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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涉入那片蓝色的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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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师:“?”

阿伊莎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天师刚才去的方向,葫芦娃大娃则是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小天师这才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和周围的人分享,他从旁边的铸铁僵尸身上,拿出了一顶白色的日式帽子,很认真地说道:“船上出现了很多魑魅。”

“是……女鬼。”

“很多。”

妖怪文彦这会儿,则是拖着病体站起来,对着陈旺说道:“让我用一次那个可以通话的石头。”

陈旺正在听着女鬼的讯息,他看到妖怪文彦的焦急样子,觉得此刻就别再插科打诨了,不带犹豫地给了它一枚还有使用次数的言灵虫化石。

程东从疲累精神障碍中醒了过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天师话语中的,很重要的信息。

“是什么鬼?”程东语气急促。

“女……女……”

阿伊莎反应过来了。

就连陈旺,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出来了问题所在。

木船上没有女性,唯一的阿伊莎也和陈旺有着不清不楚的某种情意,陈旺到乔治号的时候,是无比理性的清醒状态,就算遇到女人,也不会把随便一个女人当成老娘。

后来,他们去了日军要塞,得益于这个年代的观念,纵观一个日军要塞,根本没有几个女人,就算是有,当时被爱国思潮紧紧包裹的陈旺,也只是抱着一个拯救老乡的朴素情感。

这会儿,这艘船上,出现了女鬼。

鬼不可怕,因为现在就连最弱的小公爷,都有着克制鬼怪侵袭自身的肉莲香,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来自地狱的纯正恶魔阿伊莎,以及那个力大无穷的葫芦娃。

但是,这些鬼,是女鬼。

陈旺在这里,所以,沾染上“女”字后,事情就变得愈发麻烦了起来,总不能让陈旺和这些女鬼全部谈恋爱去吧?

小天师刚说完,并且说了自己刚镇压了一头鬼魅以后,就在这篝火旁边,在这个钢铁巨炮的阴影中,一个惨白的女性脸庞,露出了头。

程东刚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

阿伊莎也不太担心了。

“哦,日本女鬼啊。”

他们相信,陈旺没有找个日本女人认娘的打算,在这方面,这个疯子还是很有坚守的。

小公爷虽然紧张,但是跟在陈旺大哥身边,也不紧张了。

这是一个飘在空中,脸色惨白,手臂惨白,浑身惨白的女人,她穿着日本婚姻中女方常穿的服饰白无垢,这是一种从内到外都是白色的特殊和服,打褂、褂下、振袖、腰带、布袜乃至佩戴的小物件,全都是白色。

这名女鬼露面,紧接着,面目不一,但是穿着相同的一大群女鬼,就这样飘在了这个无畏舰舰船的上空,飘在了这个篝火上。

就像是那部可怕的《咒怨》一样,这些源于日本的女鬼,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因果轮回,只要沾染一点儿,就会陷入死亡倒计时,不讲理由也没有恩怨,何其接触只剩下绝望。

小天师慢慢掐诀,然后默背程东教给他的引雷咒,准备着把这些东洋鬼全都雷殛了。

“等等。”

可奇怪的是,她们对陈旺等人并没有敌意,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诡异的存在,现在想要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饿了?”

陈旺问道。

阿伊莎复制了山本昭的记忆,在要塞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血肉,接触了多少日寇,所以她现在有着很多当地人的记忆,她略加思索,就猜到了这些鬼魅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是恶魔,她现在,也是女人。

“あなたたちは誰の従属者ではありません。あなたたちの自由を探しに行きます。(你们不再是谁的附庸,去寻找你们自己的自由。)”

这些穿着白无垢、如果换算到中华大地,就是一大群穿着红嫁衣、绣花鞋,盖着红盖头的女鬼,飘在空中,默默无言。

正是这种文化之间的隔阂,冲淡了给船上一群只被中华文化浸润的人和妖怪,但此刻阿伊莎却能理解这种场面,给人带来的巨大精神冲击。

她见到这些女鬼没有消散,甚至感受到这些人体内那巨大的怨气无处散发,终于感觉到了这些非实体可怕厉鬼的恐怖之处。

于是,她马上降落到甲板上,用最简短的词语,讲了一个陈旺不太理解的,也不像是他这个自诩男频末日网文男主人生的,故事。

在男人看来,可能觉得十分无聊的故事。

阿伊莎怀抱着猫咪,轻启嘴唇,说道:“这些女鬼的主人刚刚死了,所以,她们想办法找到了这里,但是她们,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陈旺很好奇:“主人是谁?”

