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不打好官，就干贪官，士大夫官吏！（1/2）
当下，叶言分身韩铁鹰率领的义军，那是如同滚雪球般持续壮大。
他们不再是无组织的流民，而是由熟悉官军战术、装备逐渐精良的前卫所官兵为核心，混合了无数被洪武式一条鞭法逼得家破人亡的农民所组成的洪流。
兵锋所向，直指鲁西南的重镇——济宁府。
拿下重城，才能逼迫老朱低头，这就是分身的战略理念！
由此，济宁府下辖的滕县与峄县，恰好成了两种为官理念在危局下的试金石。
也正是此前两者理念官吏在地方比拼，证明自己思想正确与否的这件事……
一种是思维僵化的士大夫精神，一种正是午门时阐述为官要为百姓服务之理念。
这也就导致……
山东境内两地。
峄县知县，姓汪，名文远，正是宋讷一脉的门生，笃信牧民之道，视纲常等级为天条。
他闻听叛军将至，这位知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加固城防、安抚民心，而是立刻召集衙役胥吏，将四乡八村的百姓强行驱赶入城，美其名曰避贼，实则是要将这些草民作为守城时消耗叛军力量的肉盾和苦力。
城墙上，周文远看着底下黑压压，还面带惶恐的百姓，他是声嘶力竭地在训话，言语间充满了士大夫的傲慢与对乱民的刻骨仇恨。
“尔等听着！韩铁鹰就乃朝廷叛逆，所率皆是无君无父的暴徒！尔等乃是大明子民，当誓死效忠皇上，与县城共存亡！”
他猛地一指城外方向，声音尖利：“叛军若至，必是烧杀抢掠，鸡犬不留！尔等若想活命，唯有紧守城池，听从官府号令！凡有敢言降者，格杀勿论！凡有懈怠不力者，以通贼论处！”
他见百姓依旧沉默，脸上恐惧多于激昂，内心更加不爽，甚至还愤怒。
这让他语气更重，加重了威胁：“尔等莫要存侥幸之心！朝廷天军不日即到，届时，所有从贼附逆者，皆要株连九族！”
“我等此刻奋力守城，尚可戴罪立功，若城破，尔等皆为叛贼同党，休想活命！不仅是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儿，也难逃王法制裁！”
这种士大夫精神的官吏，正是华夏千百年来官吏的一贯形象。
他们不但不鼓舞百姓，不但不讲清道理。
反而是言语威胁，在他眼中，或许百姓只是他维护纲常，向上级表功的工具，他们的死活，远不如他心中那套尊卑有序的秩序重要。
他将所有压力、所有恐惧，都转嫁给了本就奄奄一息的底层，企图用严刑峻法和空洞的威胁，维系自己摇摇欲坠的地方统治。
与此同时，邻近的滕县，却是另一番景象。
知县张铭，在接到叛军逼近的警讯后，同样立刻召集了县丞、主簿、典史及城中士绅、乡老议事。
他没有像周文远那样惊慌失措地驱民入城，而是先派出手下所有能用的书吏、衙役，甚至动员了国子监观政后留在本地的几位同窗，火速分赴各乡、各村。
他们的任务并非强制征发，而是去做一件事。
张铭给他们的指令清晰而明确：
“你们去田间地头，去百姓家中，仔细看，耐心问。看他们锅里的米还能吃几天，看他们脸上的愁苦为何而生？”
“你们要问他们，怕不怕叛军？更问他们，这一条鞭法下来，家里的日子究竟难在了何处？胥吏催逼时，可曾留有半分情面？”
这不是走过场，而是真正践行李魁所授的格物致知，务实求是思想。
书吏们带回来的，也不再是千百年来士大夫收集到的冰冷数字和公文，而是一份份沾着泥土气息的真话实录。
“王家庄，七成农户已断炊，以树皮草根度日，役银乃贱卖幼女所得……”
“李村，青壮多被强征修缮官道，工钱皆为宝钞，形同废纸，愈发贫穷……”
