做不成那个呼风唤雨的江洋大佬，让消灭诡异的军队和雇佣兵游侠们喝点儿汤儿，起码也要做到不麻烦别人。
他错了。
或者说，陈旺从刚才开始，想的就是，把自己交给程东。
如此不负责任。
现在这个陈旺，不值得依靠，虽说自己的任务是保护这个疯掉的强者，但就像是很多大人物的保镖一样，保镖提供个人武力和智慧带来的近身保护，大人物则给贴身保镖更高层次的权力保护，互惠共生。
当年陈旺和全球各大势力之中，就有和这相似的关系……今日程东看着突然向他求救的陈旺，愕然发现，原有的路径依赖，消失了。
这个人，不像是那些胡编乱造的小说一样，有了“混乱余烬”，就可以一直把挂开下去。
“等等。”
陈旺抬起自己那个血肉模糊的手掌，这一招看起来颇为消耗体力，再加上刚才那一式残废版本的“混乱余烬”，这会儿陈旺真的精神极度衰弱了，所以，这次他要再次昏迷。
这可不是乙醚致昏的。
“鬼子……”
程东刚刚把那个装着“邪神污染的深海鳌足粉末”拿出来的时候，陈旺昏迷了。
……
零号精神病院。
控制室。
“报告！第二类事件发生！零号病人进入了精神消耗过度的昏迷中，预计五个小时内无法进行唤醒！”
“报告！马上对零号溃烂--------的手掌再次进行治疗！”
……
诡异晚清，旅顺港。
地下工事，实验区域内。
程东再次背起陈旺这个强大的疯子，没有时间了，如果可以离开，现在就是最后的时机。
“刚才，你们说的那艘船在哪儿？”
程东一边抬着枪，一边对着山本和问道，子弹在左轮手枪的弹匣中缓慢旋转，此刻正对着扳机撞针的那枚子弹，正是那稀有的“秘银子弹”。
山本和看了看程东，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双手无力地指了一个方向。
程东离开。
临别时，程东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公爷：“跟我走。”
他不想把这个聪明的小孩儿留在这里，虽然程东对这些鬼子没什么特殊仇恨，这世界也和他关系不大，但是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死亡，于是多问了一句。
“不走。”小公爷说道。
鬼子，还没有杀完。
程东离开，就算是脚夫程东的灵魂，也觉得刚才那一幕，确实让这些鬼子还债了，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像这种不给对方留全尸的复仇手法世上罕有，这名远离侵略地区的老百姓，知道国家受到了屈辱。
但不清楚这个仇恨的浓度，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那种残酷的杀人手法……不敢苟同。
所以，他觉得够了。
不管他干了多少坏事，那种死法……也该够了，应该够了，这个朴实的老实人，虽然对国土沦陷有着本能的愤怒，但此刻亲临这都是死人的要塞，也颇有种叶公好龙的不堪不适。
该走了。
复仇需要耗费的心力太大了，该走了，他不想再看那些血浆肝肾人头了。
就这样，程东本来纠结的人格，在陈旺刚才那犹如化骨绵掌一样的疯狂进攻下，完成了临时的自洽。
其实，脚夫程东是在避免那个问题——要怎么处理放下屠刀的山本和，要怎么击杀投降的、还受到有交情的朋友保护下的日寇，当一个你认识的好人执着地要保护一个缴械坏人的时候，你怎么面对敌寇？
这名脚夫不想面对，他无意中闯入了这个矛盾地带，现在只想逃离。
放任不管，让他们自己病死，不好吗？
顺着走廊急奔，竟然是福田博士等人的寝室。
屋子里挂着很多日本贵族才欣赏的日式风格绘画，以及一些茶道和香道的用具。
里面甚至还有个猫笼，里面关着两三只小猫，小猫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饿的呜呜叫，旁边，堆积如山的精制猫粮放置在一个又一个瓷瓶子中。
“喵。”
“喵。”
程东背着陈旺从这里经过，路上，程东发现了这间屋子电话边上的，一个刚刚翻开的黑皮笔记本，旁边钢笔的笔帽还没有盖上。
——
[【福田博士日记】*1]
[类型：特殊消耗道具（剩余观看次数2/2）]
[品质：白（普通）]
[说明：这里面有对于日本军部和皇室极其重要的信息，阅读后，你可以获知【松嫩平原北部大储量油田具体位置以及地质性质】、【大清特种武器“铸铁僵尸”研发报告进展】、【中日接受活性嫁接器官手术人员名录】、【中华特殊葫芦阴谋探查报告】、【大日本未来幻觉游历临时记录（新）】。