阿伊莎用自己的赤足,踩了踩甲板,说道:“这座船里面的死人,也就是这些日本兵。”

这下,陈旺以及小公爷更纳闷了,就连小天师这名专职除魔的人,也开始迷乱了:“主人?是主人还是男人?”

“是主人。”

还是那句话,这是个……枯燥的故事。

自从日本于1898年施行备受争议的“明治民法”以来,日本的男人就拥有了一个家庭绝对的户主权,社会要求男人必须更加像个男人,就算你内心温柔软弱,也必须要为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男人的责任无限扩大,你要撑起一个家,你的痛苦不能对任何人倾诉,不管你天性如何,你都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为国家为家庭服务,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为这个逐渐狂热的国土尽忠。

这是很惨的事情,今日众人在日军要塞里,看到那些发疯的日本兵,喊着“天皇万岁”的兵卒,虽然可恨,虽然是侵略者,但依然是那个国家的某种牺牲品。

男人疯了,男人被皇国思想侵入大脑,成了一个内心有着无尽纠葛的野兽,给其他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可与此同时,很多人都忽略了另一个同样悲惨,可恨又可怜的群体。

女人。

被剥夺了一切的,属于男人的女人。

众人听着,程东这个确实有家室的男人,抬头看了看,这漫天的白衫,不免想起了自家那个看似软弱,实则坚强,和自己共同攻坚克难的妻子,一个以末日程东严苛的标准,也挑不出问题的独立女人。

天上这些日本女人,她们全都是鬼。

被人逼成的鬼。

这些在本土都快变成望夫石的人妻,在法律上,是没有任何权利和能力的单位,妻子嫁人以后,就像是步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和过往的一切尽数斩断,在包办婚姻中,她们嫁入了夫家随了陌生男人的姓氏。

财产权、契约权、诉讼权也都被剥夺,没有权利,却对家庭有着无限的责任,生养儿子的巨大压力,侍奉公婆以及家务的巨量劳动,社交上的严重限制……以及妻子离婚的极端困难。

尤其是在这个日本本土都开始为了战争转动,一切资源,甚至男人都成为了一种资源,开始不断供给军队这个机器,那些拿起枪的男人变得痛苦,留给女人喘息的时间也更少了。

她们作为远征军队的财产,是一件活体的、可以生孩子、会说话的高级家具,在男人不在家的时候,除了做过往的工作,也开始承担本属于丈夫的责任。

“这里面,很多女人都是累死的,但是她们因为是一件‘器物’,所以没有入轮回的资格和勇气,就算成了鬼,也需要丈夫的认可,才能解脱。”

阿伊莎说道。

这一刻,小公爷的脸色阴晴不定。

小天师虽然是道家,可也是读过三从四德这些女诫的……

程东这名脚夫,现在突然觉得这些鬼怪有些可怜,设身处地,自己的妻子如果生在这种系统性的压迫之中,那她绝对不会,在昨晚那个满是肉片儿的夜晚,和闺女打着伞来迎接自己。

如果自己有了那种户主的义务,自己也根本无法对妻子诉说自己在码头上的遭遇,遇到的困惑和艰难,如果对妻子袒露困惑和悲伤,寻求她的建议,就是一种窝囊,那程东这个工人,早就疯了。

陈旺则是想了更多、更多的事情。

他看着这些穿着白无垢的女人,身上拿着红包,挂着胜男节、象征多子多福的子生妇(昆布,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海带),以及寓意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白麻线、鱿鱼干。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那个在村落院子中,仿佛永远都在洗衣服的妈妈。

那不是自己的妈妈。

但听家里老人说,自己老爹可是个“妻管严”,虽然看着确实没太多男人气概,但想必,小两口在那“妇女能顶半边天”年代的生活,总能找到一个动态平衡,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至于搞成这副漫天女鬼的样子。

想到这里,陈旺也想到了自己那不知何时才有的婚姻。

自己如果付出父亲一样的努力,能够娶到母亲那样的好女人吗?