“百姓言，怕叛军杀人，但更怕官府的王法和胥吏的鞭子，因前者到不了一刀切，后者却可能在未来依旧日日催命……”
也就是说，百姓傻吗？
张铭因为继承这种思想，他看着手中这些报告，眼眶都泛红。
政策何等不得人心，一条鞭法怎么就能像皇帝这帮瞬间推行？
他立刻召集全城吏员和愿意留下的士绅，就在县衙二堂，将情况坦诚布公的告知百姓：
“诸位，叛军将至，形势危急。然，我等首先要格清楚一物——这叛从何来？”
他指向可能马上抵达此处的叛军们。
“他韩铁鹰原是我朝命官，何以至此？他麾下数万人，难道生来便是恶魔？”
“非也！他们是曾经活不下去的首恶，是我大明良民赵厚、狗娃、铁柱等人！他们是被苛政、被酷吏，乃至被这扭曲的新政逼反的我大明子民啊！”
他目光扫过众人，很诚恳的在表达一个正确认知：“他们不是贼，就是走投无路的良民！他们的刀，最初并非指向朝廷，而是指向那些不给他们活路的酷吏！”
“若我等此时如峄县周知县那般作为，视百姓为草芥，以威胁恐吓为能事，岂不是将更多良民推向韩铁鹰？岂不是坐实了官逼民反？”
县丞闻言点头，可马上担忧道：“大人，话虽如此，可叛军势大，若他们攻城……”
张铭断然道：“守城是要守，但绝非如周文远那般守法！我等守城，守的是这一城生灵，而非一座冰冷的砖石城墙！更要守的，是人心！”
他随即做出了一系列让传统官员瞠目结舌的部署！
第一，开仓放粮，但非平均施舍。
依据格物调查结果，优先救济断炊之家，尤其是家中有幼儿、老人者。
张铭亲自带人监督，确保粮食能到最需要的人手中，严防胥吏克扣。
第二，公开账目，坦诚危机。
将府库存粮、银钱、守城器械数量公之于众，明确告知百姓守城之艰难，呼吁大家同心协力。
同时，将韩铁鹰部的情况，主要是被逼反的遭遇也适当告知，淡化其叛匪色彩，强调其本是良民的本质。
这彻底让百姓内心稍安，甚至稍微理解了对方，毕竟大家都难，那帮人反倒是先行者，为了有尊严的活下去而起义……
而最关键的是，张铭自我的想到，组织民防，是需尊重意愿的。
他并不强征民夫，而是招募志愿者，由老士卒或有经验的衙役带领，负责运输、修缮、救护等辅助工作，并承诺给予基本口粮保障。
而对于不愿上城的百姓，绝不强迫，允许其在家躲避。
而最关键的是，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行动，此行动若让朱元璋知道，或许他的一生就到头了。
他派出了使者。
亲自修书一封，试图与韩铁鹰部接触。
……
分身看着手中的书信面无表情，可眼神也有几分变化？
在信中，张铭可没有出现居高临下的招抚口气，而是以同乡，乃至父母官的身份，恳切陈情：
“韩将军并麾下诸位乡亲钧鉴：铭，滕县知县，亦知民间疾苦如海深。”
“将军等迫于无奈，铤而走险，情有可悯。然刀兵一起，玉石俱焚，滕县百姓何辜？彼等亦如将军昔日，乃挣扎于苛政之下之良民也。”
“铭在此立誓，若将军部能不犯滕县，铭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将滕县所见所闻，将军等被逼真相，以及一条鞭法在地方施行之弊，具本上奏，直达天听！”
“铭非为招安，实为这万千无辜生灵，乞一线生机……”
“故！将军等本就是良民，此番举动，实为惨遭压迫所致……只要放下刀兵，停止攻城，我张铭愿以性命为你们作保，向朝廷言明你们是被逼无奈，绝非蓄意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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