除此之外，你还将获得附录内容【助手山本和冻伤、毒气、解剖、火焰灼烧、枪弹穿透、病菌感染实验报告】、【海上明朝幽灵宝船行迹报告】、【日本朝内内部势力斗争报告】；]
[来源：日军旅顺要塞少将福田宫德敏王；]
[备注：读此文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也。]
——
程东从这里路过，只扫了一眼这本小册子。
“喵。”
“喵。”
笼子里的那几只猫看着那个人类从这里经过，心生疑窦，不是说人类都是给自己服务的吗？自己已经叫成这样了，他怎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瞄。”
下一秒，这扇门再次打开。
这几只猫只觉得对方回心转意了，接下来就等着吃碗里的粮食就好了。
可它们没想到的是，再次进门的，是一个看着一模一样，但是气质迥然不同的人，他有一种谨慎小意的气息，只见他进门拿走了这本册子以后，就抬着枪，向着来处的方向，返程。
刚才准备离开的是一个士兵，现在归来的，是一名码头工人。
他看到了那个条目“山本和实验报告”。
他决定去消灭敌人，战场上容不下善良，最大的善良就是消灭所有敌人。
“离开。”
末日程东的灵魂在大吼，自己的精神快要分裂了，他想要拯救陈旺有什么错？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程东，还有陈旺这个疯子，都在这日军要塞中发疯？这种落后的国族概念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活下去不好吗？
那个码头工人只说了一句话后：“我杀了他就走。”
还有两分半。
……
小公爷看着面前那两个日本兄弟。
他手里有一块儿类似羊肚的、充满褶皱的怪肉。
对面，山本昭手里和背包中还有几个葫芦娃的伪造葫芦，至于那名山本和，虽然扔掉了那个假的瘟疫瓶子，不过很显然，这里是他的主场，刚才福田博士死掉以后，实验室屋顶上的暗格开启，掉下来了好几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怪物。
山本昭拿着那个绿色葫芦。
“请离开。”
我们都要病死了，没用了，别杀了，让我们自己死吧。
山本昭：“请离开。”
小公爷不走。
“还有鬼子没杀。”
“请离开。”
“闪开。”
“请……离开。”
山本昭死死捏住葫芦，只见一股金色流光从葫芦中灌注到筋脉之中，金光在瞬间就流淌到他的眼睛里，一道灼目的雷霆从小公爷头顶上的天花板射出，这构筑地下工事的结构，在这道雷光的迸射下，寸寸断裂。
……
地面上，某处，那名说自己是武当派道士的小天师，浑身是伤、看到自己身下的僵尸再次扭头，那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地下工事的方向，只能扶额说道：“……怎么还有。”
小天师看着天上那个飞翔的恶魔女人，无比害怕道：“我怎么敢去啊……”
……
屋顶上开始渗下雨水和泥土。
不久后就要垮塌了。
小公爷摇摇头，他想起了刚才陈旺看自己的眼神，原不原谅是你小公爷的事情，现在这座要塞里，你有资格去原谅你的敌人，我们没有。
他选择不原谅。
站在别人土地上实行侵略的坏人，都该死。
“他从没有干过坏事！”山本昭说道，“他只干了一些行政类的工作，这是我弟弟，我很清楚他做过什么，他从来没有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我弟弟不是坏人！”
“他只是被骗了，他被军队骗了，被骗他来这里的人骗了！他不是坏人！”山本昭想要说什么。
“他就连你们的女人也没碰过！”山本昭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只见他两只手马上扒掉了弟弟的裤子，“他的毛还没有长齐！”
“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小公爷偶尔会痛恨自己的聪明和智慧，他冷冷地看着山本昭：“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你弟弟可能没做过坏事，但是这里的人一直在干坏事对不对！”