如果自己没有系统,只是个普通人……该怎么得到阿伊莎这种西方大美女的青睐呢?

一个该死的问题,不该出现在爽文男主脑子里的问题。

扔掉,扔掉。

快走开!

所以,他又开始抽风了:“你们腰里的海带和鱿鱼,要是不吃,就赶紧扔下来!”

陈旺是男人,而且是个不害怕她们的男人,这些女人自从嫁为人妇后,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次和同龄异性男子交流的机会,她们的人生从父权交到了夫权手中,所以,陈旺这个陌生男子的直视,只会让她们侧过脸。

她们没有对男人喜怒形于色的能力。

“怎么还害臊了?”陈旺纳闷。

阿伊莎不想把这个故事讲得过于偏激,变成某种不讨喜的复杂议题。

总而言之,她只是想说,这是一群在旧时代的可怜女人,因为那个军国主义日本现行的某些机制,她们被设定成了男人战死,女人也要殉国的复仇怨灵。

但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因为疾病病死,所以,这些女鬼,现在根本找不到敌人,就这样无助地飘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那个战争前夜的国家,每个人,都在修罗地狱。

小公爷问道:“那她们什么时候离开?”

阿伊莎:“她们的丈夫在哪儿,她们就会在哪儿……然后不断积累怨气,直到指甲变黑,身体变黑,脸也变黑,彻底成为无差别攻击任何生命的可怕厉鬼。”

“哦……”

说干就干。

陈旺等人,甚至葫芦娃大娃这个,根本不知道结婚是什么东西的神力娃娃,也参与到了清理这艘船的工作之中,他们当然不是要垒一个京观,但也不是要超度这些侵略者的亡灵。

他们只是,把这些尸体,扔到了大海之中,让他们随波逐流而去,在大海的包容之中,在海浪的声音里,那些士兵的身躯消失不见,对应的,天上那些女子也得到了解脱。

阿伊莎看着这些日本兵的尸体,说道:“可惜了。”

这都是完成召唤路西法血阵的好材料……没想到被这些女人给搅局了。

“鱿鱼!”

“鱿鱼是深海鱼!你们不吃留给我!”

陈旺还在大吼。

他确实很想吃烤鱿鱼,去了那么多世界了,笨叔那些厨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去海鲜市场买东西麻烦还是什么原因,从来都不买冰鲜鱿鱼。

陈旺的话说完,天上的鱿鱼,簌簌而落。

“阿里嘎多!谢谢!”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但是船上的事情都是虚惊一场,陈旺很庆幸阿伊莎没有煽情地讲述一个家暴的爹、懦弱的妈、无能的丈夫以及绝望的她的故事,就事论事,然后解决这些怨气,才是正途。

天上那些穿着白无垢的女鬼,在看到丈夫魂归大海的时候,一些鬼对着这些人微微颔首,紧接着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开始在天空中化成片片樱花消散。

这场樱花雨看着还挺漂亮,陈旺一边烤着鱿鱼,一边对一名跪坐在一旁,一直都不肯走、也不肯抬头的女鬼说道。

陈旺正在烤鱿鱼,这名女性就像是那刻板印象中,最传统的、遵循“丈夫是天,妻子是地”的保守思想的女人,想要按照现行的日本文化,让丈夫优先用餐,妻子侍在身旁准备饭菜。

在这种文化中,男性是不能做烧烤这种厨房内的活计的。

所以,她伸出手臂,小意地想要接过那串还没烤熟的鱿鱼,准备进行自己想要做的工作。

“我自己来,你叫什么名字?跪半天不像话,坐着多舒服。”大大咧咧的陈旺,丝毫没有发现四周人眼中奇怪的眼神,以及这篝火旁,诡异的气氛。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阿伊莎这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喷发的火山。

快要炸了、快要毁灭世界的火山。

只见,阿伊莎浑身散发着恶魔的气焰,这种快要凝为实质的可怕力量,让大娃都提防了起来,这股气势,此刻全都灌注在了那低头垂眉、穿着白无垢的女鬼身上。

“你难道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你这未亡人……不,你这已经去世的人,既然摆脱了家庭的束缚,那该走……就要走。”

阿伊莎银牙快要咬崩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如此没出息的鬼魅,在看到陈旺帮她们以后,就有了某种依恋,一不留神就跑到老娘眼皮子底下偷男人。

如果不是陈旺在,阿伊莎恨不得马上把她给吃了,获得她的力量,也让她碎尸万段。

那名不肯走的女鬼,小心翼翼地抬头,湿漉漉的黑发中间,是一双观察陈旺的瞳孔。

她相信,这个年代没有男人能拒绝男尊女卑,一切为了丈夫服务的女性。

“你咋还跪着捏?这波棱盖儿不疼啊?”陈旺很纳闷。

然后他发现,面前这个女鬼,也很纳闷。

对方纳闷的地方,正是陈旺特殊的地方,这个来自于新时代的三好学生,奋斗青年,还真的看不惯这些封建糟粕,他本来就讨厌那个时代各种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沉渣泛起,现在来到糟粕味真足的古代。

更看不惯了。

所以,这名女鬼被震住了,男女之事是私事,也是公事,陈旺给她展现了一种从未感受到的可能,本来就该双方相互尊敬理解,然后求同存异的事儿,其实没那么复杂。

“吃鱿鱼吗?”

女鬼的手指头刚刚触碰到那根鱿鱼签子,从手指就化为了樱花,片片崩碎,只留下了一段香。

陈旺闻着。

然后,自己脑袋上就下雨了。

然后,这个后知后觉的笨蛋,看了看就自己脑袋上笼罩的一片儿迷你云彩,迷茫的又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看向自己的、愤怒的阿伊莎。

“不许闻。”

陈旺偷偷捅了捅程东,示意现在的阿伊莎,没准被那恶魔夺舍了,做好战斗的准备。

程东没搭理他。

自顾自地擦枪,保养这个崭新的超级重机枪。

这男女之事,小公爷这个妖孽不懂,小天师这名修道之人不懂,葫芦娃这个葫芦更不懂,那边打电话的妖怪文彦也不懂,可程东这个成过家的人,还是懂一点儿的。

空气中是没有樱花味了,可醋坛子打翻的味儿,真的太浓了。

阿伊莎抱着花猫,没有烟火气地,像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一样,淡淡说道:“我要吃鱿鱼。”

她又说了一遍。

“鱿、鱼。”

菩萨还在低眉,但已经隐有怒目金刚之意。

陈旺感受到了恐惧,他实在是没精力发混乱余烬了,于是只能惶恐说道:“给给。”

女人。

真的好奇怪。

这不是诡异,这还能是什么?

混沌莫名,不可捉摸。

嚼着鱿鱼须子的陈旺心里想道,然后他对着旁边同样大嚼鱿鱼的小公爷说道:“你以后,记得不要相信女人。”

小公爷:“什么时候就不能相信了?”

陈旺:“当你开始想女人的时候,就不要去相信了。”

“哦……”

……

……

一旁,妖怪文彦是用完了那个言灵虫化石的所有次数,打完了电话。

刚才那一通电话,是打给旅顺港的,是打给那个他的老相识,也就是躲藏在民间的城隍的。

那个港口的故事并没有结束,陈旺他们只是在尾声的时候离开。

但是,如何应对这些义士之间的矛盾,如何应付那些同样出现在要塞中的复仇女鬼,如何处理那个熊熊燃烧的地下空间,如何处理残存的瘟疫,如何对待那些不幸感染的西洋人……种种事情,都得有人干。

人一旦处理不了,那就该神仙来干。

那名城隍,在过去和骑着摩托车的陈旺等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他获知了自己的死期。

就是,今天。

城隍老爷接到了来自妖怪文彦的电话,这个在各种神话传说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神,在梅花鹿土地,在蟒仙的陪伴下,来到了这一片狼藉的废墟。

“黄仙远赴东瀛,不知道要搞出多少乱子,我不否认它的仇恨,可谁来收拾残局呢?”