“你也知道，你弟弟的工作，也是坏事的一部分，对不对！”
“手上不沾血地杀人……我见得多了。”
“你把那些葫芦给了这里的人，也是为了你的弟弟吧？”小公爷看着面前那个或者自诩和平主义者的山本昭，“你觉得你假不？”
山本昭：“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小公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我也有过弟弟。”
下一秒，山本昭嘴里喷火，这同样是来自葫芦娃四娃的能力，神火在实验室内部烧灼，竟然把顶部的泥土都烧掉了一大部分，外面的雨水直接淋漓到了这内部。
山本和这名被陈旺吓坏的弟弟，终于明白了那些躺在手术台上妖怪和人类临死前的感觉了。
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他看着哥哥颤抖的身躯，看着他紧紧捏着那葫芦的手掌，看着他，马上就要心理防线崩塌，为了自己这个弟弟，去背叛自己的观念和道德。
不，他已经背叛过了。
伊地知少将手里的葫芦，还有福田博士拿来分析的葫芦样本，都是自己这个哥哥拿出来的，自己美其名曰是这实验室的高级助手，但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人质而已。
“お兄さん、私を愛していますか？（老哥，你爱我吗？）”
山本和，说了第一句话。
下一句，他像是很多帮派兄弟友情义气电影里演得那样，又说了一句话：“来世、もう兄弟になるな。（下辈子，别做兄弟了。）”
紧接着，他朝着小公爷，用中国话，狰狞地怒吼道：“狗日的日本鬼子！”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他现在，也终于理解了那些人，为何要在临死前，说这句话。
下一秒。
他冲了出去。
瞄准的方向，不是小公爷，而是福田博士被陈旺打成的那一堆肉馅儿，他像是挖土里的蚯蚓那样开始翻找着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
他捏住了那些，刚刚从自己嘴里离开的一根黑色发丝。
放在了自己的嘴巴里。
“噗。”
山本和的脑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像个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他那个也在变异扩大的眼珠，盯着自己已经呆住的哥哥，想要用眼神传递信息——我想回家，哥哥，我们回家好吗？
山本昭流泪。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自己这些年，究竟为谁辛苦为谁忙，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弟，就那样一纸命令被天皇拿走，连一个理由都不给。
山本和的脑袋越来越大，大的，像是小公爷这个营养不良、但大脑明显发达的黢黑孩子。
大，更大了。
背着陈旺的程东闯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山本和的人头气球，于是抬手，开枪。
“砰！”
秘银子弹从枪膛里射了出来。
下一秒，子弹被一个东西挡了下来。
“阿伊莎！你想干什么！”
程东看着天上飞行的阿伊莎，看着她的手掌徒手接下了那枚对她有着极大克制的秘银子弹，看着她手心里流下来的淋漓鲜血，质问道。
阿伊莎摇头：“让他们离开。”
程东：“为什么！”
阿伊莎没有解释，她那力量似乎变得更强了，身体有着铸铁僵尸的防御加持，还有“河童”、“火之车”这些妖怪的能力，以及来源于阿伊莎本体的异能，此刻的他确实如陈旺所想，已经成为了不可控的，有着恶魔身躯的boss级强者。
她扭头看了看小公爷，直接甩手从实验室抬了一个显微镜，把小公爷也撞晕了。
程东想要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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