“辽东四仙也好,华夏仙神也罢,我们都爱这片土地。”

“只是,找不到让她恢复元气的方法。”

这名喜欢在门口年画上变戏法,一会儿变岳飞一会儿变关羽的城隍,一直没变的就是自己那看起来异常“怯懦”的思想,他一路走来,保护了那一条有着艺伎的街巷,保护了那些无辜的民众,保护了觉得应该保护的人。

“我做了该做的事情,我也把那两个菜团子,交给了应该给的那两个人。”城隍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遗憾,想来想去,就是没能看到,那个陈旺描绘的精彩未来。

“走了。”

蟒仙和那只梅花鹿,对着城隍低头行礼。

城隍向前走着,他踏过了那个积水的广场,经过了那一排死掉的河童,看到了偷偷摸摸准备离开的蛤蟆精。

他也瞥见了阴阳师安倍实月的尸体,看到了死掉的日本兵,看到了那些随之而来的,穿着白无垢的复仇怨灵。

也看到了那些互相剑拔弩张的工人、那些拳民,那些孤儿帮的人,那些义士、那些清兵、那些民众。

看到了,在地下烈火猛烈烧灼中,那一团诡异不化的苹果味血肉,看到了里面那些无法言喻的罪孽,也看到了其中那个,毫发无伤的瘟疫瓶子。

看到了。

都看到了。

这都得有人收拾。

城隍来了。

他是这座城池的化身,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当然要做这些细微的工作,就像是末日里,那些专门处理陈旺这个粗枝大叶,但是异常强大的穿越者搞完事情后,留下来的烂摊子的军队。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融入到了这个要塞之中。

夫城隍者,受天命而司九幽,总阴阳而制八荒。

巍巍庙貌如岳峙,凛凛神威若霜寒。朱衣判官持生死簿,玄甲阴兵列森罗堂。烛龙衔灯照业镜,獬豸触邪辨忠良。夜闻铁锁牵孽魂,昼见青烟达上苍。护四时稻粱丰稔,佑一方……鸡犬宁康。

这个神力卑微的小神仙,重新把这片土地,纳入到了冥府的接引范围之内。

只见那见之惊惧的白无常,再次出现在要塞的边缘,对着天地间仍余浩然之气的城隍行礼之后,就打着白布幡,开始新一轮的接引,把这些互相仇视的灵魂们,带到另一个世界。

那些活着的人,也感受到了自己终有一死的宿命,出于对生死的敬畏,他们决定放下那些成见,今晚,是个应该庆贺的胜利之夜。

该笑一笑。

让我们放下那些问题,试着笑一笑。

今晚,这个有着太多血腥气的地方,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结局。

……

……

日军无畏号舰船。

顺着洋流漂流的这艘沉默铁舰,船上篝火仍然通明,但是周围的人,早已经盖上厚厚的毯子入眠。

程东睡觉都在抱着那重机枪,看着比他的老婆还要亲,似乎梦呓的时候,确实摸着那合金枪管,喊了两句婆娘的名字。

陈旺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在说着什么“疯狂星期四”的胡话,小公爷则是抱着陈旺的大脑袋,喊了一晚上的娘我给你报仇了。

蜷缩的,像个小兽冬眠一样的妖怪文彦,则是把自己卷成一个球状,疲累让他沉沉睡去,这时候它也展露了自己的妖怪本体,它是一头黑紫色相间的,极其英俊有神的辽东紫貂。

睡觉的样子,很可爱。

小天师甚至还给那个狰狞的铸铁僵尸,过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军用厚毛毡,看着像个粽子……不,按照盗墓贼的黑话行话,这就是个厉害的粽子。

人们都在沉眠,就连葫芦娃也在小憩休息。

只不过,他把自己变得大了一些,此刻像是一堵高墙一样,挡住了这甲板上的寒风。

阿伊莎这个恶魔不知道需不需要睡眠,反正也在一群花猫的包裹之下,闭上了眼睛。

夜晚。

极深的夜。

如墨的海上,有声音响起。

大娃率先惊醒,他瞪大了眼睛,瞄着那远方海面上的一团紫气,看着那团可怕紫气中的那个浑身都是海洋生物元素的,魔化的巨大徐福。

阿伊莎也同时醒过来,她飞到了大娃的脑袋旁,看着那海中的恐怖生物,只感到了惊悚,这个在东海中为祸作乱的可怕魔神,就算是现在的阿伊莎,也难以抵抗。

那些抛在海洋里面的尸体,引来了很强大的怪物。

要战斗了吗?

那个远方的魔化徐福,对准的目标,似乎就是这艘铁甲舰。

也不知道邓伯如何了。

阿伊莎从程东那里得知,这个可怕魔神刚才就在追击郑伯那艘明代宝船,现在这魔化徐福出现在了这里,那是不是说……郑伯凶多吉少了?

正当这两个铁甲舰上的最强战力,准备迎战这魔神的时候。

海面上,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动。

阿伊莎看到,就在那黝黑的海中,突然出现了几声“汪、汪”的狗吠。

“狗?”

大娃也在纳闷,哪里来的狗叫声?

紧接着,阿伊莎就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一只透明中带些蓝色的幽灵犬,这只犬在海面上奔跑,行动之间,那代表着灵魂状态的蓝色轮廓,则荡漾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尾迹,就像是一条蓝色的发光波浪。

“汪、汪!”

正当远处那魔化徐福闯过来时,正当这条小犬吠叫的时候,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声无比宏大,又无比温柔的声音。

“太阳,不要吓到客人。”

紧接着,阿伊莎就看到了,在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同样是半透明蓝色的人,他身着清朝海军军官制服,佩戴镂花金顶官帽,官服胸前补子绣有象征水师的海马纹,腰间别着一柄佩剑。

刚才那句话,惊醒了更弱一点儿的妖怪文彦,以及小天师。

小天师怔怔地看着海面上的一切,他眼睛非常敏锐,当然知道,海上那个仿佛凭空站立的,那个幽幽蓝色的人是谁。

“邓……”

“邓……”

还没有等小天师说完,这名同时具有温柔和威严两种矛盾气质的人,就抚摸着爱犬的脑袋,然后说道:“我们送客人一程。”

他把腰中佩剑拔了出来。

剑光凛冽,光寒千里。

“尔区区妖魅,敢婴天兵之锋?”

海水涌动,只见这一人一犬的脚下,逐渐浮起了一艘无比巨大的蓝色幽灵船,在海水荡漾和船只行进中,那耀眼到让人无法转移目光的蓝色,充斥了大娃等人的眼球。

只见一艘涌动的蓝,一艘线条优美修长的钢制巡洋舰冲出了海洋,舰船上,无数官兵看着敌方进犯的方向,依然无畏地朝着来敌,进攻。

舰身上。

“致远”二字,赫赫在目。

在最高处地露天飞桥上,那名光耀千古的海军指挥官,手臂举着那锋锐的指挥刀,去迎战那令人胆寒的魔化徐福。

小天师失声:“邓公爷!”

阿伊莎觉得自己好像是近视了,她觉得,面前这艘通体湛蓝的巨大舰船顶部,那飞桥上的那名指挥官,似乎是回头了,也好像没有回头。

他好像是看了这艘船的甲板,看了那名正在梦中哭泣的小公爷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也好像……没有。

阿伊莎看不清,其他所有人都看不清,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这艘船此刻漂流到的地方,是黄海的大东沟附近,同时也是1894年,一场海战曾经发生过的地点。

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蓝色。

掩盖了那紫色魔气的蓝。

铺天盖地的蓝,如万古江河一样涌动的蓝。

全都是蓝色。

全都是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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